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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糍粑(散文.外一篇)

  • 作者:碧潭飘雪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9-26 17:3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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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壬寅年中秋夜,疏星朗月,因疫突袭,大街小巷静得连一声虫鸣都听不到,与节日本该有的热闹极不吻合。蓉城的中秋如此特殊,“今夕我中秋,我自看月明”。月亮在云层里不停穿梭,若隐若现,我抬头凝望,仿佛看见母亲正站在老家堂屋的桌前,笑盈盈地揪着糍粑。一股酸楚倏地从心中升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刻的心情,竟与九百多年前的苏轼如此契合。

      清冷的月光下,茶几上的月饼,已俨然成了个“第三者”。却有一缕香甜的中秋糍粑味道飘来。四十多年前吃过的家乡美食,就那么清晰地,瞬间激活了味蕾,刺激了胃囊,中秋糍粑,我想念的味道。

      “马儿杆开白花,我和你是姊妹家,天晴落雨过来耍,又推灰冒又打粑,打粑打粑油炸粑。”这首童谣情景,那时经常在我们家演绎。每到中秋节,就期待舅舅、姨妈、姑妈几家和出嫁的两个姐姐,都来我们家“过节”,好有糍粑吃。“春节的炒米(米花糖),端午的粽子,中秋的糍粑”,是我们家一年三大节,母亲亲手制作的待客标牌美食,只要兴过节,桌上定少不了这三种节日代表美食。

      从母亲泡米,就问:“妈妈,好久才能吃到糍粑?”母亲一声“还早”,把我和妹妹“打”得一愣一愣的。糍粑那香甜的味道绕嘴缠舌,只有“咯儿咯儿”地吞口水。难耐地等着蒸糯米饭、炒黄豆、晾冷黄豆、磨黄豆面、打糍粑,尤其要熬那漫长的“打”的过程。不知母亲的身影,要在灶房和街沿来回走多少次,五哥的手臂要抬落多少次,才能从米变成糍粑。所以每次,我和妹妹总是鞍前马后拿东递西,端水抬凳,龙套跑得欢,目的是早点吃到糍粑。

      看到五哥站在碓窝边,用粑杠一杠一杠使劲地打,心里不停地默默催促:“五哥你打快点吧,快点打吧。”打糍粑也算个力气活,五哥身材魁伟,能担两百斤担子的力气,打糍粑是小菜一碟。可一个动作持续时间长了也会累会疲惫的,何况是手臂不停上下起落,臂膀酸胀,边打边歇就是常态了。再说要把米饭完全打成饭泥,不见一颗饭粒,不是一两下就成的。必须边打边翻边发温开水,才能把饭粒完全打烂打软,越打得烂,糍粑才越软越糯越香、才更爽润、松软可口,否则糍粑就干巴巴的。如此反复一、两个小时后,米饭终于打成糍粑了。

      母亲早已把擦洗干净的簸箕放到桌子上,撒一层黄豆面,等着五哥把糍粑打好。五哥放下粑杠,双手从碓窝里取出糍粑,捧到桌前放进簸箕里。母亲笑盈盈的,双手利索地把糍粑搓成条,再揪成坨,然后一坨一坨在手心里轻轻来回搓动,团成圆球,再裹上一层黄豆面,放到碗里,八仙桌上一人一碗。吃的时候,自己再扯成小块,蘸上和了白糖或盐巴的黄豆面。个个吃得舔嘴咂舌,喜笑颜开,舅母和姨妈都夸奖说:“这糍粑打得好!吃起来又香、又甜、又软、又糯、爽润可口。”母亲听了,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而温馨。

      月饼有“团团圆圆,事事圆满”之意,可我却觉得,糍粑的寓意比月饼更加宽泛而形象。圆圆的糍粑象征亲人团圆,亲情凝聚,事事圆满,节日的喜庆美好,亲人之间相互祝福祝愿未来生活的美好与祈盼。

      过去认为粗糙、老土的东西,几十年过去,再回头,才觉得那是最原汁原味、最纯粹的珍贵食品。广西、广东已有把手工糍粑申报非遗,制作糍粑是南方多省份的习俗,做法许有差异。家乡的糍粑,是真资格全手工制作。从育种、栽秧到做成糍粑共十多道工序,历时几个月时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每粒米都是农人汗水的结晶,每块糍粑都饱含着父母兄长的辛劳,充满着节日的庄重与虔诚。

      月挂中天,清辉漫洒,母亲站在桌前笑盈盈揪糍粑的影像挥之不去,五哥双手握粑杠,抬起落下,落下抬起的情景,清晰在眼前。清香淡雅、爽口软糯的糍粑味道一直氤氲在口中,中秋糍粑,是我忘不掉的味道。更深夜静,凝望星空,悄声吟诵:“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家乡的黄泡儿熟了

