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夏,7岁,郊外)
电闪雷鸣、瓢泼大雨的一夜就这么过去,睁眼只见阳光逼射,好不灿烂!
餐后出门,我信步来到院中,只见周围景色清新可人,泥土湿润的芬芳在空气中扩散,正想低头摘几朵紫茉莉,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原来是有人邀我一起去踏青,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们又找了几个朋友一起出了院门,来到户外……
原以为这次踏青只是赏赏景,互相吹吹牛、侃侃山,散散步就可回家,谁也不知道整个过程竟是意想不到的!
我们选了一个领队,为了进入后院那片荒芜地带,他带我们走了一条十分僻静的路。在当时的年纪,我们遵循着有门不走的奇怪原则,开始翻越一段年久失修的红砖墙,垫着各种石堆,扣着坑坑洼洼的墙面,我们陆续爬上了墙顶……
大家正准备跳下去,只见一头牛站在墙根吃草,然后它抬起头,用它那灰绿的玻璃眼睛望着我们,乖乖这家伙的眼睛怎么是这个样子?即刻我想起有道爆肚牛眼的菜,据说那牛眼咬后会溅出浓郁的绿汁,我虽然没见过那菜,想想就觉得反胃,为消除这种感觉,我立马掰断了一根跃在墙头细树枝,放在自己鼻下,不错,这树枝的破面果然是我喜欢的苹果味。
我们接二连三地跳下墙来,顺着一条泥泞的小道,进入了杂草丛生的地带……
没过多久,我们来到小道尽头,眼前是一片绛绿的小沼泽,那绿糊糊的一大摊上,横七竖八地搭着藤蔓和根系,上面爬满苔藓,沼泽下似乎有生物的活动,时而鼓起个泥泡泡。我站在岸边,只觉得沼泽下会蹦出个湿答答的动物,浑身覆满绿色黏稠的物质,想到这里,我不由后退了两步。
“怎么走啊,这过不去吧?”我旁边的一位朋友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向沼泽插入一根大约半米长的木棍,很快碰底“嘿,这烂泥潭挺浅的,搬几块大石头,垫着就能过去!”
“不用搬石头,别磨蹭,跟着我走就行,这地我来过的!”领队走到一堆乱草堆旁,扒开草堆,一排石头路出现了。
要不是盛夏这种草木疯长的季节,乱草也不会挡住我们的视线,我们踏着大石头,过了沼泽。
“你们晓得啵?要不是昨天下过大雨,这里本来会好走些,我上次来这是三月份,没这么多乱草扎堆的。”领队道。
我望着眼前幽深曲折的道路,心想:我们这次的踏青之行倒像野外探险。
一路上我们边走边聊,至于旁边是什么景色我无暇顾及,我只专注脚下,选择踏在杂石上,通过这段泥泞之路。
忽然领队让我们停下来,眼前是一片乌压压的灌木林,那些带着刺的植物向中间聚拢,绕过我们头顶,通过树林的缝隙上空,依稀望见几只黑衣飞鸟在盘旋。
如果我们直接穿过这片带刺的灌木林,一定会被划伤,于是每人找来一根树枝当木棍,分两人一组,压住两边长刺的枝叶,开出一段道,让后面的人先过,依次交替……
我们走在黑压压的丛林中,抬头望向天空,只觉目眩压抑。虽然我们用木棍压着灌木,但每次松手,那带刺的枝叶迅速反弹过来,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划破脸,好在我们配合不错。
最后我们出来的时候,少许划伤了手臂,也许一路磕碰多了,我们当时并不在意。
我们又在泥泞的路上走了一段,忽然听见了水声,前面路断了,上边搭了个简单的独木桥,好在断路之处很窄,踏桥三步就能过去,但下面水流很急,我们扔下石头,发觉水很深,当下大家都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陆续过独木桥。我是比较靠前的几个人之一,走过后,依然对那座极其不稳的桥,心有余悸。
“啥时候到啊?”有人问起。
“再走几十分钟,爬个坡,翻个墙,我们就可以回到院子里了,前面的路比较好走。”领队说道。
我想着赶快回去喝水,便加快步伐,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大喊领队的名字,继而破口大骂。原来最后一个人塌翻了独木桥,掉了下去,正抱着斜坡上的大石头,我们冲过去,趴在泥糊糊的地上把他拉了上来,看他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只是觉得纳罕:当时他怎么不喊救命,直接骂人了呢?难道在关键时刻,破口大骂比喊求救更引人注意吗?
后面的这段路危险少,但是我却因为口渴难耐,感觉很难走,最后那段陡坡爬得我浑身疲惫,好不容易来到坡顶,准备翻墙进院,这段墙并不是我们出来的那段红砖墙,而是一堵四米高的水泥墙,我心想:这玩意怎么翻过去?领队带我们来到墙根边缘,那是个断崖,我目测这断崖大约二十米高。
我们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从墙根侧面翻进院,当我翻的时候,只觉脚下一空,眼前一黑,心跳陡然加剧,又立刻感到碰到了什么,这崖边有棵树帮我挡着,我靠在树干上,发现这棵生长在崖边的树是梧桐,可这梧桐树却挂着几片秋日的枯叶,现在不是夏季吗?难道它已经枯死了?
我在疑问中被朋友拉回了院中,天边已是晚霞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