当父亲的用完剪刀后,没有将它放回原处,而是将它遗忘在了沙发上。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小小的疏忽,酿出了一场弥天大祸。
那剪刀后来滑入了沙发坐垫的夹缝里,并且尖子朝上。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便是谁都能想象得到的了。这就是,此后的某一个时刻,你,或者我,或者他,或者她,往那沙发上一坐,跟着一声尖叫跳起来,剪刀却已深深杀入肉里!血流如注。动魄惊心。
这个不幸的人儿不是别人,而是这个家庭中十六岁的宝贝儿子。
手忙脚乱送往医院。清创。止血。缝合。用药。
之后,那伤口好了。但好了的只是表面,里面在化脓。用手一按,糟桃烂杏一般。
于是重回医院,开刀治疗。
开刀前,医生瞅着这十六岁的少年,觉得他体质实在单薄,韭菜黄一般,有必要先输点血进去。不用说,医生心里明白,这次治疗远不像上次那么简单。
问题是,这是在一个边远小县。这个边远小县的医院里没有备用血浆,临时用血,只能去找血头。
说血头,或者大了一点。总之是找了一个能够随时帮助医院解决用血难题的人。
问明血型,此人很快带来一个青年。
血型是对了,但医生看这青年黄皮寡瘦,迟疑着不愿打他身上取血。当然,最后还是取了。这一方面是等着用血,而那青年也一再保证不会有事,说他吃这碗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就使得整个事件,朝着那个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又迈出了更关键性的一步。
这后来发生的事是,这青年的血输给了这少年,之后这少年便上了手术台。令医生始料不及的是,这少年的糟桃烂杏般的患部切开后,大量的、不可遏止的脓血便以火山爆发之势喷涌而出。这阵势一下子冲垮了主刀医生的自信心,也无情地打乱了一整套预设的施治方案。
只能临时采取包扎止血,并提议转院。
转院后悲惨的结论出来了:这少年的血液里带有艾滋病毒!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是追查毒源和打官司。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小县医院。
染上艾滋病毒等于是判了死刑。大医院的医生说,依赖进口药物,这孩子可以多活些年,但费用很大,大到把那家小县医院整个儿卖了,也不及这个数目……
问题在于,这笔钱花完了,孩子还得死,而这是一个多么逗人喜爱的孩子啊!成绩又好,又听话,乖得没法说!……
以上讲的,只是个故事,乘车路上听来的。讲故事的是坐在前排的两个大学新生模样的女孩,一个讲给一个听。听这样的故事,自然心里不会好受。而最不好受的人,当是故事里那位放错剪刀的老爸了。那剪刀就此插在他的心上,他不是像倪萍事后说起自己失败的感情生活那样,“把肠子都悔青了”,他是把肠子都悔断了,简直是肝、肠、寸、断!
但也许,那个讲故事的女孩是个天才的,琼瑶式的讲故事好手,所有人物、情节,全系她杜撰。若真是这样,就太好了。毕竟悲剧尚未发生;而我们大家在用过剪刀之后,也一定会记着把它收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