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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绝句(散文)

  • 作者:大路白杨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9-16 11:5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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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唐诗里,最喜欢的是唐诗四言绝句,简单明快,直接入题,动人心魄。于是,我就把今年浓烈的秋天,大胆写成了一首四言诗。每个段落都标注出我的喜爱。我觉得秋的内心,不仅充满着盎然的诗意,更多的是这份烟火的岁月,就是日常中我本人才有的生活。

      第一句:碧水蓝天一语秋

      此时,即将接近2024年的中秋,窗前的绿叶开始凋落,一片一片,像空中的小鸟,飞出一条鲜艳的线条。

      海洋一般宽敞的月光之秋,穿过了窗口的限制,把一年中最好的画面展示在我的眼前。它是丰腴的以纯蓝色垫底的画面,虽是信手涂来,却是水天日月、着色无间,将机会均等、相融和谐的构图,布满在时光的柔软画布上。

      那么,我就开始写第一句的秋天吧。

      秋天到了,远远近近传来的声音,在一夜间显得与其它的季节不同。

      比如风,就显得不同。春天的风,透着欢喜的味道,沙沙沙,清纯而轻盈,像一个爱笑的小女孩,一句不知怎样的话,就逗得她笑个不停,像被人挠了笑穴,中了笑魔,顿生无限柔情。夏日时,风一来,树叶往往凝步不动,就是动,也是晃一下是个意思,发出一下懒洋洋、厚重润滑的啦啦声,柔软绵长从不喧哗,显得身体很重,胖东西都不爱动,想待在一个地方,而且声响不大。冬天的风,就显得有些凄厉和苍凉,动不动就会发出不平则鸣的响动,它肚子里是没有什么事了,洒出来,吹出去,却带给别人万千的事。

      秋天,则显得与众不同,像一个成熟的男人,独身站在大地之上,不谈自我,不论时辰,遇事逢人往往是一语之间,点到为止,从不多话。

      就像现在进入秋天的风,只是稍微地来一点风,树叶就会浑身大动起来,草也动,灶烟会倾斜着,水波也跟着涟漪起来,凡是轻飘飘的都会动,也爱弄出动静。满世界的物体,只要到了秋天,份量一轻就开始不甘心,稍稍地一吹,就开始吵闹,自己吵,相互吵,众物一起吵。每一阵风吹来,就会场场不落,个个都会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看来分量轻的东西都是这样,从来达不到小径独幽篁、万物俱寂籁的境界。

      秋天一到,人说话的声音、鸟发出的啼叫,其他小区的狗吠,甚至对面楼上正在吵架的夫妻,教育孩子的家长,只要是发出的声音,就一定传得很远。它们穿透自由,不再被厚厚的绿叶遮住挡着,不再被凝着湿润水汽的空气层层隔着。

      也许,秋天有些时候,就学着老年人模样,回归了最初的童稚年代,做什么事情爱索性起来,不再遮蔽,不再隐藏,有什么就是什么,露出一条短小的尾巴。

      还是当个成熟的世间人吧。除了文字的泄露,语言的天机从不被揭开,静静地坐着、站着、看着,然后想着,如一株总是低头的秋葵。

      本是当秋言秋的事,秋来时说着说着就说出了秋,说到了人。

      第二句:万事空余两不愁

      古往今来,很多人都在为秋而悲,尤其是断文识字的文化人,更是超出常规地伤秋,伤怎么伤着他们,我不知道。农民伤秋,是因为收成的大事,收成好,伤受的少;收成不好,才会为明年而伤。官员伤,理由你懂得,这里不说。只有孩子不伤,因为他们年轻并不懂得秋是个什么滋味,只会说句秋天好个凉。

      秋在动物的身上,不见一丝反应。可以说,悲秋是人类才有的一种软弱心理,也是文字才有的一种鸣叫的方式。

      然而,我并不喜欢这种充满悲秋的感觉。为什么非要这么凭空生死,让自己不高兴地去做呢?日子和日子之间有什么区别吗?秋天和春天,还有夏天、冬天,只不过就是植物在生长里找给自身的表达方式而已,而不是使用你的身体去表达内容,即使伤不到你身,也伤到了心,却无人知晓,谁会关心身外之人的伤感。我想,只要有高兴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高兴;碰见伤心的时候,你就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学会忘记,让不快乐落地糜烂,人才不会伤心。日子根本就没有多大区别,区别的最大处,就隐在你身体的里,就在你想到和想不到之间,不想也好,最好不想。

      以前,喜欢读欧阳修的文章,浑身上下沾满着华丽的词赋,对他写的秋怀有一种同感。现在回头一想,自己多么可笑。当年的我,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怎么会硬跟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有同样的心情呢?

