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管包括间苗薅地、拔草、锄草松土、浇水灌溉、追肥、喷洒农药消灭病灭虫害等环节。那时我们10来个青年男女总是一起出工、一同收工,成为生产队的一股生力军,在关键时刻总是挺身而出。劳作时,大家齐心协力,你追我赶,工间地头休息时,总是戏耍玩闹,好不乐乎。
薅地。每年5月底至6月初,农作物普遍到了间苗薅苗的农忙季节,这时生产队男女老少整半劳力齐发动,每天早晨在太阳还没出来,家里一人去田间早战,一人在家做饭,待吃过早饭后出工并为早战的人带上早餐。直到中午11点太阳直射难以忍受时才收工。下午2点来钟出勤一直干到天黑。在这关键时刻,生产队队长都就到村里的学校恳请校长给安排小学生在自习和课外活动及星期天时间帮助到田地间苗。玉米由于是点窝种植,每窝有四、五株苗子,其中留下一株肥壮的其余全部拔掉,称为间苗。谷黍、高粱等农作物都是用耧耩种的,满垅密密麻麻都是苗子,还拌杂着小草,这就需要用薅锄子去薅苗,每间隔四、五寸远留下一株独苗,在薅预留的一株周围的苗子时就需要用手指去拔。不论是间苗或薅苗,都必须将需间掉的苗子连根拔起,否则,过几天就长上二茬苗,还得再薅二次。那时除用薅锄子薅地外,人们还常用大豆丝做成地刮子薅地。由于每耧耩的三垅苗子稠稀不均,往往每块地开始那三垅特别稠,在队长派活时没人去接,队长只能自己来接,接着其他社员就每人三垅的按到田间的时间顺序往下轮,薅到地头后按顺序往回返,人们的顺口溜是“扭头伴,稠稀没事怨”。我的运气每每算最差的那几个,尤其是在学生时代每次所遇到的地垅都是稠稠的,往往成为别人后面的”跟屁虫”,被别人甩在老后,越在后面越破烦的薅不前去,有时人们薅到头收工回家了,自己还在地里,着急的往往想哭。有时父母薅到头就接接自己,父母不在也屡屡遇到好心人帮助接接,直到薅完。老人们薅地都是两腿膝盖上面绑上棉布垫子跪在地垅上前行薅地。
锄地。凡间、薅过的作物,日晒一周左右时间,就到了锄的时候。这时青壮年劳力就开始锄地,中老年妇女继续薅未薅过的苗子。那时候锄地一般锄三遍。即“头遍锄、二遍搂、三遍耪”。三遍各用各的锄,头遍锄板是方的,二遍锄板上大下小,三遍锄是小圆蛋的。“头遍锄”,主要是将作物苗子以外的白地皮劈开,将草除掉。玉米、高粱、黍子、豆类等农作物一般较容易锄,只是卖力气锄掉草避免除掉苗子就行。锄谷子可得具有一定实践能力的老农去锄,因为谷子苗与苗之间密度小,需要用锄尖卜苗,将苗与苗的间隔过了锄。我们刚参加生产队劳动的年轻人,开始锄地都被队长安排去锄谷子以外的大田作物,只有到了劳动力较少,谷子快慌秧时才勉强让这些年轻人去锄。后来经过几次细心实践,也就学会了。“二遍搂”,主要是将作物原垅背拢眼杂草除掉并用二遍锄沟出通壕,这样既能将耩地时地垅垅眼的作物培上土,起到顾根的作用,又能将原垅背变成垅眼,起到蓄水保墒的作用。后来由于生产队劳力紧张,在施碳酸氢铵、尿素等化肥时就将用耧耩的方式替代了“二遍搂”。“三遍耪”,主要是用三遍蛋划破地皮,再耪耪草,促使作物灌浆馏米。锄地时节正是烈日炎炎的盛夏,因此人们下田锄地总是头顶草帽,露着膀子,光着脚丫,默默的劳作在农田里。正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实写照。老农们手上的老疆茧就是长期手握锄头、铁锹、镐头等劳动工具劳作形成的。
灌溉。那几年,尽管通过大兴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不断扩大水浇地面积,但大部分村仅有不足20%水浇地,一旦遭遇严重旱情,多数农田得不到及时灌溉 ,只有少量农田可以灌溉,还得生产队轮流排队去浇,每天只能灌溉三、二十亩。
