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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丰庆:母亲的一生

  • 作者:何勇兵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9-12 12:4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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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母亲,是千千万万中国农村妇女中的一员。

      我的母亲出生在20三十年代的一个农民家庭。外公去世得早,那时母亲仅仅3岁不满,所以后来我们有时向母亲问起外公的事,母亲几乎没有什么关于外公的记忆,她只是听外婆讲起过,外公年轻时是村里的保长,年轻力壮,性格比较暴躁,很容易发脾气,经常因为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和村里人发生冲突。

      外公去世后,外婆领着母亲和比母亲大九岁的舅舅,在村里乡亲们的相互扶助下苦难度日。后来听母亲回忆,那时候真是苦难煎熬,没穿过一件完整的衣服,没吃过一餐饱,靠母亲帮人缝补、偶尔采点野草野菜,艰难生活;幸好,当时县城有一位美国神父经常到乡下农村给贫苦人家提供一些非常有限的大米小麦之类的救济,虽说不多,聊胜于无。

      也就是在那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全国各地战火纷飞,硝烟弥漫。那年舅舅虚岁13,瞒着外婆,就跟着别人私自离开家乡,去参军了。舅舅也是一辈子从戎军旅,先后复员五次,曾多次追随毛主席朱德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身边,那年头中国没有海军和武警,其他兵种舅舅全包揽了,参加过很多大型解放战争战役,也参加过抗美援朝朝鲜战争;直至最后转业时还是一名骑兵连长。

      舅舅没在家,外婆和母亲就更苦了,经常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里。

      直到1953年抗美援朝战争胜利,舅舅和父亲从朝鲜战场下来回到村里,母亲也和父亲走到了一起,组成了我们的家。

      母亲一辈子没上过学。

      母亲一辈子共生育了10个子女,其中有一儿一女因营养不足身体衰弱无钱医治夭折。有八位得以生存长大成人,五儿三女,我的上面有两位兄长和三位姐姐,我还有两个弟弟。

      为了养大我们兄弟姊妹,母亲和父亲可谓吃尽人世苦头,历经人生沧桑。年轻时在生产队抢工分干劳力活,老年时却又遇上土地承包责任制。父母可谓是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成长,她们肩上担子重呀,上有年迈眼瞎的奶奶,下有我们这几个年幼的孩子。文革期初,父母带着我们一家老小辗转数个地方逃荒养命;直至我和上面的姐姐在外地出生后,奶奶已年迈终日念叨回家,我们才算回到故里生活。

      后来,奶奶去世,两个弟弟也相继出生。

      小弟弟出生时,母亲已经42岁了,由于长期缺少营养,过度劳累,母亲体弱多病,根本没有奶水喂养小弟弟了,只是靠大姐一勺一勺给他喂那些清汤寡水的食物。记得,小弟弟生病时,瘦得皮包骨,到邻村叫来赤脚医生,那医生都说,没办法了,针都扎不进了,眼看着大姐抱着弟弟,弟弟两眼紧闭,头和手都耷拉着,母亲更是眼泪流干……

      母亲没文化,但对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却要求很严格,从不溺爱,不骄纵。无论是我们学习还是干活,向来都是不折不扣,我们也知道,在母亲面前,我们的祈求和眼泪都是没有免疫力的。

      母亲很善良,从小教育我们从德从善,与人为善。母亲从嫁到我们家来,数十年来,从不与人计较,也从未与村里或邻居发生口角或争执,周边几个村,有口皆碑;我叔叔亲口讲过,奶奶说过我妈,这个儿媳比女儿还要厚道还要孝顺。

      有句话叫做: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这句话母亲是不懂得,但却实实在在地在履行和贯彻着。无论我们兄弟在外面和谁家孩子闹腾争吵,第一个挨批的决对是我们,无论有理无理,母亲总是训着我们向别人赔礼道歉。

      还记得有一次,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初春雨天,早上还是很冷,我们都还穿着棉袄,有一个讨饭(乞讨)的妇女走进我们家,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脚踩一双露脚趾的破鞋,似乎是又冷又饿,母亲见状二话没说,盛了满满一大碗热乎乎的白粥还夹了一些菜端给那位妇女吃,又去自家米缸舀了满满一竹升(用竹筒做的量具,一升米约2斤)米给那位大姐,还把自己脚上的那双解放鞋也脱下来给人家穿;我记得别人家给讨饭的人一般都是用手抓一把米就行了,我母亲可好,一给就是一升,还把自己仅有的一双解放鞋也给人家了。当时我还好奇地问那位大姐是哪里的人,母亲用眼睛瞪我,制止我的继续发问。后来,母亲跟我们说,人家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冒雨乞讨?又饿又冻的,我们总比人家要好点吧,我们自己节省点就行了——

      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农家妇女,平凡,传统,朴素,善良,端庄,贤惠。

      日子无声无息地流逝!我们都渐渐长大。

      九十年代初,我出外打工了。

      后来从哥哥的书信中得知,母亲患上腰间盘突出,骨质增生,还伴有胆囊炎。

      后来,母亲头发花白了、身体慢慢佝偻了,且越来越严重了。

      后来我们也都成家了,孩子们也都出生了。

      再后来,我们的孩子的孩子也出生了。

      这个时候,母亲已是耄耋之年了,满头白发,身体已经不能直立了,脊椎完全变形,和我们说话也要停下来,拄着拐杖,缓缓抬起头才能看得见我们。哥哥说,母亲已经进食很少了,尤其是在父亲去世后,母亲一天都吃不了一碗饭,还只能吃稀饭白粥之类的流食;我和爱人都知道母亲喜欢吃柿子,所以每次回到乡下,都给母亲买一些柿子吃,母亲也渐渐变得不喝水,一开始是以为她不需要喝水,后来爱人告诉我,母亲是担心晚上起床如厕影响我们睡觉,可伶天下父母心!

      再后来,母亲的两个孙子都做爷爷了,大孙女也早晋级奶奶辈了,母亲这下是名副其实的五世同堂。

      我们也偶尔把母亲接到城里侍奉,可母亲却不怎么习惯,说:城里好是好,也干净,吃的东西也多,说我爱人也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包水饺、包包子、手擀面条、熬稀粥、红薯粉条等,就是城里人不串门,整天关着门,没有邻居来玩,没有村里熟人来聊天,还有就是不习惯在室内如厕,等等

      直到2018年的秋天,早已油尽灯枯的母亲已经奄奄一息,说话都不清楚了,几乎是完全不进食了;哥哥通知我们都回家守在母亲床边,母亲看到我们兄弟姊妹们都在身边,很难得的张了一下嘴唇,挨个看了一下我们,哥哥靠近的母亲的嘴边听到母亲在说:你们都来了,我要走了,我要去找你父亲了。

      2018年9月7日,农历七月二十八凌晨,母亲满含着不舍和无限的牵挂闭上了眼睛,告别了这个苦了一辈子的世界和她的众多的儿女、孙子孙女、曾孙曾孙女、玄孙玄孙女们,远赴天堂,寻找我的父亲去了。

      这一天,恰恰是她大儿子的66周岁生日。

      这一晃,母亲离开我们五年了,虽说每年的清明节、中元节、中秋节、春节,我们都按家乡风俗去父亲母亲墓前祭奠祭扫,但始终不能释怀对母亲的思念,因为那是一种独特的情结,一种与生俱来的生命情结!

      母亲,今天是您的忌日,您在天堂,请不要忘记,这里有您的家,永远的家,还有永远爱着您的儿女!

    【审核人:雨祺】

        标题:徐丰庆:母亲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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