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道就是不断与自己为难吗?这个寒冷的夜晚,思绪处于一个亢奋的状态,它穿透了眼前的窗帘,穿透了冰凉的玻璃,穿透了屋外我目之未见但又心之所感的黑黢黢的夜。
我认为如果把夜色比作一个人的话,他一定没有什么想象力,否则他怎么也不会把所见所闻都涂成一个颜色吧。但此刻,我却幻想着窗外的夜色,以及这夜色都蕴藏了些什么?
可能会有那么几片飘零的银杏叶吧。它们是这夜里的芸芸众生,好似没什么特殊,却又各有各的不同。第一片从树梢坠落的树叶应当是一个铤而走险的冒险家,或许它的偶像就是哥伦布,这谁知道呢?它擅自脱离了枝头,打着旋儿坠落到地上,冰冷又寂静的土地能带给它什么呢?或许只有寂寞。于是它开始呼唤,呼唤树梢上的兄弟姊妹,或者说那根本不是呼唤,而是引诱,引诱他人堕落?我不知道,但我常常能看到他人盲目地跟从。当一个选择被稀里糊涂做出,必然导致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可能发生在当下,也可能发生在以后。生活里,我们根本无法摒弃他人的诱惑,这种诱惑其实本就不是源于他人而是源于自己。让人艳羡的是选择性的接受光鲜亮丽,比如那片飘落的银杏叶金黄色的衣裙。成为树梢上碧绿的叶片不好吗?它的经脉有大树的滋养与依托,青葱的岁月为何总是急匆匆地向着暮年奔赴。我无法预见此刻窗外的夜色,就像我同样无法读懂树叶内心的波折,想把这一片树叶收入书页里,或可作为今后的警醒。
想选择安逸的生活,清澈的、平静的像溪谷里的流水。流水会与自己为难吗?或者不会吧。它总是向着低矮的地方而去,如果真遇到阻隔,便绕开它,如果不能绕开,就漫过它或者侵蚀它,总是有办法的,也总是要向着更低矮的地方前去的。那么低矮的是否就是安逸的?又开始与自己为难了,我毫不讳言是喜欢安逸的,但是我同时又明确确定不向往低矮的。生活里总想着留下几分骄傲,哪怕这在他人看来并不是值钱的东西,我也要贴身收好。对人低声下气确实难受,万不得已谁都不愿意这样吧。此刻又有了疑惑,如果给每件事情都做个标记,统计下来,好像万不得已的事情总是更多些,可以预见的是,今后还会再多些。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跟这流水讲一讲吧,要是这汩汩的溪流能留进书里就好了,我能听到它的声响却实在不能识得它的言语,或许它也不愿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吧。
动与静之间该怎样选择?是平静的、友好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吗?还是去打破这个僵局呢?静极思动。在大多数不太为难的时候,还是默默地接受生活安排的平庸吧。静静地享受平淡里渗出的丝丝甜味,就像拨开一个有些干瘪的橘子,剔除被时间啃噬的部分还是能得到一些汁水,或许不是那么鲜美,但总还有地方值得回味。那什么时候可以动呢?那便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吧。到了那一刻,人就像一匹受惊的野马,向着山头恼羞成怒地发起冲锋,一口气冲上山顶,发出一阵一阵猎猎地嘶鸣。这一刻,便什么都不要想了。把手里那颗命运给予的“馈赠”扔向天空,大声地问候这个世界全家。哈哈,让这见鬼的羁绊都见鬼去吧。看吧,原来我们都坐在生活的火山口。
今夜,选择与书本为难。在书架上拿出了一本三毛的《送你一匹马》,说实话我喜欢这个名字,更喜欢书里这样一般描述,“并不执着于拥有一匹摸得着的马,那样就也只有一匹了,这个不够。有了真马,落了实象,不自由,反而怅然若失”。我喜欢这里的“不执着”和“不够”。不执著是坦然的,坦然于自己并不真实拥有的而真实期待的心灵富足。不够,是贪婪,对生活的贪婪是让人欢喜的,如果人没了欲求,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原来真实的、拥有的,并不一定能给心灵以慰藉,相反那所谓的拥有可能正是樊笼,待在牢笼里,哪来的自由?我们真正追求的还是心灵的自由。很多时候,让人为难的是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在现实世界里拼命摄取物质以填补内心的空隙,可那些尖锐的石砾根本无法将间隙填满,反而越累越多,内心能够容纳的东西越来越少,直到什么都找不到,什么都放不下,多年苦心经营仍是一片堆满废弃物的荒漠。
今夜我伏于案前,回味着与朋友的一通电话,电话里说的多是自己的见闻,却忘了倾听,把自己的感受一股脑倾倒给别人,切切实实不符合朋友相处之道。有一点后悔,这是不是又与自己为难了?想想,也只能遵循那一刻潜意识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