追肥。一般在拔节期和分蘖期追肥,那时由于农家肥少,只有夏天人们重新打炕后的旧炕炕土,作为黍子的追肥。当有了碳酸氢铵化肥(俗称肥田粉)时,刚开始只是给玉米点窝抓肥,后来也普遍给谷黍利用耧耩追了化肥,再后来有了尿素作为追肥,复合肥作为底肥。人们追化肥得耍“云彩头”,即通过观察天空云彩走向,看着像下雨的天气,有时冒着细雨,就抢着去追肥。但也有追肥后,好几天不下雨的时候。因为当时生产队资金欠缺,每年得由公社、大队协同信用社发放化肥贷款,待秋收后或次年归还,有时一欠几年不能归还。
灭虫。为预防病虫害,每年春播耩地时,60年代初期拌种大多数用“六六六粉”,后来用“1605”。另外这时,由于风天较多,常常在玉米地里发生黑绒金龟子(方言称“唠虎子”)虫害,如不及时灭掉,大片作物就会被吃光,所以这时就发动社员并再次恳请学校学生们帮助生产队捕捉黑绒金龟子。夏季如发生草地螟等虫害,就以用喷雾器喷洒农药为主的方法进行防治。
秋收和农田水利基本建设
在说秋收之前,先说说“护田员”,俗称“看地或看田的”。每到每年7月份大队就从各生产队选派5、6个劳力为护田员,到了秋收时节,增加到10来个人,专职负责全村所有农田的看护工作。他们每天分片到农田巡回看护,到了中午、晚上收工的时间,就回到各自负责的堡门口,对收工回家的社员进行全身及所带兔草筐进行搜查,凡被搜查出的农产品就地没收,并进行相应的教育或扣除工分等处罚。一年有一青年学生从河套菜地里摘了几个茄子,压在兔草筐兔草下面,被护田员在堡门口搜出,随后护田员就让其将这几个茄子串起来戴到脖子上进行了游街。那时以为家庭经济困难和粮食短缺,胆大的人们往往在干活收工时用兔草筐或往腰带上插带些玉米、瓜、小粮袋等农产品。当走到堡门口时,护田员基本上是走走形式,但特别明显的就搜出来当场没收。记得那时大岁数的学生在夏季割兔草时走到瓜地地边,往往偷摘一、二个菜瓜、香瓜吃。到了秋收时,这些孩子们就利用中午或星期天到生产队收割过的田地里拾黄豆枝,有时生产队割出的豆枝还没有拉走,就免不了从豆枝堆上偷拿少许,然后就在田地里的小土道上,将自己身穿的夹袄铺在地上,再将豆枝放在上面用脚踩或用鞋底捶,随后将豆秸秆取出,将被脱粒的豆子经扬凤取皮后,装在母亲给缝制的小口袋里,再用兔草压在兔草筐里带回家中。在经过堡门口时精明的孩子们总是不慌不忙通过,因我和一同学家紧挨后堡墙,我们俩往往从后堡墙爬上房顶回家,一次有人举报了我,当夜我就被叫到看田房审问。这些孩子们回到家中当天就能从豆腐坊换取豆腐干或豆腐吃。
当地有句农谚“秋分放大田”,这就说明每年一到秋分所有农作物都已成熟,秋收进入收获期,也就进入了秋收的大忙季节。但由于我县受无霜期较短的气候制约,往往在白露至秋分节气之间的农作物成熟期出现霜冻,致使粮食减产。如在农业学大寨期间的1974年,为提高粮食产量,县里号召全县推广种植了同杂2号杂交高粱,由于这年霜冻发生较晚,其亩产量较常年种植其它作物有了较大幅度提高。到了1975年,县里又要推广种植亩产更高生长期较长的晋杂5号杂交高粱,每个生产队种植了30多亩,在夏季此高粱长势较好,穗头较大,人们预计如不遇早期霜冻,亩产可达500斤以上。但就是天不作美,恰好就在这年及早出现了霜冻,致使颗粒无收,最后收获的芘高粱,喂牲畜都不吃。此后各生产队又种植同杂2号高粱5、6年。这几年还推广种植了墨西哥小麦,由于大眼井水量不足,种了一、二年,也流产了。那些年当天气预报次日凌晨有霜气要来时,生产队就发动社员们每人背一背柴禾到庄稼地地头看凤向点火防霜,但每每效果不佳。
秋分前几天,随着一些小日期作物逐渐成熟,秋收工作拉开了序幕,这时生产队就开始拾掇场面,并开始组织劳力挑选已成熟的地块去收割,到了秋分,所有作物全部成熟,从此秋收进入了收割高潮。为防止大雨或冰雹来袭,生产队就集中所有男女整半劳力从早到晚整天奋战在抢收当中。早上饭由家中的孩子们去送,中午饭每家回去一人回家做饭,吃了饭给家中其他人带上在地里吃。所收割出的黍子,用菅草要子一捆一捆的去捆,谷子专门有一劳力在收割时打前站挑选细软的谷子杆连根拔起,然后用其凝成草要子一捆一捆去捆,高粱用细软的高粱杆捆上小捆,当大田作物谷黍、高粱收割完并逐渐运输到场面上后,这时也就到了10月1日兵分两路的时间。一路由老人们继续进行秋收,一路由大多数青壮劳力开始进行农田水利基本建设。
