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雪落无声，当漫天的精灵不期而至，飞舞的雪花飘飘洒洒，街上的行人便沉浸在少有的兴奋之中。他们溯风而行，步履匆匆;或打车，或疾进，或缩行，渴望早些回到家中，投入温暖的怀抱。李智透过车站的玻璃窗，目视着一辆辆进出有序的大客车，内心充满了期待。此时，雪愈发大起来，它斜刺着冲入人们的视线，打湿了头发，沾湿了脸颊。刺骨的寒风中，他穿着部队配发的棉衣、棉裤、棉鞋，戴着厚厚的棉帽，焦急地站在冰凉的候车室里，不住地哈着热气，跺着双脚，紧张地迎候来部队相亲的女孩。
十点多钟，母亲和初次见面的女孩下车而至。姑娘个头适中，长相端庄，一头乌发衬托着皮肤的白嫩，鲜艳的红围巾使其富有青春活力。
“娘!你们来了!”李智快步上前，接过了母亲的行囊。
“你好!车有些晚点，让你等久了。”姑娘在一阵尴尬中，打量着李智，瞬间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不碍事!咱们抓紧回部队吧!战友们还在等着你们吃饭呢!”李智目视着姑娘，有些脸红地说。
“厠所在哪?我去解个手。”姑娘如此说着，径直去了洗手间。
“怎么回事?她解个手需要这么长时间!”李智和母亲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一直不见姑娘返回。
“我去厠所看看。”母亲感觉有些异常，就抬腿去找，李智紧随其后。
母亲进了厠所，不多会她一脸失望和不解地走出来，“里面我都找遍了，没有人啊!”
李智和母亲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见到姑娘的影子。
“咱走吧!八成是人家姑娘没有看好咱，自己走了。”母亲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脸上写满了失望。
“你人长得不孬，人家姑娘怎么就没相中呢?”在营房等他们喝喜酒的战友看李智和母亲回来，缺失了女主角，待听明原委后，他们不解地发问。
“都怪这该死的冬装，个子不算矮的我，
这套衣服往身上一穿，妥妥就矮了不少。”李智找到了问题发生的原因。
02
“解放军同志，你要改裤子吗?”在部队驻地浮山镇的一家裁缝铺，一位50多岁的大姨，看李智拿着两条军裤走进门，忙停了手中的活计和李智打着招呼。
“是的!大姨，问一下你们改一条裤子要多少钱?”李智把两条军裤放在了她的面前。
“改一条裤子12元。你是改大喇叭还是小喇叭裤?”大姨拿起裤子，顺势抖开问李智。
“小喇叭就行，改两条裤子需要多长时间?”李智问大姨。
“最近活不少，最快也要一个星期。小伙子，你当兵几年了?看你年龄不大啊!”大姨转换了话题。
“两年了!”李智回答。
“家是哪个地方的?有对象了吗?”大姨左右端详着李智，看去颇是喜欢的模样。
“我家是青江县的，还没有对象呢!家里正在忙着给我找媳妇!在部队当兵三年，如果说不上媳妇，退伍回家就很难找了。”李智实话实说。
“你不一定要回家找媳妇，也可以在我们这里说呀!”大姨笑呵呵地看着李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可不行，部队有纪律，我们当兵的严禁在驻地找对象;如果违反，处理是很严重的。”李智一本正经地拒绝道。
“规矩是规矩，活乏是活乏。你们部队纪律再严，我们这里有的姑娘不是照样和你们当兵的谈了对象，结了婚。”大姨用见多识广的口吻开导李智。
“不行!这个真不行，反正我是不敢这样做。”李智笑着摆手，语气坚决。
“嘿嘿!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认为你太可爱了。小伙子，我就看好你了，大姨很喜欢你，我一定从我们这里给你找个好媳妇。”大姨笑语中又显得一本正经。
“谢谢大姨，你的好意领了，但我就不麻烦你了。你还是好好给我改裤子吧!我下周过来取。”李智谢绝了大姨的好心，离开了裁缝铺。
03
