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辈们光弟兄就有六个。爷爷排行老二,本分老实爱干活是爷爷一生的本领,一座二层松木木楼是爷爷一生的住处。听说爷爷家以前非常富有,有田地,有水磨,还雇有长工。
老大老三整天骑着个高头大马去游玩,把自己分的房子或赌或卖了,又整天游手好闲的。老大只一个儿子,老三只一个女儿,老四在官亭当亭长,生有两男两女。老五老六参军去了不知生死。当时父亲还有句顺口溜说:“庙前的院子八大方,亲生的儿子不增光。气得本分一命亡,气得爷爷无主张。”唯独爷爷没什么爱好,闲暇时吃两口鼻烟是他的爱好,共生了十个儿女,存活了六个。
记忆中的爷爷总是穿着对襟的黑短衣,黑裤,穿着奶奶做的千层底的布鞋。每天清晨总去操劳他养的那些小山羊,先添上点昨晚备的青草,然后慢悠悠的吸上两鼻鼻烟装上镰刀,背着背斗,打开家门出发了,或是出早工,或是割草,每天风雨无阻的闲不下来,下雨不出工时,在家修理背斗,用锥子和绳子把背斗修的看不出本色来,雨一停就要去割草了,因为有几只山羊等着爷爷的青草到来,要是不喂羊儿草的话,接二连三的叫声让人发愁。爷爷只要有吃的就行,管它凉的,剩的饭,或烧焦的糊馍馍,只要填饱肚子就行。母亲说要是没有你爷爷,我们偎的炕,烧饭用的柴草就麻烦了,确实如此。
爷爷出工几乎和背斗是分不开的,总有柴草可背进家门。
父亲和叔叔有点文化,父亲是长子,生在旧社会长在新中国,又总是为了生计东奔西跑的,跑来跑去工作丢了,为了父母一直又跑回老家,待在爷爷的身边劳动可一直都不本分。叔叔1954年生人,念书念到点子上了,正赶上恢复高考,考上了兰州技校,当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工人,也算是改变了传统农业的束缚,算是给家族扬眉吐气了。
奶奶总是穿着蓝色的大斗襟衣裳,这大斗襟衣服就像父亲摘果子奶奶放果子的篮子一样。父亲两件衣服,四个大兜的果子在这衣襟里全部满满当当的。每当叔叔要回去上班时,奶奶便在前两天在炕洞里看着锟锅馍馍。
首先用羊粪和着麦草把炕烧的热热的,把做好的面坯用盆端来放在炕洞前,蹲下放入用刀切的花馍或是用青油和碧绿的香豆混合的圆馍馍,放入圆圆的热气腾腾的锟锅中,盖上盖子用两根长筷子一样的棍子挑起两只耳朵送入炕洞内,拔上草木灰包裹着,起身点燃一柱香当时间用,不一会儿又双腿跪在炕洞门口去看看,又用两根长长的小棍子把锟锅扒出来,吹掉上面的灰,轻挑开盖子,熟的花馍便展现在奶奶的面前。金黄金黄的特好看养眼。用一小短棍伸进锟锅的把手一顷斜圆圆的花馍便掉到奶奶伸过来的盆中,又放入一个生面坯挑上盖子又用刚用过的棍子挑起重新放入炕洞中,覆盖上草灰,这才缓慢起身端着盆子迈着八字步跨过小门槛,走进有大门槛的上屋中,又用醮着青油的生面仔细擦一下锟锅馍的全身,这馍看着更诱人了。这才小心地放在大米柜上凉着。嫌一个一个太慢时,又借来邻居家的两三个在院子中间点燃一大堆柴草一天到晚地烤。不好的烤焦的才能轮到我们孙子们吃些, 我们不断闯进去看奶怎么操作的,看着用刀切的好看的花纹,我们在院子里用土和着泥也在学着奶奶的样子做圆馍圆饼放入火中烧,我们的没模具出来后干裂不成形状,好羡慕奶奶的手艺呀!
叔叔走时又提着来时的大绿色长提包,一次装了满满当当的十个好吃的大锟锅,在包内整齐的立着,还有装在大瓶中的酸菜。那是家乡的味道,是日思夜想的妈妈的味道,那味道一直是老叔叔永不会忘记的美味。这份爱将陪伴叔叔一生一世。
奶奶又迈着八字步将叔送出家门,嘱托了又嘱托,两只眼睛湿润,抬起手臂用衣袖擦着,我们看着不理解。叔叔招手提着沉甸甸的爱恋走远了,奶奶和我们站立在大门边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不见了,我们跑走玩去了,只有奶奶还站在家门口出神。这时候总看不见爷爷的身影,因为爷爷只知道干活,又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有时候爷爷在外边抓草抓柴的,误了上工的时辰,到家胡乱吃上一口,鼻烟永远也少不了吸一口。让队长给瞧见了少不了挨骂,这是爷爷便风趣地说:“儿媳妇中午非得要吃个干拌面,得下个好几回,我等着等着就迟到了,吃个湿拌还差不多了。”出工的社员们便哄堂大笑起来。
现在我们种地用化肥,田埂上的草儿疯长了,有的接近一米长了,走不好会滑倒在水沟中。要是有我好劳动的爷爷在,肯定会被割的光秃秃的。看着摞荒的田地,野草长得旺旺的,我也会感到惋惜,毕竟我们是农业大国,粮食可是人类的命根子啊!民以食为天,要是爷爷看见了会感到更可惜的,会骂这家人太懒了,连地也不种,成何体统,想必不吃饭似的,这么好的地荒了太可惜了。这不,近几年政府和村上加大力量改种经济作物,不久就又会是一片碧绿。我又想起爷爷和他的那一群羊来,有这么多的草可吃,想必他喂养的羊儿们个个膘肥体壮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的,那时的爷爷看着他的羊儿们会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