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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春华:彼岸花开

  • 作者:明月峰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5-03 09:5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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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年5月6日的早晨是该遭诅咒的!刚过完五一小长假正准备去上班的我,突然接到讣告:大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荆淑敏同志,于2021年5月5日晚8时因病不幸在北京去世……荆淑敏三个字像枚毒箭,扎的心生疼,明明知道不是愚人节,也知道任何人都不会拿别人的生死开玩笑,可还是不相信,希望谁站出来说打错字了,是个假消息。

      和欣闽通电话,“大姐走了”四个字让电话两头顿时崩溃!我们放下手头所有急事决定飞京送她,也想亲自去确定这消息,去看看还有哪些能做的,还能做啥呢?我们都不知道,这种无奈是父亲走后没有过的悲痛。午休时,欣闽在一个懂佛朋友的指引下,跑到寺庙为大姐请了一盏灯,照在西行的路上,而后她安慰我,把那个朋友劝导她的话搬过来劝我不要哭,就是到了北京也不要哭,对大姐不好。就在哭一阵忙一阵做着各种准备时,收到机场短信,因为北京大风沙尘天气,飞机延误到零点以后起飞,欣闽问我咋办?我说,飞不了,我开车去。庆幸,飞机没再延误,零点三十五准时起飞,本来打算从哈飞京的永波大哥和春丽姐一行三人也因为飞机延误改签成了和我们一次的航班,我们五人凌晨四点半时顶着降温的大风赶到北京,七点半前我们一行五人及时赶到去殡仪馆集合的宾馆前。

      千里之外的北京昌平殡仪馆熙熙攘攘的人群告诉我们,生死轮回每一天都是进行时,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美的丑的,都有挥手告别的一刻,可这万千人群里我还是不想以这种方式看到大姐,我们越是走近,越能感到大姐的召唤般,似乎有种幻觉,等我走近了,大姐又笑呵呵的站在门口,张开双臂拥抱我,但久安厅门口的讣告让我确信大姐是真的走了,真的离我们而去了。

      大厅正中大姐的照片,眼神温柔,微笑亲切地看着我们走进,像等了许久看到我们后的满足和欣喜。只是这一次她没能像平日那样兴奋的喊我宝贝儿,招呼我坐在身边,不再夸我们哪个穿的衣服漂亮,哪个围巾颜色好,哪个瘦了更苗条,那个让人心里熨帖的声音不在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静静躺在鲜花丛中。

      我们把一声声痛挽挂在花圈上,用一朵朵鲜花围在她周围,荆大姐是爱花的人,就让傲霜的黄菊和清香的百合相伴,馨香着她未曾走远的灵魂,美丽着西行的路,还有啊,远在家乡不能来送行的朋友们字字含情的文字,遥望的目光,都一一收下吧!

      负责殡葬的主事人,提示大姐的爱儿:时间到了,给妈妈盖上,说:妈,一路走好!我们看到,那双谱出让大姐骄傲的春晚配乐的手这一刻颤抖着,不忍给妈妈的脸盖上……大姐呀,一辈子不愿为难别人的你这一刻为难了孩子啊!谁能想到啊,这一望,竟是我们尘世的最后一望!这一别,竟是永别呀!

      就在半个月前,我要在大庆散文平台推出她的散文专辑,她说:妹呀,不转了,我又远征住院了,转你的。还特意嘱咐我:以后平台你就全权管理了。问她咋啦?在哪里住院呢?她还轻描淡写地说:肺部感染导致腹腔、胸腔积液,还好,来北京及时。末了说了句:等我回去。我说早点康复,回来请你!她发个挥动拳头的图片答应:嗯呐,没事,你姐命大,没有大碍……

      不是说让我等你回来吗?不是说没大碍,命大吗?这句话该质问谁呢,大姐,你告诉我!从相识到相知,一诺千金的你从未失言,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失约,却也是最后一次!

