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先生的《人间词话》里,有一句评论,说道是“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我感觉确实如此,然而又不尽如此。早在孟子时代,他便提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几个条件,然而那并非这篇文章的论点,也就不再叙述了。
“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思索古往今来的一些诗人,的确如此。那苏东坡遭遇了多少贬谪,才使得他心胸豁达,又写出多少好诗篇来;那李白到底是多么豪迈,才写出“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那陆游一生写了近万首诗,他无疑是个“高产诗人”,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还是一个跨马杀敌的将士,还是一个多情的词客。因为母亲“棒打鸳鸯”,所以陆游写了那首《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因为他是一个将士,所以在临终前,写下了那首《示儿》:“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可怜放翁先生,至死还在挂念着宋朝,甚至死后,还要听见那“九州同”的消息,这怎么不是陆游心迹的一种表达啊。所以说正是因为陆母的“棒打鸳鸯”,才有了传世名作《钗头凤》,正是因为陆游征战沙场,所以才心系宋朝天下,才有了那“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千古名句,陆游的一生,就是“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最好的体现了。
那么为什么会有“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这个论断,其实就是要从作者的经历写起。所谓“百凶”者,其实就是苦难,苦难是人最好的试金石,而对于文人对于诗人更是如此。他们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却无可奈何,只好把所有思绪付诸笔端,而后写下那千古流传的诗篇,他们内心有太多的想法,政治抱负无法实现的苦闷,人生易老时光易逝的无奈,可是基于很多原因无法实现,他们内心无比难受,继而又便无可奈何起来,于是就写下了太多诗篇,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苦难,都是因为“百凶”。
“百凶”的形成固然是多方面的,可是一个诗人或者一个词人,无疑正是就是需要“百凶”的。因为诗人那颗敏感的心,只有遇到苦难,遇到“百凶”才会写下那流传千古的诗篇。
叶嘉莹先生走了,那个百岁的爱诗老人去了,可是她留给后世无尽的想念。
想念她的幸运与她的不幸,幸运的是,诗词滋养了先生一生,不幸的是她的婚姻还有她的种种,虽然婚姻是极度不幸的,甚至让她几度想要轻生,可是先生依靠着诗词给她的力量继续前行着,她是那样宽厚,又是那样原谅着这一切。
我想,先生固然是不幸的,可是先生也是幸运的。如果不是不幸的婚姻,先生也就不会有太多感悟,也就不会写下太多诗词了吧,这是我的猜想。
先生借用王国维的话说自己,“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的确如此,先生是如此,前辈先贤也是如此。
这一路荆棘满地,然而也要前行,休怕艰难险阻,且看春暖花开。一个人的文字路是孤独的,可是也是快乐的,会遇到太多险阻,也会有太多的感动。我想,我会在某一天想起孟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当然也不会忘记,王国维先生的“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吧。
安海老师在《月度感言》里说“写作的路走到纵深处,写作者其实是很孤独的,因为每个写作者的路都是唯一的,没有同行者,”这当然是正确的论断,然而我认为,太多的写作者也一定有过“困苦”的加持,从而又化为一颗诗心,写出那多彩文字来了
“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此言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