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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疆回来那一天，是7月11日，我是夜里一点半入睡的。
一早有人微信问：在新疆这么真实原始的自然环境中，感觉到震撼抚慰欢喜吗?
看到问题时我还没睡好，好像没办法回答她……这问的有点傻，也有点天真。走过那么多路，岂是一句话能回答的呢?
当两只菜鸟开着车在世界上最美也最险的公路上盘旋行驶时，固然各种各样的美让你震撼，可震撼的感觉总是一会儿一会儿的，这条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开完。我们那天下午2点从巴音布鲁克草原出发，沿着独库公路小心行驶，一会儿看到牛群马群在山坡上吃草，一会儿看到河滩里清洌的水在流，还有，在险峻的地段也不忘记做生意的原住民，他们会摆上摊子卖东西，山顶上还有人在卖烤肉，至于拎着长枪短炮在拍照的游客也是时或遇到。不过，我们是要赶路的，两只菜鸟必须在太阳下山前开出险峻的独库公路，而剩余时间并不富余，有鉴于前一晚在漆黑的夜里经过一段七旋八绕的独库公路，直到夜里一点半方始到达所定酒店，那一路的提心吊胆，我不想再重复感受了，于是除了偶尔停下拍几张照片外，余下的时间我们都在赶路。夜里视线不好，女儿开的多，但她真正的驾龄只有三个月，是菜鸟中的菜鸟，可这只菜鸟在三个月中技术提高很快，而我虽然开了十年的车，但十年来只开了5万多公里，熟悉的只是家门口的路，可想而知，这又是一只多么笨的菜鸟。行前，一位曾在新疆工作过十余年、十几岁就开车已开过几十万公里的老朋友听说我要自驾游新疆，鼻子里哼了一句：就你们俩?太危险了。千万别自驾!
可到了新疆，怎么能不自驾呢?每个景点的路都那么远，又想自由，除了自驾别无他法。
我和女儿出行，从无跟团经历。每次出行她都是自由行。前几年她以出国游为主，去过几十个国家，我跟着她去了土耳其，去了日本，去了缅甸。本想这几年跟着小人家多去几个国家，可疫情一来计划全打乱了。今年去新疆，也是因了她要去伊犁参加一作家采风活动。她是7月2日走的，我比她迟两天飞过去。到后第三天，她结束活动赶来和我会合，我们碰面后便去机场附近的神州行租车点租了辆宝渥车。那是7月6日中午十二点。租了车后我们便开着车去了赛里木湖。赛里木湖是可以开车游的，在景点门口自助机上买好票后(新疆的景点基本上都要门票，我带的记者证派不上任何用场)，就可以开车进去绕湖一周。
在六天时间内，我们玩过一个湖(赛里木湖)、上过两个草原(喀拉峻大草原和巴音布鲁克草原)、去过一个池(天池)、游过一个塔(夏塔，夏塔实无塔)、走过一段路(独库公路)后，可以总结一下：最轻松的是赛里木湖之游。而最省钱又最美、性价比最高的则是独库公路。这条公路既不收过路费也不收门票，却又具综合之美(有湖，有河滩，有雪景，有草原，有春夏秋冬四季风景)，胜过一打美景。虽然在独库公路上开车有些危险，然而只要谨慎驾驶，两只菜鸟照样安全抵达了目的地——独山子。
独库公路是中国公路建设史上的奇迹。这条路纵贯天山，把南北疆距离缩短了近一半(500公里)。13000多官兵，浴血奋战十年，以每3公里牺牲一名筑路战士的代价，成就了世界公路史上的奇迹。这条路既美又险峻还壮观。走过一条公路，便走过了新疆的四季。我们路过的一小段，还有厚厚的积雪没有融化。每年独库公路开通的时间只有两三月时间(6到9月)。而今年，是我到伊犁的那一天(7月4日)才开通的。
在独库公路上行驶时，我有几次想给那位朋友打电话，只是为了告诉她，我们行驶在独库公路上，这条公路真的很壮美，而我们，也很安全。她当年的工作地点就在独库公路的起点独山子，也是我们这一晚的目的地。
出独库公路后我们放松了很多，那天的太阳还没下山，时间是晚上九点。我们看到前方的视野里多出了成片的金黄色。很快，我们看到了惨烈的一幕：前面停了几辆车，左前一辆车车头严重受损，地上扔了两只鞋，几米外的右边地上趴着一个男人，衣服上有血，人似乎一动不动了，几辆车停在右边，一群人在路边站着。没有人说话。急救车似乎还没到，我们往前开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急救车。那个人还有救吗?我们小声议论着。是谁撞了谁?被撞瘪的那辆车是往独库方向开的，那撞它的车呢，应该是下独库公路的。走过小心谨慎的几百里公路后，悲剧居然会在这里发生。
那一家从今夜起没有了笑声。
还回到那个朋友的问题来：“在新疆这么真实原始的自然环境中，感觉到震撼抚慰欢喜吗?”