      大姐是有磁场的人,她是大庆文学圈的后起之秀,极具博爱和感召力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习惯的喊她大姐。她的亲和力,豁达和宽容让人一相识就难忘,从最初叫我霍主编到我妹,我家春华,二宝时间不到半年。通过文字的相识很容易让心缩短距离,见字如面的亲近感使我们从文朋诗友很自然的成为朋友,随着时间接触,越发亲近,她温厚的性格什么时候都让人觉得温暖,不论在哪里都像一束光,吸引我们向她靠拢。她喜欢我们姐妹,管我姐叫大宝,管我叫二宝,我们是能够说知心话说到泪流满面,从客厅说到卧室,从卧室说到厨房,从厨房说到厕所的人。她一个屋一个屋给我介绍,我一个屋一个屋跟着她欣赏她一手设计的中式风格的家,她对家的深情,对家人的厚爱,浓的像化不开的墨。

      她对人总是怀着深深的善意,不论熟悉还是陌生。她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却从不求回报。我俩每次见面都是看不够说不够的亲,是从骨子里感到惦念的亲,她说我是她的家人,我告诉她,没有血缘的亲人叫后天亲人,我对她的每位家人都有爱屋及乌的亲,她二妹三妹,她儿子,小侄子,也跟她一样的亲不够看不够。那年看到我五一劳动节发的在地里种地累的腰疼躺在车后备箱里的图片后,她发了一句,我的祖宗啊!惊叹,心疼溢于言表。当那个也一直视我为自己妹妹的天林大哥在酒桌上说我长得丑,大姐和姐夫一句都不让,非得用酒罚他,还让他必须道歉。隔了好久,见到我后提起还气愤不已,大姐说,我家春华哪丑呢?姐夫接着说,就是丑也不能让他们说,我们自家人咋说都行,外人不行!我大笑着告诉他们:他就跟我自家哥哥一样,说啥我都不会生气,就是当面他也说我傻白甜,其实,他眼神不好,我是傻黑甜!我的回答让大姐和姐夫有些释然,被大姐护着的感觉让我多喝几杯外心里还美的不行。

      这种呵护却在这个春天戛然而止!4月21日那天,大姐还在微信里突然说了句:我咋这么惦记你呢!我答:没事的姐!过去她就这样,见我没一点动静,不打电话,不发短信,不发微信,别人都不在意,只有她,总是一语猜中要么是我的身体出了问题,要么是心情出了情况,对于别人,我的沉默就是沉默,对于她却不是,她能穿透时空般懂得我经历的翻江倒海,懂我沉默的背后。同学小星曾说:人这一世,擦肩而过的也就三千多人,能在这三千多人里成为朋友的更是屈指可数。而我和大姐不仅成为朋友,还成为没有血缘的姐妹,成为文学路上的知音。书上说:懂你的人不仅懂你说的,还懂你没说的。我们是真的懂,懂彼此文字背后的情感,懂彼此肢体语言里的相互疼惜,懂眼神里的深意。

      回来的列车上,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过电影一样回想跟大姐相识的一幕幕。第一次是因为文字,我告诉作协的永波大哥第二天去给他们送样刊,他说正好,有个人想认识你,多带几本你办的杂志和自己的书,明天中午就别走了,一起吃饭。不容我回答,永波大哥就把电话挂了以示定下。

      第二天中午,岁月杂志社旁边的一个特色小店里,除了岁月杂志社几位多年的老师外,还有十多位中国式大妈级别的老美女,她们看上去年纪都不小,穿着鲜艳,都很活跃,几乎每个人都抢着跟一个人说话。那个人高个子,短发,体态丰满,一身黑色休闲套装,脖子上戴着一串颇具民族特色的红色装饰,整个人古朴典雅,大气稳重,高度近视镜下一双始终笑眯眯的眼,始终挂着笑的脸,鬓角处有微微的细汗,她来不及坐下,慢条斯理的语速张罗着大家就坐,点菜,上酒,这群被她关爱的人满脸都是幸福,她像只老母鸡,护着这个,照顾那个,这个周身散发着慈性温暖的人就是大姐。

      总往医院跑的我久病成医,学会了一点察言观色的皮毛本领,看她脸色灰暗,嘴唇发乌,猜想是不是跟我一样心脏有些问题。低头悄声问永波大哥,大哥说,妹妹好眼力,她是乳腺癌术后,原来是油田一个单位的财务人员,经过一次生死后,想开了,办了病退,准备做自己一直喜欢而平日来不及做的事,扎到咱们文学圈了!我笑着说:哎呀,我们文学圈添人进口了!我俩正说话间,大姐端杯酒站起来,把她的一桌文学姐妹介绍给我们,然后举起酒杯:各位老师,请接收我们这群文学老学生,我们是文学路上的新兵,请多关照!说完扬脖干了!大家都被她的豪气感染,纷纷举杯,随后她直接走到我跟前搂着我的肩膀说:早就想认识一下妹妹,读妹妹的文章,咋觉得那么亲呢!那一天,大家畅所欲言,谈诗歌,谈散文,谈纸媒和网络文字投稿的区别,我们当时以为是文学带来的氛围,在以后的交往中发现,只要有荆大姐在,从来都不缺少气氛,她给与大家的是意欲未尽的动力与激情。

