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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时光(散文)

  • 作者:单培文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7-31 09:2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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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十年代,我读初中。学校在四十里之外,路远行难,没有父母照顾,吃喝拉撒,全靠自己稚嫩的肩膀。

      周日清晨,鸟儿刚刚在枝头雀跃,母亲已早早地系着围裙,烧锅起火,炒好一盆菜,喷香扑鼻。她辛勤一辈子,每天总不得休息,菜早早备好,才不误一天的劳作。那菜,冷却后装在罐子里,我装进包里,背到学校,吃上一个星期。从星期天晚上,一直吃到星期六早晨,将近七天时间,都是我的重要储备。为了保证食物不变质,菜必须是耐馊的。

      苁菜是最多的。多是青菜等类的叶菜,采摘回家后洗干净,切碎后晒干,几乎没有一点水份,只有这样才易于保存,长时间不馊。黑乎乎的,看不出一点食欲,母亲加点油,拌点盐,即可。看着别人的苁菜里,都有一块又一块的猪肉,我馋得直流口水,可除了一次次蠕动喉结,再也无济于事。除了苁菜,酸腌菜倒挺受我的喜爱,辣椒、豆角、薤头、洋姜等腌制在大缸里,炒时掏出一盘,加点油爆香,就十分入味。当然,母亲偶然也会炒点时兴蔬菜,不过只够吃一两餐,多了无益。

      每次开吃时,我都拿着几两饭票,来到学校食堂。饭票可以花钱买,也可以用粮食换。开学时,父亲将我送到学校,一次性准备好几十斤,每星期给我一点。学校的食堂,早餐提供稀饭,中晚餐供应米饭,拿着碗,在长长的队伍里等啊等,肚里的“空城计”更是唱得格外响亮,甚是煎熬。

      因此,为了早点打到饭。每天的最后一节课,我们数着分秒上课。教室里没有时钟,班上的同学也极少有人拥有手表这类高档物品,但总有神奇的人,居然能够数到一秒不差。老师一声下课,那边的人早已疯狂冲出教室,像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遇人则窜,遇墙则躲,遇石则避……从不摔跤,跑到打饭窗口前,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乐不可支。后面的队伍很快如长龙一般,歪歪扭扭。打饭的师傅面无表情,一手接饭票、找饭票,一手熟练地拿不同的勺子打饭。打到饭,回到寝室,拿出裤腰带上的钥匙打开箱子,拿出菜开吃。

      箱子人手一个,木头做的长方体,或大或小,放在床底下,上面有个细小的锁牌,加把小锁。衣服、文具、书本统统放在里面,一点零花钱怕丢,同样藏在箱子里。学生穷,又大手大脚花钱,常有不少人早早花完钱,就动起歪心思,趁着无人的时候,拿起硬物一塞一撬,锁牌就失去保障。我也曾丢钱、丢饭票数次,告老师,几乎没有找到的时候,只能自认倒霉。后来学乖了,不再放到箱子里,而是交给老师保管,需要用的时候再去取。不过这样的时候偏少,老师也嫌烦,班上的学生人偏多。人人都这么干,他就忙不过来了。

      不过,我家里极穷,零花钱几乎没有,但饭票还是得好好保管。要不然,饭票丢了,可得饿肚子。在学校,饭票是可以当钱花的。学校旁边有个小卖部,主要卖文具和食品,兼抽奖。小孩子贪吃,控制力差,总有不少人在一星期刚开始时就把饭票花光了,再怎么办?要么赊账,要么借钱,要么偷钱……反正都不是好路子。

      赊账是常见的。店家准备一个小本子,记上某某班某某学生,哪一天买什么,欠多少钱,一点一点加成一串。第二个星期,带了零花钱或饭票,再来还账。结果刚还完又欠新债,没完没了,后来债台高筑时,只能通知父母。可怜的父母被喊到学校,佝偻着腰掏出土里刨食的纸票,总算还完,并小声地央求老板不要让他赊账了。老板满口答应,但转头继续赊,毕竟谁不想赚钱,反正到时候卑微的父母还能弄出点水花不成?