每到每年10月1日前公社就召开一次有公社、大队、生产队干部参加的三级干部会议(三干会),统一对全公社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工作进行安排部署。会后各大队结合本大队规划确定了当年主战场,并按每个生产队劳动力的60%参加会战。每年从10月1日开始,各生产队参加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劳力都汇聚主战场进行以填沟平地,培土打渠、打埂等为主要内容的大会战。这些天,主战场为指挥部用高粱席囤子围起帐篷,大地上红旗招展,扩音器高音喇叭响彻战场内外,不时的播报在会战中出现的好人好事。这些天是生产队最忙的时期,概括起来就是“早战加夜战,白天拼命干,中午地里一顿饭”。
这些天,青年劳力们早战割(坡)豆子(因为早上豆角潮湿,能避免干豆角扎手),白天参加农田建设,晚上到场面收场扇粮分粮入库。老年妇女们在大场掐谷穗、掐高粱穗、撇玉米、摘豆角等。老年男人们晾晒、翻晒未脱粒的作物或需要晾晒的粮食。一般来说,黍子收割运到场面上当即需要铺开上碾,脱粒后再晾晒干。谷子、高粱等需要先掐掉穗子晒干后上碾,玉米剥开上垛晒干脱粒。那时少量的作物上场脱粒都是延续以前大部分作物用人工拍子去拍打,所有参加的人对面站成两排你一拍我一拍对打。大量的谷黍、高粱、黄豆等作物都是用大牲畜牵引石碾去碾压,玉米先是人工脱粒,后来有了机械脱粒机脱粒。
那时打一场粮食都在1万斤左右,往往晚上加班到夜间12点左右,本人那两年在收起场以后每每负责登扇车,这既是一项力气活,又是一项带一定技术的活,左脚一直站在凳子上,右脚一直踩扇车轴来回转动,双手一手搅和簸箕中的粮食,一手手把簸箕倾倒粮食。就这样要一直坚持二、三个小时,实在是够累的。将粮食收拾干净圆堆后,队长通过步测圆堆周长,测算本堆粮食数量,然后按生产队人数通过大队从其他生产队选派的过秤员过秤分给各户社员,不足部分下次予以补齐,剩余和未交足粮款的四属户应分的粮食当即过秤入库。那时上级最忌讳的是“蛮产私分”,即少报产量,私自分给社员,发现后轻者退赔,重者按违法严肃处理。
秋耕地也是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一项主要任务。那些年,县、公社都十分重视秋耕地工作,每年要求秋耕率达80%以上。五六十年代,生产队耕地大部分靠畜耕,开始是用老步犁,后来有了新式步犁,还有双轮双铧犁。到了60年代中期,逐渐有了铁牛拖拉机,东方红链轨拖拉机。那时的拖拉机耕地都是连轴转,每个拖拉机有2、3个驾驶员轮流作业。人们每天晚上睡觉总听到拖拉机的轰鸣声。那时的拖拉机驾驶员,还有配种员(俗称拉公子的)都是生产队的上待客,拖拉机到哪个生产队耕地,牲畜配种员到哪个生产队给骒马、草驴配种都得开小灶,为其吃黄糕肉菜、白面馒头,煮水饺、下面条,还得摆上上好的白酒,买上香烟。恐怕拖拉机驾驶员耕地耕浅。为啥配种员也是生产队的上待客呢?因为每配上一个骡驹,生产队就增加一大笔经济收入,堪比整个生产队半年的经济纯收入。那时,凡怀上骡驹的马或驴都得确定一个专职饲养员喂养溜达,难怪有人说,多拢一头怀孕的马或驴,比多拢他亲爹娘还重要的多。
每年到11月中旬立冬过后,土地逐步封冻,秋收、秋耕及农田水利基本建设都接近尾声,这时各生产队的粮食总产量也有了较准确的数字,然后按照国家政策留够社员口粮、下年籽种、牲畜一年饲料外,结余的粮食、油料上缴国库(交公粮),如遇粮食欠收不足社员口粮,下年社员们就得吃救济粮。我记得的生产队时期就遇到过几年年成较好,都去粮库交了公粮,其中我参加过二次。交公粮的活也是个苦力活,每次派2、3个劳动力上下车抗口袋,背麻袋。那时粮库质检收粮员这一关也很难过,当质检员将粮食用探测仪或用牙磕,认为达不到干湿度标准时,就得在粮库院里再晾晒几天,直至晒干才能过磅入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