      她是说干就干型,古朴热肠还甘于奉献。帮着组建老干部大学作家班,创建杏坛诗社,她任班长,带着大家一起写散文,写古体诗词,一边写一边推出,不停地有新动作,她是创作者,也是文学志愿者,提高自己,也推动着别人一起往前奔。从本市杂志报刊开始,到省报省刊,一直到国家级媒体,后来又频频获得国家级奖项,个人获得漂母杯散文大赛一等奖,连续四年进入全国散文排行榜,诗词班多名学员跟她一起进京领取中华诗词奖。

      就在没去北京复诊前,她还兴奋跟我说她要出书了!中国散文协会会长红孩老师给做序,下一步,她要申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我感叹她心里装着一个小宇宙,哪里像个没康复完全的病人!她心里装着一个比一个大的文学梦。那些以为她是用文字消磨时光的人也开始对她刮目相看,并暗暗点赞,支持她的人越来越多,她组织的一个个文学活动精彩纷呈,影响越来越大,这几年大庆文学活动里都少不了她的身影,她是我们大庆散文群的魂。

      从她进入大庆作协后,建大庆散文网络平台,请老师,搞征文活动,带人外出采风,领奖,参加外省文学活动,通过交流学经验,开视野,一副不知疲倦的样子。2018年底,身在海南的她发微信问我:妹呀,年底了,咱们群搞个主题活动啊?我:好啊!她答:你来策划!我:以年为主题征文咋样?她答:行!后来很多征文评选,颁奖活动,都搞得风生水起,平台类似这样的活动常常在我们俩的三言两语中敲定,那种相知无远近的默契让我们都感到浑身舒爽,她说我是她背后的文字军师,散文平台除了感恩主题外,其余每年的征文主题都是出自我的建议,我们还打算把几年来大庆散文平台主题征文获奖文章出本合集,给作者和平台以及大庆作协留下历史印记,还准备选些平台优秀写手一起跟外省作者联合搞采风交流活动,让散文平台逐步上档次,鼓励大家写有质地的、有视野,有思想的文章,也为大家创造条件和机会......

      她的心里装着个大世界,心思细腻,照顾周全,就是在医院看病时也不忘想做的事。2020年腊月二十九的早晨,她微信我:妹,给咱们散文平台写个新年贺词啊!去年春艳写的,今年你写。我答:行!于是,在新年的第一天贺词推出!她高兴的给我发来一个竖起手指的赞表情,看着她高兴,我的年也忙碌的高兴。

      能为她做一点她想做的事,成了我潜意识的心愿和动力。她心底里一直对母亲怀着深深的怀念,那时候她们家条件还一般,没享受到多少好日子的母亲就英年早逝是她心口的痛,她说她的胃是有记忆的,母亲的饭菜味道藏在身体里,当她吃到我老妈园子里新鲜的大葱蘸着我老妈做的黄豆酱,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说吃到了童年的味道,此后她就跟我一样喊我老妈,我妈就多了个女儿,杀猪了,老妈会喊她来吃猪肉,园子里纯农家肥的柿子,黄瓜下来了,老妈会让人给她送,粘苞米和豆角能吃了,她也是第一个尝鲜的人,在我们满满爱着她的时候,以为真如她说的身体要恢复好了,我们就以为都十年了,早就脱离危险期应该离完全康复不远了,却不想病魔一直折磨着她,只是她不愿意让家人和朋友担心,所以从不言痛,从不表现沮丧。

      癌症术后,她的生活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继续康复治疗,另一部分是为她爱的人爱做的事倾尽心思。史铁生曾说他的职业是生病,业余是写作。其实,大姐的生活跟他一样,但她靠着自己的坚强生生的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了后一部分,淡化生病治病的事,让我们都以为她已经要接近完全康复了。她活的勇敢、乐观、坚毅,对于生的愿望比任何人都强烈,她说:治疗过程很残酷,但为了大儿子,为了家人,也为了这么多好朋友都能忍。她爱自己的儿子,想看着儿子娶上媳妇甜甜喊她一声妈,想抱上大孙子管她叫奶奶,想完成父亲的遗愿把小侄典典养大成人,看着他成家立业,想看着高分进入哈工大的外甥女学业有成,想陪着退休后的老伴儿去各处旅游,想带着我们这些好姐妹一起把酒临风,享受文章自然成,想让大庆文学走得更远,站得更高,多出作品,多出精品,她给我们领队,也给我们奠基,她把自己活成了一束火把,一路点燃着,一路照亮着!

