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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散文)

  • 作者:冬阳先生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7-09 09:5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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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七月依旧闷热,今年入夏还没痛快地下过一场大雨。每次都是广播有雨,但雷声大雨点小,一次次希望变成失望。地里旱到卷曲耷拉的玉米苗连同农人们,都在祈祷一场大雨的降临。

      这几日,天气预报一直发布暴雨黄色预警。让人们再一次看到了希望,同时也祈祷这场雨不会化为流局。随着天色渐暗,大家脸上都出现一丝悦色,或许这场雨真得要来了。学校也发布通知,让提前接孩子,更是给这场大雨增加了几分希望。天越阴越沉,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风却凭空般消失,乌云密布,像是待产的孕妇,拖着雍肿的身子缓缓前行,等待一个好时辰。又像内急的乘客,焦急地等待即到达的站点。

      随着干燥的地面出现了星星点点,雨终于来了。霎时间,厚厚的积雨云像是被撕开了口子,万条银线一泻千里。清凉透明的雨珠掉落在燥热的地面上,激起层层雾气,整个世界笼罩在迷雾之中。我站在店门口,伸出双手与这场如约而至的雨握手,却被它们泼了一脸冷水。大地像一位饥渴难耐的沙漠迷客,大口大口地享受着老天赏赐的玉露琼浆。

      大雨如瀑布般澎湃急促,门前大路瞬间水流成河。雨水撞击着窗户,防盗门,发出紧促清脆的响声,唤醒人们干涸许久的心灵,来迎接这场甘露。街道很快变得湿滑,行人小心翼翼地撑着雨伞,艰难前行。汽车轮胎在积水中疾驰而过,激起数丈远的水花,泼向路边的绿化带,像是一段段激情的舞蹈。我从小就喜欢雨,确切地说是喜欢雨天。

      小时候每当阴雨天,父母倍感珍惜这难得的歇息时间,仿佛积攒多天的劳累,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他们会选择休息。而我终于解脱了,不再被父母管制,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半明半暗的房间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大多都是搞破坏。我家很多电器,收音机,手电筒或是父亲卸下的机械零件都是在阴雨天里命丧我手。虽然这些恶行都受到了棍棒奖励,但还是屡教不改,每当阴雨天就兴奋,一兴奋就犯浑,一犯浑就挨揍,挨完揍继续犯浑,当然有时候不仅在家里犯浑。趁着父母休息,穿上母亲的雨靴,披上一块化肥袋子的内膜,纠集一帮狐朋狗友,冒着大雨去村头果园寻宝。下雨天正是果园防御最松懈的时候。

      大家集合在一起,都穿着不合脚的雨靴,披着塑料布,最搞笑的当属建平,他竟穿了他爸的大雨靴。他爸一米七八的个子,那脚大得在我们村数第一,具体多大号不知道,但每次看他走路特搞笑。不像我们走路是往前迈步,他走路总有一种脚掌拽着身体走的感觉,边走边啪啪地往地上拍,像是自己欢迎自己似的。而建平才十岁穿上他爸的大靴子可想而知。每走一步,脚已迈出老高,靴子却还未开始行动。他那细细的小腿,在靴子里晃来晃去,导致靴子里全是雨水。我就在想他穿靴子有啥用?可能只是为了不扎脚又或许是为了和大家统一战袍,以免被我们孤立。大家走一段路就得回头看看他跟上来没有。他在雨中走一步顿一下,像是动画片里的机器人,走得那叫一个艰难。

      有这么个累赘,果园是去不成了。我们只好临时起意,把目标定在村南二祥奶奶家。她家院子里有一颗超大的梨树,因梨树靠着南墙,再加上树冠大,枝干跨过墙头伸了出来。因为它我还把叶绍翁《游园不值》篡改一番“应怜屐齿印苍苔,叫门二祥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几枝黄梨出墙来。”当下正是梨快成熟的时候。哥几个一商量,决定去偷梨。

      其实这也并非临时起意,因为平时想摘二祥奶奶的梨,那简直比登天都难。她过日子是一把好手,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抠门,再有就是说她骂人功夫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梨还没熟的时候,她就每天坐在院子里看着,当听到外面有风吹草动,立马拄着拐棍,迈着她那三寸金莲,出来视察一遍。看没人,她就一手拄着拐棍,一只手伸向果树,开始数伸出墙外的梨。听村里人说她根本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会不会数谁知道呢,或许她是给藏在暗处的我们做做样子,但后来一件事我们发现她真得有数。