实话说，这一刻我们感觉到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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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七八月份全国有很多人涌到新疆来，就我同事，自驾来过独库公路的就有不少。我在新疆时，还有两位同事问我：那边热不热?要带什么衣服?
这样的问题我也问过女儿。她比我早两天去，她说那边很热。到了后才知道，热的时候比我们合肥热，那是干热;凉的时候也偶尔会有，在大草原上会有冷意。早晚也会有冷的感觉。不过太阳一出来就热了。而去独库公路那一天，则看到了雨、雪、太阳，只差冰雹没来凑热闹。
我们在独库公路上遇见过胡乱走路的骆驼，那一刻让人有点小激动。至于成群的马儿横穿马路则是多次看到。在一处停车点，看到有人牵着他们的泰迪狗，好羡慕啊，我们想起了寄养在宠物店里的小马君。我们撇开牠在新疆疯玩的时候，牠整天关在笼子里会不会得抑郁症呢?自从收养牠后，这是第一次离开牠这么久。
人和动物是相互依存的，你给牠爱了，牠也给你爱。我和女儿在车上经常谈的一个话题便是小马君。
在喀拉峻大草原，很多印象已有点茫然，或者说压根没进入过我的脑袋，但那几只羊我却留有深刻印象。小时候我是养过羊的，那时候为了治父亲的胃病，我们家每年都要养一只羊，冬天时把它宰了给父亲吃(羊是热的，而父亲的胃是寒的。以热治寒乃中医千年之道)。而每年放羊的任务便交给了上小学的我。可那时候的我从没喜欢过羊，觉得羊傻吧?还是只因放羊是任务?
但我在喀拉峻看到那些羊时，突然变得开始喜欢它们了。我要和它们合个影，要抱抱它们。这些羊都有主人，你要合影得付费。有个女客和羊合过影后，拿不出现金来，小男孩便跟着她往山上走。女客指着那些脖子上挂着二维码的孩子说，我把钱扫给他们再让他们给你钱可以吗?小男孩不吭声。我不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解决这道难题的。但我遇到的小男孩是有二维码的。问他多少钱?他说5块钱，随便拍。他示范我怎么抱羊。照片也是他们帮着拍的，有的拍得好有的拍不好。后来付款时，好多双小手都递上二维码让我扫。他们的脸蛋都黑乎乎的。脸上都有笑容。可惜没时间多问他们几句。
这个草原我只记住了羊和孩子。
另一个大草原是独库公路边上的巴音布鲁克。那里有天鹅，成群的。还可以看到九水归流。但没有了羊和放羊人，我就失了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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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去昭苏县的夏塔，我们走了一段可恨的路。那条路叫577公路，正在修。第一次去时，是走一段骂一段又盼望着马上结束，没想到这条路居然开了整整两个多小时。太阳公公快下山了坏路还没有结束的样子，有点绝望。路两边的风景极美，是画画的好地方。开始我坐在车里拼命拍，虽然那样子也拍不好，可总希望留点下来，好给画画做素材。通往喀拉峻那一段路，我很怀念。那是一条很乡(就用乡吧，原始、乡野)的路。不知是省路还是国道，反正不是高速，这正好。路两边就有果园，有花草，有村庄，有成群的牛和马还有路边摊点。可我们要赶路，要去夏塔。于是，这条很美的路也只能在车上望望而已。虽然停过一两次，可终究还是忙着赶路。
那条要骂娘的路终于结束时，我说了一句狠话：绝不再走回头路了。
第二天，从夏塔下来，我们要去昭苏县城吃中饭(县城里的饭都好吃，还便宜)。快5点时我们终于吃上了中饭。吃完饭还要赶往巴音布鲁克大草原，女儿在景区边上定了酒店。而高德导航显示，我们的后续路程还有6个小时300多公里。而要走的一段路，就是那条可恶的577。除了577，就没别的路了吗?吃饭时我问酒店小姑娘，她说只有这一条路进出昭苏。遗憾。那就老老实实再走回头路吧。
重走回头路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
这两小时似乎轻松了不少。景色仍是那么的美，可夜在不声不响中到来了。
这一晚的6小时，其实开了不止，这天是夜里一点半到达的。而太阳公公下山是十点半左右。我们真正在黑夜里开车就是这一晚。新疆的夜黑得迟，十点十点半还能看到一点光亮，但到十一点后就真正天黑了，还没有路灯，又是盘旋的山道(独库公路)。看不到景色，看不到灯光，没有光亮。这一段路白天开车都小心翼翼，何况黑夜里开车。我开了一小段就让给女儿开了。她这只菜鸟表现得卓绝勇敢又镇定从容，像个老司机。顺利到达。
这段夜路于我是惊心动魄。又岂是“震撼抚慰欢喜”可以言说?