      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是3月4日晚上,在知味小厨给从哈市调养回来的她和大哥接风。那天,大姐穿了件红衬衣,鲜艳的红色,她高兴地告诉雁字,打算七月份让儿子结婚!那天没喝酒的她带着遗憾的口气说:还是喝点酒有气氛,等我治病回来的,咱们喝点儿!我说:好,你啥时候想喝,我都陪你!

      等我们走出店里,外面正雪花纷飞,大片大片的雪像极了盛开的梅花,大朵大朵的扑向我们怀里,一个冬天都没好好下一场雪的大庆,这一场突然遇见的雪,美到了极致!我们几个激动地大呼小叫,伸出手接雪花,拿出手机拍录视频,侠姐借着雪花舞了一段舞蹈,爱摄影的凝馨从不同角度拍摄录制,我们都没顾得上荆姐,荆姐夫看到荆姐从另个电梯下去,急的拿着荆姐的外衣跑向另个电梯口,他怕大姐着凉,怕大姐感冒,然后搀着她上车,顶着大雪往回开,当时我们觉得他们路远,下雪路滑就没挽留,让他们慢开早到家休息,却没想到是荆姐身体还没恢复好,受不了任何风吹,她没在我们面前表露出来不舒服,也没打扰我们的兴致,默默地看着我们开心的在雪里疯,用羡慕和欣赏的眼光。第二天,我把我们在雪里玩的视频发给她,她回了句:我妹真好看,开心!

      现在回想,那天的夜雪实在太美了!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一样,用一场雪的盛宴印记我们这最后的相聚,祝福我们人生的这一场遇见,美到天地苍茫,美到无与伦比,美到让人窒息。那纷纷投入怀抱的大片雪花是老天的信使,是彼岸花,铺就我们分别的路,让我们一路笑着美着不知觉的走到尽头,像极了荆姐的性格,处处为人着想,怕我们预知后的忧伤,只在一转身间把我们留在原地,流光一瞬中消失而去。

      她最爱家里的两盆花,一株是开的红艳的梅花,一盆是开得热烈的文殊兰,两盆花都在冬天开放,她曾经为她的文殊兰题诗一首:

      冬月又花开,

      禅音韵里栽。

      人间丝络事,

      都付几多白。

      那天前呼后拥飞舞而来的漫天白雪连成丝络一样把我们包围其中,独独是她在这些丝络外的车上看我们在雪里笑,雪里醉,任我们一幅浑然不知的陶醉其中,近几年里,在大庆也是唯独那天的雪美成了仙境,像红楼梦里的太虚幻境般,只是当时的我像贾宝玉一样懵懂不解其中暗语,等到恍然大悟,才懂天若有情天亦老,在她走后的三天里,不论北京还是大庆,都是降温,下雨,大风,在她居住过的地方都有天地回应的忧伤。

      那个温厚的大姐走了,那个领着大伙写诗作词的班长走了,那个出完《梅影墨痕》一书的作家走了!“痛憾英才乘鹤去,人间此后不相逢。”

      欣闽含泪写下:

      愿有仙山收灵玉,

      饮酒看花长诗卷,

      不负百花颂风骨,

      得心自在一灯燃!

      在回庆火车上得到消息的雁字用手机流着泪写了“别了,我深爱的姐姐”一文,她在文里写到:老天也落泪!这一生,你用才情,用豁达包容,用你不屈的毅力,把过客的人生活成了绚烂的主场。无法延长生命的长度,你却努力把握并丰满了它的厚度。荆姐活在我们心里,在文字里不朽!

      大姐创建的散文群、诗词群一篇篇追思的文章接踵而来,在她背影消失处,脚步不能抵达的地方,大家的文字一路追随。

      记得今年清明节时曾读到一句最安慰人心也让人泪目的话:为什么至亲的人会离开?佛说:因为他们想提前去下一世,帮你布置好家!

      亲爱的大姐,你走后,油城一夜风雨春花飘落,此后经年,我们都会憎恨这个春天留给我们的伤,让我们只能在遥遥的思念里期盼,终有一天,彼岸花开,梅正含苞,兰正吐馨,大家团聚在你精心布置的新家里,和你紧紧相拥,互道:别来无恙!

    【审核人:雨祺】

        标题:霍春华:彼岸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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