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草长莺飞,初相见。
桃花红,李花白,一眼望不到头的粉白两色世界中,洋溢着醉人的春光,一派旖旎景象。
蓝色的油纸铺在泛青的土地上,和煦的风卷起一角,如不甘心被大人限制行动的儿童,拉扯着不放春风的手。
远处,朵云游弋,黛山一抹,空中浮动的岚气模糊了天与山的界限,极目的同时,微酸的眼睛被光波、被飞鸟、被流云、被无数的生动刺激着,缭乱着,沁出了点点泪花。
随意坐着、躺着,闭上有些疲倦的眼,看不到的湿润渐渐爬近了你。渐渐,这湿润的内容丰富起来,充分发挥你嗅觉并不灵敏的鼻子的功能,或者可以辨别出土的咸、草的酸,还有新叶的青涩……
春风的手不停摩挲你的衣服、头发,甚至你每寸肌肤,有如魔术师玩弄的催眠术,再加上几缕温暖的阳光,你静静躺着,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睡着。
阳光穿过紧闭的眼帘,把斑斓的色彩直接投影到你心中,伴着落花的余香,你的脸上、露在衣领外的脖子和胸口,有了点点凉意,下意识地轻轻一摸,呀,带着湿气、极柔软细腻的花瓣吸附在你温热的肌肤上,微微有些痒,要用手去抓,又不忍心,就这么暗暗憋着,任由这种轻痒心颤的情绪缠绕自己。
真的憋不住了,睁开眼,恰逢一阵风过,吹落的花瓣袅袅娜娜,在空中舞蹈,千姿百态,千娇百媚,可又弱质柔骨、楚楚可怜,叫人好不痛惜。古诗说“落红成阵”、“点点猩红小”、“梨花雪”,美则美矣,只是总叫人凭添轻愁,暗生幽恨,轻快不起来。
几年后,春去秋来,重相逢。
落木森森,黄草萎地,寒冷的山风中几只小鸟亮着并不清脆的嗓子鸣叫着,田野上悠闲的牛,人家屋顶的炊烟,还有水井旁洗菜的农人,陪着洗菜人的大黄狗,我的眼中满是闲适的惬意。
不再去那桃李树下静坐,虽然经过一夏的土地已经干燥;不再眺望天山相接的远景,虽然秋天更适宜登高望远,不再追逐落花惊梦的轻愁淡恨,虽然人生还有漫长的征程。
蹲在水井旁,听来往农人的招呼、笑声,主动同他们交谈,在他们讶异热情的眼光中跟他们回家。坐在他们屋檐下的长凳上,欣赏晒谷坪上金黄的玉米、火红的辣椒,还有旁边随意种着的几兜菊花、海棠和鸡冠花,而那株刚过人头的橘树已经是硕果累累了。
“要知道你们来我早上就不放鸡。”满院满坡追着黑母鸡的女主人自然而淳朴,仿佛我们是她远归的亲人或多年的老友似的。
人有时候真是很奇怪的,天天相见、相处的人竟然是心隔万里的陌路,而偶然的相遇却又可能是真诚相待的朋友,我们同那农人,无论是经历、教育,还是环境、职业等都隔得天远,此刻却随意得像认识了一辈子。
那顿饭,格外好吃,香喷喷的农家米、放养的土鸡,还有地里才摘的茄子、豆角都异常鲜美。
一种情绪,一种心境,是你自己寻来的,也只有你自己才懂得。我想说的是,如果快不快乐都是一天,我们何不选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