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家有许多种果树,像是什么桃树,石榴树,柿树,梨树,杏树,枣树,李子树,梅子树,樱桃树,葡萄树,桑树,楮树……可以说是种类多多,美不胜收。我们统称为果子或果子树,这些果树不是种在田间,也不是种在废地,大多是种在各家的庭院或坟院里,虽然都不成规模,称不得园,也不是用来卖钱的,可每到夏秋,杏黄桃红硕果累累,也够我们解馋的。
常言说:“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桃在我们乡下可以说是天下第一果,有着崇高的地位和极高的名人效应,被称为仙物,仙桃,王母娘娘作为它的代言人和形象大使,专门为它做广告,说她的蟠桃“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吃了体健身轻,成仙得道;白日飞升,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庚,与日月同寿。”每年的三月三,在她生日那天,还在天庭举办一年一度盛大而庄严的蟠桃节,(只是此广告有欺骗消费者之嫌,名为蟠桃会,用的却不是扁扁的蟠桃,却是我们的五月仙)。这个天上人间最高级别的盛会,七仙女亲自采摘,各路神仙都为能参加为至高荣耀。桃木也被披上神秘色彩,制作桃符,说是可以辟邪,可以打鬼。
不单是神话,在民间,桃子也被奉为五大供品之首,称为寿桃,作为供品祭拜上神和先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承担着非常重要的角色,蕴含着图腾崇拜、生殖崇拜的原始信仰,赋予爱情、生育、吉祥、长寿的民俗象征意义。从崔兰田的《桃花庵》、新凤霞的《花为媒》,到蒋大为、阿牛的歌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桃花朵朵开》,以及《诗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崔护“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以及桃花茶,桃花酒,桃花粥,桃花养颜美容,利水消肿减肥,桃花都担当着重要角色。古今无数文人墨客都对桃花情有独钟。
桃子种类花样繁多,因为气候和土壤不同,成就了桃子大小不一,形态缤纷,脆生生的毛桃,扁扁的像柿饼一样蜜甜的蟠桃,酸甜香脆和李子杂交的油桃,口味各异,各具特色。
我们老家桃主要有三种:五月仙,六月供和水蜜桃。我家的老坟地里就种有六棵桃树,是父亲从邻村要的桃秧子。他是大户,他坟院里种有几十棵桃树,是他们村的名片和地理标志。在那时说起张奶庙的桃园,方圆几里没有不知道的。我父亲和他也算是桃园结义,才要得几棵栽在了我家坟院里。不几年,就长到两把多粗,是我儿时的乐园。
我们经常在桃“园”里玩耍,摘树上的爬蚱皮,戳叽妞子,拾桃纽子剥桃胡,逮树上的老水牛让它铡草。特别是刮树上的黏黏胶,那金黄色晶莹透亮的固体,不但能粘东西,还能弹成蛋儿,做出多种玩具,不亚于现在百十块钱一盒的橡皮泥。
生了红蜘蛛、米虫子,父亲就给它打药,旱了就把四周挖个坑,一担担的挑水浇,还给它施大粪。冬天还请朋友给它剪枝。它的花可供欣赏,是非常让人赏心悦目的花木之一。
每当春风化雨,桃花就担当起第一个报春使者,一片片心形花片,被细细的花针均匀的排列,组合成一个圆,一层层一圈圈的合成朵花,然后三朵五朵拥抱在一起成一束,无数束组成一支,一支支的交相辉映,把满枝粉红装扮成一树姹紫嫣红的火树银花,成为春天重要的花卉。哪个女人能被人说成是面似桃花是非常高兴的事。我们西边不远的西华就有万亩桃花,每年春天桃花盛开,方圆百里都去打卡观赏留念,成为一景和当地的地理标志。
桃树很争气,每年都是硕果累累,有落生到丸子,有丸子到“蒸馍”,不到收麦,鲜红的桃子就挂满枝头。圆圆的,像一个个大白蒸馍,穿着一层白绒纱,下半边青青的,而嘴上面却是红色的,“半江瑟瑟半江红”,像极了一个戏台上唱戏的打的红脸骨拽。它不但色泽鲜艳,形状美观,摘下来可以存放十数天不发软,不单是吃,单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忍不住想摘下来咬上一口。
桃肉可以食用、制作点心、罐头,吃起来香甜可口,并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和食物纤维,有着极高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可以养阴生津,补气血,不仅气色会变得非常好看水灵,还能强身健体,延长寿命。
母亲把东北角的两棵叫五月仙和仙桃。五月仙成熟得最早,收麦以前,别的果子还没有成熟,它就第一个率先亮相。“宁吃好桃一口,不吃烂桃一筐”,每天一放学,我丢掉书包就往桃园跑,伸手拽下一个,不洗去上面的桃毛,随便用桃叶或手掌扑拉一下,就放到嘴里,大有孙悟空偷吃仙桃的快感,酸酸甜甜的让人百吃不厌。
只是,不能随便吃,一次吃个够,只能尝尝仙,而且还都是歪嘴瘪肚不好卖的。母亲总是挑红嘴的,好看的,摘下来用麻竹篮子㧟着,在上面盖上桃叶、楝叶和她自己织的羊肚子手巾,到5里外的公社集上去卖。具体那时候一篮桃子能卖多少钱,不是我关心的事。
我至今不忘的是,有一次,母亲卖桃回来,居然用卖桃的钱,给我买了一双凉鞋。凉鞋是平底的,米黄色,像我们擦错字的橡皮,前面是一个丰字形的襻子,还有一个带几个小洞可以控制松紧的襻子,后面也是一个拱形的襻子。那个时候,穿凉鞋在我们全村,都是首屈一指、独一无二的,要知道,所有的伙伴,都是穿着露着脚趾的破鞋呱哒子或赤脚上阵,夏天谁也不穿凉鞋,也买不起凉鞋。我把凉鞋穿到学校,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不单单是凉鞋稀奇,同学们都说凉鞋是女式的。
六月供要比五月仙晚熟一两个月,五月仙下去,它刚好接上事儿。它一边不但有一个深深的沟,上面还有个尖尖的嘴子,从它的屁股门,可以一掰两瓣,轻松顺利的把核桃一样的桃胡拿下来砸碎,吃它香香的桃仁子。因为它最大最好看,又刚好赶上六月初一过小年,我们用它来给老天爷上供,所以大家都叫它六月供。
水蜜桃熟得最晚,它是以肉质柔软多汁,呈软溶质而著称,属于球形可食用水果类,它青里泛白,白里透红。熟透以后不但颜色鲜艳美观,连瓤子也是红色的,以形美、色艳、味佳、肉细、汁多甘厚、味浓香溢、入口即化等特点而驰名中外。它的形状和五月仙差不多,顶部平圆,略呈球形,像个蒸馍,没有嘴,甚至在里面凹着,沟也不明显,表面裹着一层细小的绒毛,一个桃子可以长到六七两重,它的显著特点就是水多,所以我们也把它叫做面桃,成熟以后桃子是软的,皮子可以剥掉,我们都不是吃,是喝,像喝甜烘柿一样,不用嘴嚼就能咽下去,特别适合老年人,看望老人都是拿这种桃。
水蜜桃还有美肤、清胃、润肺、祛痰等功效。它的蛋白质含量比苹果、葡萄高一倍,比梨子高七倍。铁的含量比苹果多三倍,比梨子多五倍,富含多种维生素,其中维生素C最高。经常吃可以帮助我们解便秘、美容、口渴等,能滋养人,有助于延缓衰老和延长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