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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爱情(散文)

  • 作者:单培文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8-16 12: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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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02年,我20岁,青春年少,在浙江温州打工,遇到了杨梅,开启了一段似是而非的爱情。

      在当地,杨梅是传奇人物。除了名字好记,见者不忘,关键在于她曾割脉自杀,为了爱情。当地,有位男士,人称老三,黄发,人瘦,颜值不高,追女人却是好手。

      听说,老三死皮赖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见到好看的女人像无头的苍蝇,下跪送礼,发誓调情,无所不用其极。在他的疯狂攻势下,杨梅沦陷。没多久,老三移情别恋,杨梅受不了,一刀割腕,血流如注,送到医院后被抢救回来。

      我了解杨梅的“光荣”事迹后,内心叹惋不已:这样痴情的女子,老三居然不懂珍惜。她肯定不会离人而去,与爱人相依相守一辈子。遇到如此“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女孩,应该好好爱护,娶回家,供起来,让爱情天长地久。

      想到这时,我的心里有种隐隐的感觉:我会跟杨梅牵上线,有场爱情。这种感觉像冥冥中的第六感,指引着我,靠近杨梅,制造邂逅。

      杨梅与我都在拉链厂,采取计件工资。太多时候,都忙于流水线上。毕竟,任何一个打工人来到温州,都想着多赚点钱。无论是她那个贵州人,还是我这个江西人,目的都一样。要不然,背井离乡,到陌生之地,并不是一件愉悦的事。

      除了上班,我们也有一些娱乐生活,看电视,打麻将,逛街,捡螺蛳……都有。只要不上班,年轻人身上使不完的力气,总要找点娱乐,要不然准会出事。

      我与姐姐在一起。她在浙江温州多年,大我七岁,辍学早。在她的帮助下,我才能立足,且多了许多方便,不用做饭,不用洗衣。杨梅与弟弟在一起。她承担了照顾弟弟的任务,经常看到她帮弟弟打毛衣,资助弟弟人民币。

      那个夜晚,工厂没有加班。我们一群人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那里有工厂,为大家准备的一台电视,有好看的电视剧。《十八岁的天空》颇得大家的喜爱,保剑锋和倪景阳主演,一个帅气,一个美丽。十八岁,不正是我们自己,成长过程中面临的挑战不就是我们所经历的。无限的共鸣感,吸引我们的目光,一次次坐在电视前。

      那房间,是个大通铺,一间房,多个人,一群小伙子居住。七月的天,太阳炙烈,格外炎热,床铺上铺着草席,我们就坐着。杨梅在前,屁股半腾空,半在床;我在后,盘着腿,如和尚入定,坐在杨梅身后……所有人看得津津有味。

      窗户开着,电风扇吹着,杨梅的短发随风拂动,撩到我的脸庞,痒痒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像触了电,浑身一激灵,酥酥的感觉袭遍全身。这下,我再也没有看电视的想法,对杨梅的头发感了兴趣。

      我故意往前挪了挪,将脸庞往前凑了凑,杨梅的短发细细的,黑黑的,发梢带点微微的黄。她齐肩短发,没有扎起来,中间一分,雪白的头皮露出来,分外好看。我深呼吸,她头发的香气如丝如线,钻入我的鼻腔,哇,真舒服,如春天的花,如夏季的风,如秋天的果,让我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忍不住,伸出右手,拈起食指和拇指,运用极小的力气,趁着杨梅头发拂动时,捏在指间,细细地揉搓起来。那头发滑滑的,软软的,搓起来,有细微的“沙沙”声。

      尽管我格外小心,杨梅还是发现了,朝着我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撩了撩,将头发撩到脑后。见她没有怪罪,我的胆子大了起来,又采取同样的方式。这回,杨梅挪动屁股,移了位置,我才收起贼心,藏起贼胆,管住蠢蠢欲动的心。

      咦,杨梅提着个红桶,里面装满衣服,下了楼,出了门,去河埠洗衣。看她走过街道,消失在小巷那头,我想着也要去洗衣服。其实,有姐姐在,我的衣服压根不用洗,都是她帮忙,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杨梅者也。

      我赶紧左找找,西寻寻,实在没有,立刻解开扣子,脱下上身的短袖,终于凑够两三样,塞到塑料桶中,赶紧追赶上去。一路小跑着,杨梅就在前面,上台阶,下坡道,抵达河埠。河水清澈,小草茂密,鱼儿游来游去,敏捷而迅速,我装作偶遇的模样,跟杨梅打起招呼:“你也在这?”不过,眉间的欣喜是掩盖不住的,飞扬的毛发随风舞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杨梅听到声音,抬头看看我,露出灿烂的一笑,如天空的太阳:“你也来洗衣服。要不,我来帮你洗吧?”她是个善良的人,乐意帮助他人。

