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人们都期待奔赴一场花事,去放飞静默了一个冬天的心灵。然后,伴一场花事,开始一段新的行程。
每一场花事,都是对生命的装扮。人生会老去,而花事却一直年轻。花事固然五彩缤纷,张扬不已,而真正欣赏到花事的恢弘之美,需要心灵与花事的交融,需要俯身,需要参与。两年前,我从路边的花卉摊买来两盆花,一盆兰花,一盆燕子掌,兰花不畏严寒与干旱,开春浇上一次水,就会亭亭玉立。燕子掌,一种肉本植物,冬眠过后,它迎合着春的脚步,长出新的叶芽,然后浇一次透水,一周后就会变得青枝绿叶,勃勃生机,屋子里也多了几分春色。
远行,总有一程相伴的旅人。春天,也总有不约而同在一个黎明绽放的迎春花。楼下的木棉花,刚刚含苞待放,楼前建设东大街绿化带的樱花,也竟然在一个黎明,羞羞答答开出粉白色的花朵,像极了初绽的山桃花。它的花期不算太长,纵然是盛花期,一阵风儿吹来,细碎的花瓣也会沸沸扬扬落地。热心于花事的人们,纷纷前来打卡,拍下美的瞬间。
春分节气的到来,春天平分,昼夜平分,花事渐渐繁盛。历史文化公园的银翘花,迎春花,山桃花相继绽放,忽然想到了白居易的诗歌: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桃花开了,叶子却那样的纤细稚嫩。也许这就是绝配,开满枝头的桃花,有片片绿叶相伴,成就了只有三月才会有的生动。沿着东向的古城墙,金黄色的银翘花已是盛花期,夺人眼目,成为这片园林最亮丽的景色。三月,把世界变成了花的海洋,那样的强势。可是,三月又极具包容,一场风雨的来袭,依旧自信如故,推迟的只是一点点花期,花事却不会缺席。
花事多半繁盛于山川。几年前的一个三月,儿子带我们游览著名的景区不老青山,景区虽然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却处处彰显着一种纯粹的大自然之美。海拔1822米,山峰险峻,青山绿水,分外宜人。当跋涉于山巅,极目盛开的花儿,那些不同种类的花草和谐相生、共同生长的场景,让人心生感动。俯身细看,两种纤细柔弱的植物,分别盛开着雪白和浅绿色的花儿,各自的茎蔓向彼此延伸,缠绕在一起,依附在一根干枯的藤枝,一起吐绿,向阳而生。我便瞬间反思:不同的物种竟然能心手相牵,分担风雨,分享阳光,和谐相生,而我们万物之灵的人该当如何?
太阳落在了山的背后,山川越发的幽深,花事的场面也越发的宏大。返回的路上,一块镌刻着“寻找”二字的巨石,矗立在半山腰。驻足小息,竟发现这块巨石的下方,生长着一株有别于其他花草的植物,株茎低矮粗壮,盛开着一簇簇粉白相间的花瓣,组合的那样均匀,甚至弧线都那样的分明。轻轻触摸,花瓣圆润厚硕,轻嗅,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触手处,一片花瓣轻落于手心,我惊恐地望着圆润的花瓣,心头一惊,难道是我的粗鲁惊扰了花儿的静默?可是,我分明是那样的小心,动作也是那样的轻微。再一细看,那一片片深绿色的叶面上竟然有点点白色的印痕,像极了因孤独与忧伤留下的泪迹。在这草长莺飞的三月,也许很多人也与我一样,自饮一杯三月的花露,以一种独特的仪式,把那些引发心潮的花事窖藏在岁月的素笺上。
步入春天,一些旧事都已被时光淹没,而三月的花事却蓬勃于心头。传说,只要赏花人给于花儿真诚的期待,盛花期也会随愿提前到来。那一年的三月,早晚依旧有些料峭,也许因前来朝圣九龙神的人们播撒下了虔诚与祝福,九龙沟两岸并非花期的花儿却已默默地绽放。穿过那一段崎岖的幽径,来到水面的北岸,目及处,几树桃花尽情绽放,川风过,花瓣轻落于水面,默默荡漾,继而远去。晚霞洒在山谷,洒在花树,山川的花事也正在默默延展。
其实,三月的花事就是一副副版画,让人们悬挂在岁月的屋檐下。若是在大雪纷纷的寒冬里昂首赏读这些花事,也会不惧寒冷,向阳而生。(2024年3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