      没钱了,总能生出好多法子。赌博是其中之一,学校背后有片茶山,茶林茂密,藏在里面,根本不见人影。一副扑克牌,围上一群人。最简单直接的三张牌,比大小,比胆量,当然也比点技术。虽然所谓的“技术”十分拙劣,把好牌藏在最下面,发牌时抽出来,可面对的都是幼稚的同学,谁也不曾识破,再说敢这样干的同学都五大三粗,格外有实力,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曾参加过数次,都是输多赢少。人生的懦弱,性格的软弱,注定我并不适合这种“游戏”。我喜欢玩,上山玩,下河玩。

      夏天到了,天气格外炎热,每个周日走了四十多里路到校,汗水流成江河,下河游一游,那是十分畅快的事。不过,我是旱鸭子,家乡只有一条浅及膝盖的小溪,根本没学过游泳,因此曾发生过溺水事件,差点告别父母,永别人间。

      那是一个下午,四点钟左右,虽近黄昏,但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空,我与熟悉的数人一起来到大桥底下,那里水清水深水窄,安全系数尚可。看着他们在水里挥动手臂,像一只只快乐的小青蛙,我心痒不已,也下了水,结果不会水性的我在水里扑腾两下,就沉了下去,呛了数口水,才在同学的帮助下,逃离河水的束缚。从此,再也不敢靠近水,小小心脏可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幸好,学习无压力。老师多为刚分配来的年轻人,忙着恋爱。教室的窗户刚好与教师宿舍楼相对,曾经亲眼目睹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在房间里接吻,是那样投入,那样忘我。许多同学都在远距离的窗口上围观起哄,他们却丝毫没有觉察。

      上课是上的,至于成绩,没有太多要求。毕竟父母没有文化,虽然想着孩子出人头地,但辅导功课、督促学习的事必然不会,最多口头叮嘱两句,效果微乎其微。到了学校,我们所有的时光都全然自己掌控,作业爱做不做,考试能有个七八十分,已经非常了不起。

      记忆中,老师布置作业后,交的同学不多,他也懒得批改。体育老师最喜欢的事,就是拿本长篇小说,到教室里坐下,从铃声响起讲到铃声结束,讲得我们意犹未尽,还特想着下一节体育课。某天,他没讲了,我们就“放羊”,自由活动,干什么都有,捉蚱蜢,斗“鸡”,捉迷藏……等着下一节课要开始,才陆续钻出草丛。

      逃学太过正常,见多不怪。负责任的老师点下名,下次提醒你不要逃学,不负责的老师压根不知道你的存在,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只要人还在学校,就没什么事,就算发生意外或死亡事件,似乎影响也不大。

      那时的家庭,孩子特多,每家三五个,安全意识并不强烈。印象中,每隔不久,就能听说哪个村庄的哪个谁掉到河里淹死了,抬到山上,连棺材都不需要,挖个坑,拿着“粪箕”盖住,埋起来就行。学校也死过人,到河里游泳时淹死的,家长也没找到学校闹。学校主动上门,给点安慰,事情就这样画上一个句号。

      淹死不常有,但危险层出不穷。我就喜欢以脚为手,倒吊在门框上,摇啊摇。只是脚的抓握力很差,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头部着地,整个人就摔晕过去。同学看到了,也没报告老师,而是把我抱起,对着脑袋上的肿包不停揉搓,后来我醒了,等着肿包自行消退,也就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摔晕是小事,引不起学校的大轰动,比起掉进粪坑可是小巫见大巫。一位男同学调皮,晚上逃学。理由简单,附近的村庄放电影,战斗片,打鬼子,十分新奇,大家一起去看。逃出去容易,回来难了,教导主任得知此事后,拿着鞭子守在门口,等着给他们一顿教训。

      教导主任是出名的凶狠,被他逮住,鼻青脸肿逃不掉。毕竟有错在先,也不敢回家告状,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揍人。逃学看电影的同学看到凶神恶煞般的教导主任,不敢从正门进入,准备绕道后面的围墙,翻墙而入。没承想翻的位置是厕所,“扑通”一下,直接掉入粪坑,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臭名远扬”不可避免。

      不过,照样活蹦乱跳,去河里洗干净,脸红一红,心羞一羞,被人笑话两回,就如风而过。后来,他母亲知道了,听了迷信说法,要讨“百家米”,磨成粉做成灰汁果,吃了噩运就消除。他母亲这么做了,还把灰汁果送到学校,我们也顺便品尝了一回,真是美味。

      更美的,还有懵懂的爱情。我们年龄不大,但身体的发育如清晨的阳光,是挡不住的,突起的喉结,上窜的身高,变粗的嗓音……都在以特别的速度占领班级。

      那些年,男女之间的界线十分明显,课桌上的三八线刻得格外深,但暗地里的喜欢不可避免。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我有过暗恋的女生。开始是抱着捉弄的目的,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虚构一封文采飞扬的情书塞到女生文具盒里,还被老师痛批一回。我摸着红红的脸颊,不知怎的,情书的事传出,大家都说我跟她谈恋爱。暗恋女生的事先是捕风捉影,后来成了既定的事实,被同学说多了,喊多了,嘲笑多了,我好像对她还真有一些好感。