      

      小满那天,正是母亲的三周年祭。应兄长召唤,回家祭拜母亲。

      初夏时节,又应节气,天气阴雨相间,不热不燥,凉爽宜人。家乡的绿植和庄稼,葱郁清新,养眼润肺,连吹的风也是甜丝丝儿的。

      走之前,女儿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泡儿可以吃了?”我说“黄泡儿”。我知道女儿这段时间是想那些酸酸甜甜味道的时候。

      “摩的”风驰电掣般行驶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公路上,我一路注视着路两边的山崖、土岩。在一晃而过中,果然看到两茏黄泡儿,那熟悉的金黄色映入眼帘,一颗颗缀在长满绒毛刺的枝条上,犹如一串串金色的玛瑙,煞是诱人,以至于一看到这颜色,口中立马津液直冒,一个清晰的画面瞬间浮现在脑海。

      在四月的暖阳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左手端着一个碗,光脚站在茂密的黄泡刺中,前倾着身子,伸长小手臂,不时左右转动,小心翼翼地一颗一颗摘熟得发亮的黄泡儿。那窝黄泡儿长在一座坟头上,蓬勃茂密,伸出长长的枝条,将整座坟遮盖得严严实实。每年的初夏,一根根枝条上缀满金色的,大颗大颗的黄泡儿,简直无法不诱惑你的胃囊翻腾,口液加剧分泌。尽管枝条上像毛毛虫一样的绒刺,也无法阻挡你想吃的欲望,驱使你想方设法去摘下那些黄橙橙的果实。

      “黄泡,草本或半灌木,高8-20厘米;茎匍匐,节处生根,有长柔毛和稀疏微弯针刺。根和叶子茎都可以入药。矮生莓组,为五叶草莓(俗名栽秧泡)的果实,为草莓属。”(360百科),故叶子像草莓叶状,茎上密密麻麻的细毛刺,白色,如果扎进肉里,极不好挑出来,碰着疼却看不到,痛苦得很。所以,摘泡儿的时候要极其小心,尽量避免被刺扎进皮肉。

      我们的童年枯瘦单调,但是自由且快乐,没有补课,没有兴趣培养,没有家庭作业的压力和繁忙。有的就是帮家里做力所能及的活,然后去山上找野食吃。这是山村独有的好处,几乎每个季节都有能撑肚皮的野果、野草根吃,黄泡儿就是其中一种。黄泡成熟在初夏收小麦的季节,爆朵、仲夏的薅秧泡,盛夏的地瓜……,这些都是十分美味的野果。曾经为得到这些野果,这山跑到那山,爬坡上坎,翻山越岭,可谓“不惧艰险”。只见小小的身影鹞子般穿梭在山林里,地头边。

      那时,妹妹小,她怕被刺扎,想吃也不敢去摘,只有在黄泡树下走过去转过来,望着那黄橙橙的泡儿流口水。我是姐姐,谁让我是姐姐呢?尽管我腿脚不方便,但是能走,为了填饱肚子,为了吃,为了生存,也无所顾忌,这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在关键时候,便总能“挺身而出”,勇敢一搏。所以,我不顾被刺扎手扎脚的疼痛,毅然端着碗,钻进黄泡刺茏,小心翼翼一颗一颗摘下那些诱人的黄玛瑙。

      过去山上到处都是的各种野果树,现在很难看见了。我就一直奇怪,究竟是人为破坏了?还是大自然的自然调节?那个时候家庭要砍柴烧,生产队要烧草木灰,却有那么多野果存在。而现在既不砍柴烧了,也不再烧草木灰了,山上林深草密,那些野果反而减少,甚至快要绝迹了。莫非是时过境迁,随着社会进步,经济发展,物质生活丰富,不再缺吃少穿,没有人再用野果充饥了,因而山上的野果也自然减少了?

      几十里山路,居然只看到两茏不大的黄泡儿,只有几根枝条稀疏耷拉着,枝条上缀着稀花稀花几颗泡儿。那天是为了赶路,没有下车去摘了,否则,真想再去摘几颗尝尝,看是否还是当年那酸甜的味道?以“赶路”的理由敷衍了女儿,没能满足女儿的心愿,也给我自己留了个遗憾。

      如今,时不时浮现在脑海“摘黄泡儿”的画面,和那氤氲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早已被岁月精炼成了一道细细的回忆,一抹渴望得掉泪的乡愁。不知道,在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在黄泡成熟的季节,回到家乡,再摘一次黄泡儿?

      
    【审核人:站长】

        标题:中秋糍粑(散文.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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