当然了，我们太赶了，才这样。可是首次进入新疆，又是首次异地自驾，两只菜鸟，总会犯些毛病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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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犯的毛病还不止这一个。
比如，租车时只租了4天，7月10日的中午12点必须回伊宁交车。可我们开着开着，觉得4天时间怎么也不够用，如果10日开回伊宁我们就去不了独库。而不去独库又心不甘。如果去独库从独山子出来，而独山子离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只区区两小时车程了。如果开车直接去乌鲁木齐还可以去天池玩一玩。可这样一来，一者我们得延迟一天交车，再者我们得异地交车。延迟一天交车，每天得交六百元(预定的时间内是每天370元)，而异地交车更让人心疼，多得付1300元。这两样加起来，我们多花了1900元(那四天加保险才1880元)。女儿问我如何决定?我说异地交车去乌鲁木齐吧。
这也是初手才会犯的毛病吧?
不过，还是不后悔。我们两只菜鸟终究平安回来了还去了独库。
在疫情时代，新疆之行也让我们见识到了他们的格局和牺牲。每到一县一市，必做核酸检测。第一晚是到伊犁首府伊宁落地，落地时人人都要做核酸检测(国家免费)。入住宾馆，要看到核酸检测条。最后一晚是入住乌鲁木齐一家连锁酒店，那时已是晚上十点，酒店里还有核酸检测人员在值班，是位中年大叔。我问他是不是医务人员?他说不是。但他们都做过培训。他是志愿者。想想整个新疆要配备多少核酸检测人员?光医务人员是肯定不够的，征用志愿者乃是必然。
我回到合肥后第二天，还接到来自新疆伊犁的电话，问我是不是叫某某某，现在人在哪?这种电话在新疆时差不多每隔一天就能接到。他们要核对所有进出新疆的人员，人在哪?今天又到哪里?这样的工作又需要多少人力?新疆对疫情的管控之严可以想见。
我们到昭苏那一晚，走过那段坏路，九十点夜已深，公安疫情检测人员仍在路上坚守着岗位。每一辆车每一个人都不放过。不过，所有人员也都很配合。
返程打的到机场时，的士司机说，我们新疆在防疫方面是做得非常严格的，没一个漏洞。去年新疆全域封城45天，都呆在家不出门…新疆安全了，全国人民就安全了，是不是?戴戴口罩又算什么……听到这段话时，我鼻子酸酸的，有点感动。
新疆安全了，的确全国人民就安全了。
感谢新疆，给了我们全新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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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亮一下我们的账单，会有读者感兴趣。
4天租车费十保险：1880
延迟一天交付：600/日
异地交车：1300
油费：850
过路费：大约同油费，约800
景点门票：两个人1400
住宿：最贵的四百多，最便宜的三百多，约2800
餐饮：日均两百不到(早上有酒店早餐，中餐通常找一家像样的网红店点上三个菜，一百多块钱，晚上在车上带点干粮解决)，约1200
我一个人的往返飞机票：44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