      那时候,我就是矫情,就是做作,就是无事凭空乱说愁的假诗人。穿着打扮,拿腔拿调,把自己打扮得真像个诗人,其实什么也不是,真正的诗人是和万物大地、四季风景齐动共舞的人。

      现在,倒是很欣赏那些爱喝酒打牌找女人的男人。他们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秋人悲情的概念,即使他们到了80岁,在走不动路的年龄,甚至躺到了病床上,也一样喜欢追看街上走过的年轻美女,喜欢看那些露着肩头大腿朝气活力的女孩。年轻漂亮的护士给他们扎针喂药时,也会偷偷嗅闻她们身上那种年轻女人才有的气味。现在想来,这根本就不是流氓,也没有那么污垢,而是对生命的体验,对生活的热爱,对世界的留恋。证明他们还存着一颗从18岁到80岁始终未变的年轻灵魂。

      这才是生命才有的完整裸露,构成着秋天的灵魂形态,任它们更多地自由行走,任性地创造出大自然的杰作。任何生命都有灵魂,秋天就是整个世界的灵魂。如同烈酒是粮食的灵魂,只要植物的生长到了一定的时期,任何成熟的果实也会以灵魂的方式,在漫天遍里的弥漫出酒的阵阵浓香。我就在去伊犁的果子沟里,被这种来自天地间的野生果实,彻底地迷离了沉重的躯体,脱窍出一颗渴望奔跑的灵魂,渴望飞起来的肉身,渴望一醉万年的雄心,渴望在疲惫的状态里,拥有一个让自己彻底松驰的完整夜晚。

      秋季自有秋季的无尽韵味,自有秋天的色彩和温度,它就像发酵后破解任何限制和局促的烈酒。在酒和灵魂里,秋不同于春的那种勃发着昂然生机,以生机欲望压倒一切的迫不及待;它不同于夏那份股子在炙热里迅猛有劲的成长劲头,用劲入土扎根,迅速伸枝张叶,急于结结出果实;它更不同于冬季那种对冰天雪地,享有整个世界和一室收获的的安静。

      秋,是大自然自我的贮备和满足,是粮食和食盐,是火是温暖,是掏给自己看的心情,是让炭火充分燃烧后,成就在多种色彩深处的壮美激情。

      秋天性格里的清醒和理智值得人类学习,对于时间它不愁,愁也无用,不如随着清风去翻书。生命不愁,愁来愁去反而更愁,不如茶酩一杯人不愁;至于轮回更不愁,四季到时自然到,酒到嘴边自然喝,管它将来是什么。

      第三句:风来雨驻三不问

      能在秋季里捞回一口袋质量最好的粮食,重重地堆放在仓库中,就是秋季对冬天最好时光的最大贡献;就是在泥土的播种时,有一个冲入春天重新让土地开化,给种子繁衍,用几倍的收成,再次为你孕育大群孩子的希望;就是在对抗漫长冬天的休闲里,你能安静地坐着,在透着热汽的窗口旁,看外面大雪纷飞,看路上行人跑步回家,看牛羊为躲避寒冷的侵袭,四处寻找圈棚的笨拙样子,为自己庆幸发笑的瞬间。

      那一时刻,那一杯茶,那一枝烟,那一缕晒在你身上的阳光,氲氤的炉前小睡才是你的心情。此时此刻,你还会记得秋天的悲伤吗?

      前几年,我还在背着大包小包喜欢照相,到处乱跑去拍摄秋天的风景,用大大小小的镜头,把那些色彩斑斓的树叶、倒影的河流,急于折腾着把籽粒果实搬进粮仓的鼠类,拼命啃食草籽急于增膘越冬的牛马羊,提前到来的雪峰白巅,还有突然空旷疏朗起来的大地,用远中近的角度全部摄入镜头。我以为拍摄之后就能拥有这一切,以为拍摄了就会属于我。

      然而,事实的结果特别打脸。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拥有过它们。所有的努力,只是经历和路过了它们,只是它们身边一个行走的客人而已。我仍然一无所有地和它们相处着,只是平安无事,各得其乐,处在彼此认识的状态。它们,不管被踩过多少遍,收割过多少次,犁耕火烧过多少回,依然不变地继续属于它们。那怕在一百年、一万年之后,大地依然还在,河流依然在流,村庄还有婴儿的哭声,群山依旧顶着千秋雪,一棵平常的树木,都会比我们活得更长。所有我经历的,喜欢的,依然如故的活在这片大地上,而我却早已不在。

      这才是人类与大地之间的最大区别。人类狂想着去改变、占有和占据以私享为荣,结果手太小,生命太短,心胸不大,握不住的东西太多了。大地却如一条源源不断的时光河流,满载着我们的后代,从河床中驰过,始终为人类提供着让你路过看过喜欢过,却不能独占私享的一切。

      风雨世界的秋,时光流逝的秋,有我无我依然的秋,在我们离开人间继续的秋,才是真正的秋,根本不是你我之辈可以探讨的大事秘事。当人类知道了无限边际的宇宙星体,当知道了从未断流的岁月绵长,当理解了生命生死的必然归宿,人才能够懂得什么才是不伤不悲不愁。

      我不问天,天机不可泄;也不问地,万物皆有答案在;更不问自己,因为问不出来。

      人在世界上,必然要经过不同齿轮的碾压。苦难的,生存的,事业败北的,无钱贫穷的齿轮;还有笑着的,哭泣的,失望的,甚至是来自亲情之间的重重挤压。负压之下才能承重,悲后之喜,生命的过程里,本来就需要这些东西,需要各种各样的水,去涤荡埋藏在身体和心灵里的层层污垢,包括你的悲伤。

