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父亲节了,每当想起我那苦命的老父亲,心情格外沉痛。因为从军,父亲抱病走得匆忙,儿没有回家尽孝,只有清歌一曲和泪唱来惦记他老人家……
“打点点点、吃点点点,打点吃点、吃点打点……”那是在70年代在四川巴中县新市街糖业烟酒公司隔壁陶瓷店的宋老板把我父亲手工补缸时的锤子、钻子与缸的撞击声编成有节奏的顺口溜。真实而文雅地体现了老父亲靠这一手艺担起了养儿育女的重担……
1932年闹饥荒,父亲从乡下逃荒要饭,来到了巴州城谋生。父亲很快在巴州城的一家裁缝铺当起了小工,不到一年的时间手艺娴熟起来了。1933年红军到巴中不久就把裁缝铺给接管了,并将勤杂小工全部安排到了每个街道去做事情,父亲就在草坝街当起了更夫。在父亲当更夫的那几年,经人介绍认识了随通江红军来到巴中留守的母亲。他们结婚后,母亲勤俭持家,拼命干活儿将积攒的钱给父亲开起了一个小裁缝铺。开铺子的那几年生意还算红火,虽当时服装样式很单调,父亲手工工艺很讲究。特别是布扣打结,这是父亲最拿手的活儿,做得非常漂亮,很受顾客青睐。干到1950年,父亲被招聘到县食品公司卖猪油,这是加工销售一条龙的工作。由于父母亲懂经营善管理,那段日子我们家生活得很滋润,一直经营到1958年大办食堂才关闭。我们也就搬到了工商联楼下居住。楼下很宽敞,商业局帮忙修了有十平方米的猪圈,一年平均出栏两头大肥猪,我们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同年9月,县商业局又安排父亲到渠县酒厂去学补酒缸。经过三个月的学习,父亲先是在县糖业烟酒公司和酒厂补缸,后来到巴中大部分基层酒厂补缸,在当时可谓是补缸界的红人了。几年时间下来,父亲补缸的手艺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响遍了通、南、巴、平昌。而且对生活土陶(不含碗盘)补法令人叫绝。
可是,好景不长啊。1964年母亲积劳成疾,疼我爱我的母亲,不幸离开了我们,那一年,我才八岁呀!母亲去世时我躺在她怀里“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感动了我来悼念的戚朋好友,强行将我从母亲的怀里抱了过来。年幼的我,因为失去了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啊…
几年下来,老父亲当爹又当妈,小到洗衣做饭手工针线,大到养育儿女补缸挣钱。几年后,有“好心人”看着父亲拉扯一大家儿女实在不容易,就给父亲介绍对象。父亲回来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几姊妹就抱着母亲的照片伤心大哭,五十来岁的父亲老泪滚滚,他心疼儿女,从此不再给我们找后妈,一心扑在挣钱养育我们心上。
1968年是我家穷得叮当响的日子。到处都在“文攻武卫”,哪个老百姓还敢冒着生命危险来补缸呀,父亲实在坐不住了,也就开始走街串户上门补缸。我们几姊妹为了给父亲减轻些生活上的压力,天不亮就到郊外挖野菜,拾麦子捡柴火,天黑后就在街上撕大字报当柴烧。特别是梅雨季节,更没有人来补缸了,父亲更是着急,没法出门挣钱,也就买不回大米,看见我们饿急了就悄悄去泡菜缸里捞泡菜吃,父亲心疼儿女的泪水流在心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儿女们都睡觉了,父亲用颤抖的双手捧着母亲的遗像,伤感地说:老吴啊,帮帮我吧!看你这一堆儿女吧,黄皮寡瘦的,饿得不成样子了,实在难以撑持哟,我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抚养他们了,你走得这样早,这苦日子我什么时候熬得出头哟!我要不看在你这堆儿女的面子上,早来天堂诉苦了,我不忍心呀!你在上天保佑我,拉扯我一把吧!父亲说完便伤心地抽泣起来,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那一夜,可怜的父亲一直静静地守候在母亲的遗像前老泪滚滚直到天亮……
不知是父亲那一夜伤心的倾诉感动了在天之灵的母亲,还是命运的安排,大哥去了森工局工作,开始每月给父亲寄钱了;大姐高中毕业去当了知青;二姐去南江修新沙公路,当时两个姐姐虽然没有多少钱补贴家用,但父亲肩上的担子减轻了。
到70年代中期,我们的生活出现了转机。尽管父亲已经是七十岁高龄了,补缸的时间稍长一点儿,他便捂着腰说:那些娃儿呢,我的腰疼得直不起了哟!骨头里直发响,真是老了不行了。爸,那就别做了嘛,我们每个月拿钱给您好吗?大姐、二姐心疼地说。你们按月拿钱给我,当然高兴啦!但闲时找个活儿做,一来活动筋骨,二来嘛也拣两个茶钱不是……
在我当兵走的那个晚上,父亲道出了他一生的艰辛。他伤感地对我说:幺儿,你母亲走时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只留下了一大堆年幼的儿女,我靠谁?还不是靠自己,我苦了这一辈子,除了这间破房子,也没给你留个啥,只留下了我的吃苦精神,将来你们发展好坏,还要靠自己去闯、去奋斗!你哥哥、你姐姐就是你奋斗的榜样哟!
我含着眼泪摸着老父亲的手说:爸,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