      那是去年,我们几个看着墙外金灿灿的大黄梨,实在没忍住,趁她去赶集的空,砸下两个。还没到晚上,她拄着拐棍,踩着小脚,在我们几家门口骂得那叫一个痛快,这么大年纪了一点儿不顾及自己身体。村里就属我们几个捣蛋,再说大人也都不敢招惹她,猜也能猜出来。因为这事晚上我们几个都享受了一顿大刑伺候,自此,至少那个夏天没敢再偷她家的梨。

      我们来到二祥奶奶家南墙根,向上看去,梨树叶子在雨中显得更加翠绿。绿叶掩映间,一个个梨子金黄发亮,把梨树装饰的无比华丽。鼓鼓的肚子,随风摇摇欲坠,我们都吞咽了一口不知是口水还是雨水。淋过雨水的梨比较脆,掉下来肯定会碎掉,所以我决定爬墙去摘。建平穿着他爸的大靴子做底座,小飞负责接梨,小磊负责把风。为了不闹出动静,我摘去了塑料油布,钻进树冠间,不时被梨子碰下头。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先摘了一个,咬上一口,脆嫩多汁。他们三个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打着手势让我快摘。摘了差不多有四五个的时候,我看到里面一个特大的,就扒开树叶往里伸手。突然,心头一紧,一个黑影在院子里,没错!是二祥奶奶,不过不是坐着,而是躺在院子里,任由雨水撒在身上,打在脸上。难道她……我快速爬下墙头,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三个。我们壮着胆子,拨开她家大门,慢慢靠近,学着电视上把手放在她鼻孔处,试了一下,有呼吸但很急促。

      哥几个对视一眼,一边呼喊着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她抬进屋里,建平回去叫大人。等大人们都来了,又是灌热水又是喊,好在不一会儿她就醒了过来。看着满屋子的人一脸错愕。建平他妈把情况说给她听。这时借着屋子微弱的光,我看到二祥奶奶眼里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皱巴巴的嘴唇抽动了几下,哼哼唧唧也没说什么,看着我手里咬了一口的梨,大概明白了,吓得我赶紧把手放到背后,还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

      这次二祥奶奶不知没有力气了,还是因为我们几个救了她,没有张嘴骂我们,小声地对着大人们说。

      “别吵孩子,让孩子吃吧!要不这几个孩子来偷梨,俺的老命也就到头了。”哥几个听完只是攥着梨不知所措,在大人应允的眼神下,才敢吃起来。

      在大家的照顾下,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二祥奶奶基本恢复了。并指使着建平他爸去摘了十几个梨。因为就他爸高嘛!都不用蹬凳子。分给大家吃,一开始大家都不好意思,在她一再要求下,也都放下心来吃了起来。我记得这是第一次二祥奶奶家如此热闹,也是第一次大家都吃上她的梨,更是第一次和大家说这么多话。以前也说,不!是骂,骂得比较多。原来二祥奶奶不仅会骂,也挺会拉呱的,今天她说了很多。

      看着她家的老照片,从她嘴里得知,二祥爷爷生前很厉害,参加过抗美援朝,还挨过两枪,因在战场受了刺激,情绪不稳定喜欢骂人,或许二祥奶奶就是跟他学的。他们就一个女儿在离家七八十里的一个村子里当校长。我们小时候学校分工不像现在这么分明,作为校长也必须教学生,并且还得带好几门学科,甚至连体育老师的活都包了。后来二祥奶奶说到女儿当校长的村子很穷,好多学生连学费都交不上,作为校长也很无奈,对始终交不上学费的学生实行遣返政策。但时间一长又心疼孩子,就挨个去叫,当看到孩子们的家境,感触极深。后来,就想办法帮部分孩子们垫了学费。

      平时太忙,好不容易才抽空回趟娘家。二祥奶奶看着日渐消瘦的女儿,最后在她嘴里撬出来这个秘密。心疼女儿的她,拿出这些年二祥爷爷的补助金,硬塞到女儿手里。她除了领一些遗属补助金,并没有其他收入,为了能继续帮助女儿,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院子里这棵梨树上。精心管理,看护,等到梨成熟了,就拿去集上变卖掉,把卖来的钱全给了女儿助学用。

      听她说完,我嘴里的梨没了它原有的香甜,竟然酸酸的。其他人跟我一样,因为大家都把梨啃得特别干净,连梨核都嚼了嚼,酸酸的。就在我们拉呱的空里,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乌云被风吹散,一缕阳光从破旧的窗户钻进来,爬到大家的脸上。在欢声笑语里,我大喊一声,雨过天晴喽!
    【审核人:站长】

        标题:雨过天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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