“小伙子，来了!这是我姑娘，你们俩年龄相仿，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吧!”周日，李智如约来到裁缝铺取裤子;一进门，大姨就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并指着身边的一位姑娘如此告诉他。
“来!这位同志，你坐。”姑娘低眉看了李智一眼，她将一个木凳搬到了他的面前，随即又是给他倒水，又是给他递扇子，人显得大方，可爱。
“谢谢!我自己来，别客气!”目睹姑娘一连串的动作，李智颇是不好意思。
“我家三个闺女，老大、老二出嫁了，这是老三，她高中毕了业，就在镇上印刷厂工作，现在也到了该找婆家的年龄了。”大姨娓娓道来。
“你姑娘模样长得不孬，肯定会找个好人家。”李智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姑娘，想转移话题。
“小伙子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自从那天我一看到你，自己就喜欢上了你，我就想把俺闺女介绍给你，因为好缘分不能错过啊!再说你就在咱们本地区当兵，离家又不远，我看你俩就挺合适的。”大姨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如实相告。
“谢谢大姨，你闺女看着是不错，再说我们家也不富裕，如果真能找到像你闺女这样的做对象，俺家就烧了高香了。可是，我不能这样做，我是军人，我必须服从纪律。”李智的话颇直接，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急，你们俩可以先谈谈，看看再说。”大姨看李智铁了心，就赶忙打起了圆场。
04
“哥，我是秦璐啊!怎么不认识俺了?”李智正在办公室埋头写稿，突闻敲门声，他抬头就吃惊地看到小秦手拎塑料袋，笑嘻嘻地走进来。
“你咋来了?这不是胡闹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看秦璐突然造访，李智疑惑中立马害怕起来。
“我经常给你们部队送印刷品，你在团里也算是个小名人啦!我找人一打听，这不就过来了。”秦璐说的习以为常，看似理所当然。
“今后你可不要再找我了，要叫领导知道我一个小兵和驻地姑娘拉拉扯扯，非拿我试问不可。”此时，李智心里比较胆怯，巴不得姑娘赶快离开，从此两不相见。
“你紧张什么呀!我又不是狐狸精?你我正常交往又怎么了?真是神经兮兮。我们家大水杏熟了，这不俺娘摘了一些顺便让我给你捎过来;既然你不待见我，那俺就快走。”秦璐把杏一放，摔门而去。
05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小李，我是秦璐，你不用害怕，你们政治处李主任让我把印好的笔记本先放你们办公室，麻烦你帮我拿一下。”秦璐伸进半个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真是我们李主任安排的?你可别打着领导的旗号来骗我。”面对秦璐的主张，李智心里比较怀疑。
“要不你就去问问领导好了!我要骗你就不是人!”秦璐一脸严肃。
“不用问了，这次我相信你。但你可别再给我耍什么幺蛾子。”李智极不情愿地跟着秦璐，从楼下开始往上搬东西。
“谢谢!为了奖励你的付出，我给你带了一份赠品。”说罢，秦璐把一个纸袋往李智面前一放，没等他拒绝，就嫣然一笑，抽身而去。
“给我的是什么东西?”疑惑中，李智打开了纸袋，一双绣花鞋垫呈现面前。绿底红花，手工细腻，上有五颗红心，环绕着“心心相印”。
“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要出事了。”李智怕贼似地，赶紧把绣花鞋垫放进了抽屉里。
06
“小李，明晚没有事吧?跟我外出喝酒去。”吃午饭时，机关灶司务长胖老于靠近李智耳边，和他说着悄悄话。
“啥事?我的酒量又不行!喝什么酒啊!”一听说有场，李智打心眼里不想去。
“你个新兵蛋子毛病还不少?让你陪着我去喝个酒是高看你!咋了?还要驳我面子。”老于看李智腻腻歪歪，就虎着个脸敲打他。
“去去去!我能不去吗?领导你别生气，明晚我找好自行车带你去。”李智赶忙变了态度，讨好起老于来。
