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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荷.奖】难忘大酱香(散文)

  • 作者:东栏一株雪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3-01-31 11: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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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知道,每一个人的乡愁里,总有一个属于他故乡自己的味道。不管他多大年龄,也不管他离开故乡有多久、有多远,舌尖上的回味总是最暖。

      我知道,我的舌尖上永远停留着一种大酱香。它不只是我的乡愁,它还有母亲的味道。

      我是一个味觉、嗅觉极其敏感的人,貌似四个兄弟姐妹中数我挑食,其实我独爱大酱香而已。被他们说爱挑食我是不喜欢理会的,自是不去分辨。我知道母亲是懂我的,因为我与母亲有着同样的喜好,那就是大酱香。在众多美味中,唯独大酱香才会令我的味蕾欢愉,舌尖才有美美的回味和更深的遐想。

      说到大酱香,联想酱文化,不得不感叹中国饮食文化的博大精深。翻开中国历史长长的画卷,有《周礼》记载:“凡王之馈,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品百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有二十瓮。”由此可知,酱文化可追溯到周朝。中华大地幅员辽阔,加上地域与气候差异,更有勤劳聪慧的中国人。他们以日积月累的常识,演化制造出极具异域风味的酱香味品种繁多。像我们餐桌上常见的四川郫县豆瓣酱、重庆用永川豆豉酱、天津甜面酱、东北大酱,原材料主要以大豆居多。还有一些像番茄酱、西瓜酱、芝麻酱等等,也是取材丰富、味道各具特色。至于故乡的大酱,应该是属于冀东特色的一味了。

      在我的故乡,有种说法是:“三月做酱,穷得上不去炕。”故乡的二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每年这个时节,是家家户户的女主人们最忙碌的日子,做大酱。做大酱也是细致活,制作的程序依次是选豆、炒豆、磨豆、烀豆、晾晒、入缸、撒酱球(酱引子)、搅拌、封盖等步骤,这其中的每一道工序都马虎不得,不然做出的大酱不是酸就是臭,白白忙活活一场也会令人不悦的。

      尽管北方的二月春风似剪刀,却剪不散、剪不断明媚的春光。那必是一晴天,房前合欢树上有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在欢歌。春光洒满院子,洒在木格窗上,那一刻会有一丝丝淡淡的木香入鼻。木窗下,有母亲忙碌的身影。一个大簸箕里面盛满了黄豆,蒲草墩子上坐着辛劳的母亲一丝不苟地挑选黄豆。母亲那一双粗糙的手被时光打磨的令人心疼,而我们四个孩子全凭着母亲那勤劳的双手养活长大。春光不吝啬,也许是在用它的方式在爱我的母亲。洒在母亲的脸上的那一刻,我发现母亲是那样的美。“妈妈,我也来帮您选豆子吧。”在大姐的感召下,我们都围坐在簸箕旁,争先恐后地帮着母亲。颗粒饱满的放到一起,它们才是做大酱的优质原材料。而那些干瘪的单独放置,母亲不舍得浪费一颗,勤劳的母亲把它们作为制作懒豆腐的原材料,那也是一道舌尖上令人难以忘怀的的老味道。是故乡的味道,也是母亲的味道。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做的大酱没有一次失败过,这应该与母亲的个性有关。虽说母亲没有文化,但是母亲生性要强,做任何事都一丝不苟。母亲的强是不服输,或许是城里工作的父亲帮不上母亲,所以记忆里不管是农活还是家务活,都是母亲亲力亲为一个人独揽。瘦小的母亲有一颗坚韧的心,更有一颗博大的爱心。母亲用爱心做出来的大酱,可想而知一定是最美味的了。

      做大酱的日子,也是我最欢愉的日子,我终于又可以吃到炒黄豆的香了。平日里勤俭持家的母亲,是不舍得给我们炒黄豆吃的。母亲总是把黄豆留着,等在城里工作的父亲回家时,拿去换豆腐给父亲吃。儿时的记忆中,平时能吃上一口豆腐也是奢侈。尽管我不喜欢吃,可是那段记忆却深。记得每次帮母亲选黄豆时,我就知道快有炒黄豆吃了。“妈妈,哪天做大酱啊?”其实,我的小心思母亲是懂得的。“选好了豆子就炒豆子啦,然后就做大酱。”母亲每次都不厌其烦地笑着回答我。接下来我会很兴奋,欢愉地蹦跳着、拍着两个小手:“要吃炒黄豆啦!”那个只希望有一把炒黄豆就可以打牙祭的少年时代,总是令人难以忘怀。尽管那个时代生活不富足,可是心却有满满的小幸福。现在生活比之前富足多了,可是幸福的滋味倒寡淡了许多。我究竟丢失了什么?

      我喜欢炒豆香飘满村庄的日子,邻里之间的婶子大娘不用相约,当东家、西家院子里飘出炒豆香时,就知道各家的女主人在大显身手呢。大人、孩子嘴里嚼出来的嘎嘣香,现在想来也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每个人嘴里嚼出来的不只是炒豆香,还有一种无忧的幸福感,那个年代真的很容易满足。尤其是我们小孩子之间交换着品尝各家炒豆子的香味时的乐趣,比试着谁家妈妈的手艺好、谁家奶奶的手艺强,都夸自家的好又香。小孩子间不服输,婶子大娘们却相互取经寻找炒豆子的技巧。小兜里是满满的炒豆香,各家院子里飘满炒豆香,一时间村庄上空萦绕的也是炒豆香。再回故乡,很难看到院子里有大酱缸了,更别说闻到炒豆香的那个味道了。时代在变,推陈出新,老味道只能成为舌尖上的回味了。