      我说不用,同样蹲下来,跟杨梅面对面,拿起肥皂与板刷,抹一抹,刷一刷,泡沫跑出来。我刷一会衣服,看一会杨梅。她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洗着,细小的汗珠从额头沁出来,密密麻麻地沾在她脸庞上,好似沾满露珠的花朵,阳光照耀,似乎变成一颗颗璀璨的珍珠,美若天仙。

      洗完,杨梅直起身,拧起衣服。有些衣服显得有些笨重,一个人力量不够,拧不干,我赶紧上前,提起衣服的另一头,朝着反方向用力,“哗哗哗”的水流下来,像动听的歌谣。

      看着杨梅离开,我赶紧收拾,跟在她身后,不管她搭不搭理我,都找起话头,什么天气真好,什么打工真辛苦,什么好好学门手艺,将来找个谋生的手段。杨梅与我有一搭,没一搭,一路走,一路聊,不时回我一句,告诉我年轻人确实应该努力,才不负少年一回。说话时,她好像邻家大姐姐,深沉而有思想,温柔中有点拨,我点头称是。

      天天看着杨梅,心里对她的爱意渐渐加浓,如一杯咖啡,搅得我根本睡不着。晚上,躺在床上,固执地看着天花板,眼睛瞪得很大,脑海中一遍遍浮现杨梅的面容:微胖的脸庞,齐肩的短发,朴素的着装……一切都符合我的审美。

      表白,我眼睛一亮,继而又黑了下去,我可不敢,要是被拒绝怎么办?要是别人嘲笑怎么办?要是从此以后,杨梅不再理我怎么办?一个个问题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神经,令我辗转难眠。

      感情永远是文字最好的催化剂,不知是哪位名人说的。我提起笔,把对杨梅一点一滴的爱恋都写在纸上,一字字,一行行,整整两页。

      那天晚上,我吃过晚饭,回到宿舍。同事们都忙着去打麻将了,刚好只剩我一个人,寂寞而孤独,正是写情书的大好时机。我调用所有的知识储备,回想无数的美词佳句。“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为了写封文采斐然的书信,我把自己整成一个没了爱情就会死的少年男子,对爱情的向往,向未来的期盼,给杨梅的承诺……统统在纸上呈现。

      为了留下更好的印象,我找过两张信纸,重新纂抄一遍。尽管文化不高,字并不美观,我还是使出全身力量,尽量字正行清,做到不涂改,不增删。写完,我还认真读了数遍,很是满意,觉得必定能够打动杨梅的芳心,才搁下笔。

      写完信,我迫不及待,又格外紧张地揣在怀中,找到杨梅的室友。那位室友乐于牵线搭桥,毕竟举手之劳,或许能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也不失善事一件。

      情书给出后,我的心像极了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蹿来蹿去,令我坐立不安。工作中,坐在机器旁,踩着开关,轰鸣的声音更是搅得我心潮澎湃。姐姐注意到我,不时看一眼,再看一眼,生怕我的手被机器搅了进去。幸好,平安无事。

      等到朝阳再次来到人间,杨梅室友传话过来,让我吃完中饭,下午一点钟到杨梅房间去。

      午餐是那样乏味,虽然姐姐的烧菜技术一流,菜的品种也十分丰富,荤素搭配,格外入味……比起食堂里的大锅菜,已是胜过万分。我还是味同嚼蜡,看着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恨不得像揠苗助长里的农夫,直接手动拨时间。

      终于,时间到了,我像只猴子,已等不及走楼梯,而是直接翻过围墙,手撑着,脚跨过去,来到杨梅房间。她的门虚掩着,留着一条小缝。我推开,杨梅一个人笔直地坐在床铺上。床铺铺着碎花被单,干净而整洁,连褶皱都没有。看得出,杨梅细心地抹过一遍。窗户关着,木制的窗棂锁住;窗帘拉着,房间显得昏暗。

      杨梅的表情严肃认真,没有笑容,平静如水,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的心怦怦直跳,再差几秒就要脱口而出。

      杨梅张开嘴,缓缓地说:“我在贵州,你在江西,太远了,咱们不合适。”一句话,像股巨大的推力,推开心灵桌子的所有物件,仿佛一个漂亮的“花瓶”离开桌面,“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得一塌糊涂。

      我傻了,愣在当场,眼睛停止转动,氧气停止呼入,心脏骤停,面如死灰,爱情的天塌了,彻彻底底。

      不知怎么离开的,一定是脚步慢慢,如行尸走肉。后来,再遇见杨梅,我选择停下脚步,背转身,朝着墙,默默地数过三十秒,再离开。彼时,杨梅已走远。

      从此,我打工时的爱情消失在时间的河流里,给我的青春上了最重要的一课:莫言轻易放弃,应该越挫越勇,才能战无不胜。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审核人:站长】

        标题:打工爱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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