      面对已经到来的这一场深深的秋意,你会想到时间,所有的问题,只是时间的问题,对于时间的真正存在,人拥有的这一点时光根本不算什么。

      走入秋天时,我也很想让自己重一点,背点果实回家,带着希望想着去做些,说些,写些和思考些,让界土宽阔,让眼睛能看到更远的地方,看到大海中无数沉船头上的行船。

      第四句:身世沧桑四季休

      我家楼房的窗口下,是市中心一条并不宽敞的马路。每天早晨,在博格在雪峰上的太阳没有出来的黎明时分,就有无数谋生的男男女女,睁着没有睡醒的双眼开始谋生。他们推着车、背着包、拎着口袋、挑着担子,在路边挤着位置摆摊卖货,衣服鞋子帽子,五金小件,肉食鸡鱼鸭,囊括了人类需要的一切。其中,卖蔬菜水果最多。看到他们就会想到,谁都是这个世界上的讨食人。每一天黎明出门、深夜归宿,承风沐雨,仅仅就为着生存而活着,为孩子上学、老人吃药、贴补家用,甚至为自己能吃点好的食物,忙碌终生为能多讨点碎银子,向陌生人陪出笑脸,谁的身世不沧桑?

      这里的秋季,一早一晚的天气很冷,年轻人都不敢夏天那样再穿短衣衫。很多摊子的主人会在蹲倨中搓着双手,时间一长就要跳起麻木的双脚,摆头伸脖子挺腰晃手跳脚,动作滑稽得像演出的木偶戏。可是,路上没人发笑,也没有仔细去欣赏。

      用上帝的视野看去,路边的行人很多,匆匆忙忙中骑车的,拉车的,走路的,空着手的,拎着东西的。挽着女人的男人,扎着花头巾的女人,背着书包的学生,在小吃摊上问价的老人,在秋天里更像一只只忙碌的仓鼠,最是值得悲悯的大多数人。

      不论是登高还是望远,极尽着千里目,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人。

      在活着的时候,我们总想从这个世界上多得到一些,想要的,得;不想要的,也得;甚至别人手里的,也想得。其实,人的身世如何不仅是看钱的多少,得到多少,路走的多远,而是要一路看过,你的手里最后都攥紧了什么,得到与否并不重要。

      你再看秋天得到了什么,喂养人类、承载万物,庇佑生灵,全是纯粹的倾囊付出,就是腾出一身的空旷,卸下披挂的铠甲,就是失后的得到,它们最大的得到就是轻松和空旷,有一份独钓寒江雪的心情。

      可以为秋季而动情,却不能为秋季而伤悲,伤悲就是伤心悲情,一旦受伤就会动情难受,这是万物皆准的生存法则,否则你无法快乐。在我看来,秋季最能让人类动情的是,它比我们更具宽阔的胸怀,面对死亡的态度,大方贡养沉默奉献的精神。相比之下,我们的人类就显得那么龌龊、局促、狭隘和渺小,怎么配得上与天地齐生共存。

      窗口边,长着一排整齐的老榆树,几次因为挡电线而被锯掉,却又在新一年时重新蓬发,看到树干树皮,树龄肯定比我的年纪要大的多,它们是见过世面、历经风烟的髯髯老者,是和这座城市一起成长起来的那一辈。有一棵老树,就在我家窗口,伫立着伸手抱不过来的腰身,几乎快成了老树精,替我遮挡着马路上的尘土、天空的雨雪,提供着清香草叶般的空气。初次见到过它时,我从繁茂的枝叶上以为它还很年轻,郁郁葱葱得像个小伙子。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它还是依然如故地年轻着,时不时来点孩子气,把枝条伸到我的灶台边。虽然每年都在轮回之间绿着黄着青着,年年落着大片的黄叶,却从不见它渐渐变来的老态。

      树梢上枯黄的叶子,极像懂事的孩子,大概知道了欣赏它的主人就住在这里,往往向我示好。有时,它会走着不规则的轨迹,把一片透着清新脉络的叶片,轻而易举地飘进我的窗口;有时,干脆就落在我的怀中,想着让我抱一抱它。我觉得自己顿时高兴起来,终于有客人来访。在这个穷居闹市无人问的城市里,它就是对我的专门访问,让我在意外的惊喜之间为之动容。我为让自己能记得这种心情,年年都会摘下几片整齐干净的树叶,用笔写上当天的时间,然后夹在自己要读的书页里,每次翻到这一页时,都会在心中为之一热。

      很多年来,做为心灵独行客的我,都是它们在温暖的房子里,用朋友的方式,安静称心,陪着我过完整整一个漫长的冬天。那几年,雪很大,它们读多了我的书后,原来绿色的叶征,也开始变得白了起来。

      彼此两不相厌,这才是我绝句里的秋天,也是那个我看它,它看我的秋天。

      二〇二四年九月十四日于乌鲁木齐
    【审核人:站长】

        标题:秋季的绝句(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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