      记忆里母亲每次炒黄豆的技巧都拿捏的恰到好处,炒熟后的黄豆又被附加了一种接近红的颜色,透发出诱人的香来。炒熟的黄豆如果火嫩,做出来的大酱不够香。而炒熟的黄豆如果火候大了,黄豆就失去了它的原香,做出来的大酱自是少了它该有的浓郁酱香。黄豆炒好后,接下来母亲将炒熟的黄豆用石磨碾成豆铲(音),就是豆瓣。然后用簸箕把豆皮簸出去备用,此时大锅里已经等不及了,它早就想把炒豆香拥入怀里。母亲把大铁锅里放上适量的水,将干干净净的豆铲放进去,灶膛里的火苗也在跃跃欲试的样子。风箱唱起了属于它的调调,或许是豆香给了它一个吻,“呱嗒、呱嗒”地卖着力。等到豆子可以用手捏碎的那一刻,风箱停止了它的调调,火苗也渐渐变无。此时的母亲还是不能停歇的,院里的大酱缸在召唤母亲呢。春光照抚下的大酱缸,泛着酱红般的瓷韵。母亲将烀好的豆铲放入大酱缸里自然晾凉后,静静地等待酱球和它来场幽会。

      做大酱是少不了酱球的,它起关键性的作用。就如我们做馒头时发面的过程,自然是少不了酵母或是老面肥的辅助一样。母亲做大酱的酱球是提前制作好的,选择一定比例的麦麸和白面掺和在一起和面,做成圆球状蒸熟,晾凉后再把它们放到一个瓦盆里盖严实等待发酵。发酵过程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等看到圆球上长出红毛、绿毛时说明发好了。在酱球与豆铲幽会之前,一定要把他们捏碎、研成细末一番才可,不然它们是无法相融合的。

      春光无限。春天的母亲更不会有一丝懒惰,母亲知道她的孩子们已经等不及大酱香了,母亲还知道烀好的豆铲和酱球一年一度的约会期也是不能疏忽的。豆铲终于和酱球相遇了,母亲必是忘不了再给它们的爱情加点味道,适量的盐是主角。盐作为主角,放多少也是关键。要多了一缸成品大酱会咸,如果少了会酸。母亲为了它们的爱情能修成正果也是小心翼翼的,它们欢愉之余是不是也得感谢我的母亲呢。是爱情也该有一定的润泽和甜蜜度,那么再来点适量甘甜的温井水搅拌之后便水到渠成了。为了维护它们的爱情,也为了保护一家人的盐精(下饭的菜),最后母亲会选择一块干净的自己织的老粗布把大酱缸盖上,再系上一条自己纺织的中粗线以防盖布脱落。这样做的目的既防尘又防苍蝇等蚊虫进入,雨季还会加盖一个铁盖子以防漏入雨水。

      故乡的春天清晨有些凉,可是勤快的母亲从来不会因为天气的原因而懈怠了自己一时一刻。大酱发酵的日子,我常常睡眼惺忪地看到院子里母亲忙碌的身影。瘦小的母亲,手持酱耙子在酱缸里打耙,一上一下很是吃力,但是母亲做的却很认真,没有一丝敷衍。透过木窗,我看到母亲的酱耙子一上一下带动的一缸大酱翻涌起来,闭眼我嗅到了大酱香。有时我会看到母亲在大酱缸旁,附身闻大酱的那个画面。大酱是一家人四季餐餐离不开的盐精(下饭的菜),母亲视那一缸大酱为宝。一缸大酱,有母亲的辛苦和爱心,承载着一家人的希望呢。

      春光渐暖。母亲的大酱缸经历着不断地打耙、封盖天天日晒,大酱缸内每天都会上演着豆铲和酱球的爱。小小的我喜欢站在大酱缸旁,附耳贴近大缸沿,听它们耳鬓厮磨的声音。“妈妈,大酱缸里好像有鱼在吐泡泡呢。”那时的我单纯又无知,母亲看着我认真的样子,笑着对我说:“傻孩子,大酱缸里咋会有鱼呢,那是大酱发酵的声音啊。”我笑,母亲也笑。只是现在的我,再也看不到母亲那和蔼的笑容了。

      春三月来了,春光更暖了些。封盖的大酱缸在日月兴辉的抚照下,大酱缸内的豆铲和酱球每天继续上演着它们的亲密融合。那应该是它们最希望的蜜月之旅吧,此刻不去打扰它们。时间是最好的答案,等它们结束了蜜月之旅,母亲揭开盖布的那一刻,呈现给我们的便是一缸色泽红润、酱香扑鼻的美味了。之后,浓郁的大酱香,不仅丰盈了一家人的四季生活,更满足了我舌尖上的欲望。

      一个月的等待,舌尖痒痒的。接下来自家院子里的小葱该上场了,小葱蘸酱就着玉米饼子,那叫一个香。黄瓜蘸酱、辣椒蘸酱、曲麻菜蘸酱,总之是可以生食的我都喜欢蘸大酱吃食,我认为胜过人间其它美味。至此我餐餐离不开大酱香了,我尤为喜欢春天田野里的曲麻菜蘸酱了,春天的故乡田野里有许多野菜可以食用,我唯独喜爱曲麻菜。入口有一点点苦,回味却是无穷。

      至今,儿时的喜好一直延续,我一直喜酱香的味道。我家里必备黄豆酱,都是超市购买的。也曾经尝试购买各个品牌,感觉它们的味道与母亲做的大酱味道有很大区别。我知道,现在的我是很难觅到儿时母亲亲手制作的大酱香了,唯有回味。

    【审核人:站长】

        标题:【晓荷.奖】难忘大酱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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