“这还差不离!”老于看李智态度转变，嘴上露出了笑容。
“领导，咱这是去哪里?”傍晚李智骑自行车带着老于，一路听他指挥，来到了驻地浮山镇。
“再往前右拐就是心悦裁缝铺，今晚就去她们家喝酒。”老于心知肚明的比划着右手给李智明路。
“咦!我们干嘛去她们家喝酒?”听罢老于说完目的地，李智立马就警觉起来。
“这些年因为老找她们做东西，就和她家女掌柜的熟了。这不，前几天机关灶做了一批炊事服，她们非常感激，特意约好请我吃饭。”老于所言颇是自豪。
“是这样啊!”李智明白了缘由。
“你们来了!快屋里坐。”李智和老于刚到她们家门口，大姨就极其热情地迎了出来。
“呵!很重视啊!做了这么多!”俩人一进屋，看到方桌上摆满了酒菜，老于见状就满意地笑着说。
“来，今晚咱们好好喝一壶。”老于率先举杯，大家相互触碰，有说有笑地喝起来。“秦璐，你也别忙活了，上桌、端杯，咱们一起喝酒，你这联系业务的，听说喝酒也不差!”
“听人劝，吃饱饭，我就不客气了，喝多酒我不行，少喝点还凑合。”秦璐不扭捏，很爽快。
“小李，这里面属你年轻，你可要放开喝啊!好好锻炼锻炼，表现表现。”老于看李智勉强喝完两杯，又不顾他的推辞，很坚决地给他斟满。
“不行了!不行了!我感觉身上发热，头里冒火，不能再喝了。”说这些话时，李智已控制不住自己，趴在了桌子边。
“哥!你没事吧!快喝点茶水解解渴。”迷迷糊糊中，李智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躺在了秦璐的卧室。他想挣扎着爬起来，但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自己云里雾里的倒头大睡。
“呜呜呜!”第二天一早，李智睁眼看到秦璐躺在自己的怀里，俩人都一丝不挂。秦璐看李智清醒，就嘤嘤地哭起来。
“小李啊!从今个开始俺闺女可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好好伺候她，你最好是倒插门，实在不行就娶你们家。”大姨闯进门，故作惊讶地开导李智。
“这这这!”李智一时语塞，自己打了自己的耳光;他痛恨老于，他埋怨酒猛，他后悔冲动，但一切都在自己似梦非梦中发生了。
07
“自己该怎么办?”面对大姨催着定亲，想到部队铁的纪律，李智艰难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可以尽力赔偿，但不能和秦璐生活在一起。
“小李，你好糊涂啊!你本来是要作为部队的人才而直接提干的，谁料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李主任把李智叫进办公室，劈头盖脸把他好一顿批评。完了，他把大姨的一封告状信扔在了李智的面前。
李智被部队安排退伍，大姨数次找过他，秦璐哭哭啼啼求跪他，老于也帮着她们规劝他，但李智的心已被伤透，他悔恨至极，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顺从他们。
“孩子，你出来看看是谁来找你。”退伍回乡后没几天，大姨和秦璐就找到了李智家。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从新开始，你们家穷的叮当响，趴在这山沟里，八成连个媳妇也难找啊!再者，你现在不是当兵的人了，和我家闺女结婚，那个规矩也管不着你。”大姨好言相劝，心情十分迫切。
“我和你们说过了，自己犯的错误自己承担，虽然我现在不是军人，可我就这么娶你家闺女，还是理亏，还是在给部队抹黑，我不能再错上加错了!”李智没有听劝。
……
“你这孩子少心眼啊!你叫娘咋说好呢!你放着到手的媳妇不要，那就等着打光棍吧!”母亲看大姨娘俩哭哭相劝，无功而返，就苦闷不已。
“娘，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给你堂堂正正娶一个儿媳妇，但肯定不是大姨家的闺女。”李智目视着老娘，语气坚定，充满自信。
新年刚过，李智踏上了南去打工的列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