      她姓姜,矮个,短发,坐在第一排,成绩好,是老师眼中的乖宝宝。我是谁,学渣一个,还是个留级生,整天就想着如何寻找快乐。我跟姜本无交集,就因为那一封情书,被诸多同学调侃,再每次见到时,都有些尴尬。远远地,我就逃离,实在逃不开,就站在路旁,低着头,盯着草丛里的蚂蚁,当作没看见。她也加快步伐,迅速离开我的视野。

      到了初三,紧张的学习如崇山峻岭,不断地压迫着我们。大家都忙于作业,忙于刷题,忙于背书。我与姜之间几乎没有交集,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那时,我也懂事不少,不再过于调皮,只是偶然间,会斜过头,偷看她一眼。她坐在位置上,胸离桌沿一拳远,右手执笔,左手扶着试卷,脑袋揪着许多皱纹,正在努力思考问题。她想考重点高中,继续高一等的学府,朝着未来拼搏。

      我没有权利,没有想法,去打扰她。时间如流水,毕业时,我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拿起她放在桌面上的一张照片,亲吻了一下。这一回,同学们笑得乐不可支,一个个合不拢嘴。姜倒没介意,没发火,只是跟着一起笑,露出的牙齿真白。毕竟,马上毕业,大家各奔东西,可能一辈子再也不见,没有什么可怪罪的。

      除了爱情,友情也是不得不提的词语。我性格孤僻,要论朋友,几乎没有。勉强算得上的,还得是从小长到大的同伴。我们同龄,一起读小学,一起读初中,一起留级,成绩不相上下。不过,他长得比我帅,家境比我好。

      每个星期,他同样从家里带菜到校。他的苁菜里,有许多猪肉。他父母生育五个子女,只有他一个儿子,而且是老幺,自然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怕化。他的菜带到学校,倒也大方,总会拿出来分享。我把罐子倾斜,用筷子“呼啦”一下,倒上不少到碗里,笑得心里发烫。看着,他虽然有些心痛,但从不说什么。

      我们同村,相处时间太长,因而难免干架。打架的原因,已全然忘记,反正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亦乐乎。不过,生气三五天后,怨恨又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年少的爱恨情仇总是这样。

      期间,我还结拜过两个兄弟。三个人关系多好,并不见得,反正凑在一起,折断三根树枝,捡拾几块石头,恭恭敬敬地跪下来,叩着响头,说着“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的话。结拜后,似乎感情却没有因此加深。我们本就是不同路的人,成绩不同,家境不同,对方是哪个村的人都未知,别提有多了解。估计就是一时的冲动,冲动过后,还是平静的水面。后来,我曾到某兄弟家住过一晚,跟另一个兄弟坐在一起吃过饭,想着再续一下情义,结果依旧不是一路人,可聊的话题并不多。人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很难融入。

      学生不务正业,老师同样人心思变。我所在学校,校长实在,管理松弛,老师无心教学,个个不是忙着恋爱,就是忙着升迁;不是想着赚钱,就是想着调离……学生走了又走,班级拆了又拆,老师换了又换。流生十分严重,许多父母都想着早点让孩子毕业,分担点家庭重担,自然选择弃学。

      初一时的班主任姓俞,是刚分配来的中专生,一腔热血,难得的高度负责。某次,我与同学打闹,锋利的小刀割了小腿,三厘米左右的伤口,鲜血流了一地。俞老师知道后,背着我走在乡间小路上,直奔赤脚医生那。在赤脚医生的治疗下,我缝合伤口,尽管有些疼痛,留下伤疤,却倍感庆幸,因为俞老师协调好了我的医疗费,我未掏分文。似乎在那个年代,钱才是最重要的价值。

      除了俞老师,初三的吴老师不得不提。他是改变我一生的人物,很凶,自带凶相,满脸横肉,手臂粗壮,打起人来绝不手软,一巴掌下去,可能鼻血直冒。我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瑟瑟发抖,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他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认真复习,认真备考,认真做作业……最后,反倒很多人出采,考上理想的学校。

      我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多年以后,隔着时光的重重雾霾,内心还是对他无限的尊敬感。要不是他,我的一辈子可能是另外一条更加艰辛的路,淋很多雨,吹很多风,走很多泥泞。

      初中生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人生驿路来讲,只不过中途的一段旅程,但正是这一段段旅程,才构筑我的一生。谨记笔下,以备回忆之飧!
    【审核人:站长】

        标题:初中时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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