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美酒自古便与文学有着不解之缘,中国璀璨的文学史更是离不开美酒的馥郁芳香,而贵州美酒则以其出类拔萃的品质备受世人瞩目。为进一步助推贵州酒文化融合发展、宣传好贵州美酒文化、讲好贵州的白酒故事,贵州珍酒携手《山花》杂志,共同举办了“‘醉美珍酒·诗文相伴’鲁迅文学奖获奖者走进珍酒”活动,邀请了王祥夫、李浩、弋舟、海男、张执浩、李元胜、肖江虹、沈念等八位著名作家齐赴珍酒公司,观摩珍酒生产工艺、感受珍酒文化底蕴,体验珍酒大美香醇,并进行了深入交流。本刊将八位作家为此行而作的文章,以小辑的形式,刊登如下。
张执浩,武汉市文联专业作家,《汉诗》主编。主要作品有诗集《苦于赞美》《宽阔》《高原上的野花》等,另著有长中短篇小说及随笔集多部。曾获人民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诗刊》年度陈子昂诗歌奖、鲁迅文学奖等奖项。
公元427年深秋,六十三岁的陶渊明意识到自己行将离开人世的“逆旅”,回归死亡的“本宅”时,写下了那篇著名的《自祭文》。这是一篇极为平静,丝毫没有情感起伏的赋文:“天寒夜长,风气萧索,鸿雁于征,草本黄落。”诗人至此终于成功地将自己的一生兑换成了草木生长与零落的过程,源于自然,归于自然,终至圆满。如果说,陶渊明执着而旷达的人生中还存在着稍许遗憾的话,那么,这遗憾就是:“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拟挽歌辞·其一》);“在昔无酒饮,今但湛空觞”(《拟挽歌辞·其二》)。在陶渊明的人生观中,“酒”从来就是一架通向“道”的云梯,饮酒的目的在于摆脱俗世的羁绊,将自我从社会人的角色里解救出来,让生命回归到自然人的本真状态。这样的状态我们如今看起来并非难事,但在当时,在“学而优则仕”的社会集体规范下,要想真正做到,做彻底,却非常不易,他必得以“固穷”“守真”为代价,才有望成全其“素志”。而陶渊明之所以能够以“人德”的形象传诸于后世,就在于他克服了这些人生之难,在“醉客”与“醒客”之间找到了人之为人的根本所在。
我一直觉得,酒很有可能是造物主馈赠给世人的一种额外礼物,以令人类能长久地葆有勇气和力量。古往今来,古今中外,无论哪一种肤色、人种,无论你处在顺境或逆境之中,每一个人在潜意识中都充满了对酒的敬畏,而所有的敬畏归纳起来就是:对生命的怜惜。
而这样的怜惜之情,这一次,我终于在珍酒酿酒房袅袅的曲香里找到了答案。
在从新舟机场前往遵义城区的路上,我望着窗外迷蒙的春日景色,回忆着这些年来我每次到贵州的情形,居然想不起任何特别之处。也就是说,贵州始终是以某种亘古的面貌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它的安详和静美,从来都是固态的,远山笼罩在云雾之中,近山葱郁,要么山花烂漫,要么红叶漫山。而深藏在这种面貌之下的,却是一缕缕芳香扑鼻的气息,是绵绵不绝的诱惑,是行旅的蹒跚与羁绊,更是我对终老之地的心驰神往。就在这种充满醉意般的遐思里,我抵达了下榻的酒店。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珍酒生产基地。它的外观与这些年来我有幸光顾过的所有酒厂没有二致,一样的厂区、厂房,近乎雷同的制酒设施,甚至工艺流程也没有多大的差异,然而,珍酒却酿出了与众不同的品质。
何以为“珍”?在我看来,就在于酿酒师用真心与真情还原了时光的真味。一般来说,一提到酱香,世人自然会首选茅台。而作为与茅台有着深厚渊缘的珍酒,从一开始就被人寄托了厚望。这种“影响的焦虑”几乎伴随了珍酒的整个成长期,从原料到器具,包括由茅台原班技术团队所构成的创业开发班底,珍酒都深深地烙上茅台的痕迹。如何在这样一种特殊的背景里酝酿出自己的风格,是摆在珍酒人面前的一道难题。可喜的是,他们选择了忠诚,以那种“我辈复登临”或“花柳更无私”的积极入世心态,顺应了时代的召唤之音。这其实是非常重要和可贵的品质,在强大的传统压力之下,守住了初心,做真实的自己。
当我们走进珍酒一号车间,在“贵州茅台酒易地试验厂原址(1975)”这一醒目的标识下,满目所及都是漫长岁月沉淀的痕迹。斑驳的墙面被微生物群落完全附着,涂染成了沥青色的墙体,埋头翻曲的工人在酒雾中穿梭,几只带着醉意的麻雀在横梁与高窗之间来回蹿飞……此番景象,让人的思绪瞬间就被带离了喧嚣的生活现场,回到了遥远而古旧的岁月。“酿糯岂劳炊范黍,撇篘何假漉陶巾。常嫌竹叶犹凡浊,始觉榴花不正真。瓮揭开时香酷烈,瓶封贮后味甘辛。”白居易当年自酿佳肴,俯身瓮坛前贪婪深嗅的情状,被我们在这里重新演绎了一遍。在巨大的作坊里,酒曲的香味呈圆柱状,笼罩着置身其中的每一个人,“粮食”在这里被重新定义,以气雾的形态四处弥漫开来,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感动。是的,每一位饮者都应该是感恩生活的人,更应该是怜惜生命的人。
“生活依然艰难但总算又有了/可以用‘春风沉醉’这个词/来形容的夜晚。不是一夜而是/连续数晚我们坐在春风里/喝茶,或像他们一样饮酒/有时就那样呆呆地凝望着/不远处那一团团水墨群山/偶尔伸手去捉握看不见的/一丝丝拂面黑发,它们轻柔地/扫过了你我,并将我们缠绕,包裹/即便我现在须髭皆白,又在酒后的/赤水河畔拉伤了胸肋,也会在暗中/拉伸体内的皮筋,呼吸,吞咽/试着用力唤出沉睡中的本我:/‘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嫁给生活的誓言言犹在耳/且只能从一而终。多么好/就像一阵风催生出了另外一阵风/就像我又将散轶在身体各处的器官/重新归拢在了这个夜晚”。这是那天晚上酒后我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望着群山环抱的遵义,在手机上信手写下的诗句。现在,当我重新翻读着这些分行的时候,仍然能够感受到当时的心境。这无疑是珍酒带给我的惬意,尽管是片刻的感受,却开启了我对生活的爱,以及对生命的认知之旅。
“余生来做珍酒客。”我在心里反复默念着,每念一遍,如同又饮下了一杯“珍三十”。犹记得临别前,我与王祥夫、肖江虹、郑瞳在乌江畔吃鱼的情形,那天中午,我们并没有喝酒,但面对一大锅沸腾的乌江鱼,我曾有过片刻的走神,恍惚中感觉自己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某一个场景之中,身边坐着的是早已有之的伙伴,屋外凸显的是我反复登临过的山头,而乌江也不过是我记忆里的那条河……“平时无欢苦亦醉,自怪饮乐颜先酡。乃知醉人不是酒,真是情多非酒多。”这是北宋晁补之题写给友人的一首《漫成呈文潜》,正好可以用来映照我当时的内心世界。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每一次沉醉都不是因为酒,而是缘于某种情。珍酒就是这样一种深情,你一旦饮过,就终难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