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屋(散文)
作者：唐幸福
故乡是我的根，记录着我的童年，承载着对亲人无限的思念。无论我走得多远，离得多久，它总是不离不弃地深深镶嵌在我的脑海里。故乡是一首浓墨重彩的诗，是我一生倦恋的远方。
今年清明节，我们兄弟姊妹和晚辈共二十多人回乡扫墓。濛濛春雨飘洒，我们一大家人撑着伞，走进翠竹掩映的故乡老屋。一株两米多高的樱桃树，像哨兵似的忠实地守卫着院子的入口处，绿叶遮掩着丁丁点点红玛瑙似的樱桃，特别引人注目。看着玲珑剔透的樱桃，我忍不住伸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轻轻一嚼，酸酸甜甜略带涩味，"樱桃熟了"!
熟悉的老屋，几十年如一日不知疲惫地矗立着，偏房经过风雨摧残，墙壁巳斑驳陆离;正屋却有点老当益壮的气势。几年前弟弟把青瓦换成了宗红色的筒瓦后，它像焕发青春似的。故乡的老屋在城里只能算贫民窟，但它在我们的心中，比城市的高楼大厦更显得威武和神气。
我们兄弟姊妹四人，都是在这老屋出生，它伴着我们慢慢地长大，相继又走出这老屋，去打拼人生。记得一九六五年年末，我应征入伍，离开老屋前夕，种下一棵百果树。一九六九年从部队探家时，百果树长得比我还高，可惜被狂风吹断了树尖。五十多年过去了，百果树尖分成两根粗壮的枝丫，树高十多米，树杆直经一尺有余，春天郁郁葱葱，枝叶苍翠欲滴。几年前，多位园林商家出四万元的高价，要买这颗百果树，弟弟舍不得卖掉。
"噗，噗"!两只斑鸠从竹林里展翅飞翔，冷不丁地吓我们一跳。可能是人多声杂，惊动安静的鸟儿。竹林边的水塘里，传来几声蛙鸣，象是欢迎归来的远方游子。
我站在老屋前凝视良久，老泪纵横，父亲养蜜蜂的情景浮现在眼前。老人家一九五零年参加土改工作队，相继入党，进入乡政府担任乡长。一九五八年全民大炼钢铁，组织派他带领全县两千多基干民兵，到广元嘉陵钢铁厂工作，分配到矿区担任主任。一九六二年嘉陵钢铁厂"下马"，组织上又分配他回公社信用社担任主任。六十岁退休后，父亲回到老家，他总是闲不住，养起了蜜蜂。每次到自贡来探望我，他总要带上几瓶像猪油般的蜂蜜，"早上蒸鸡蛋，放上几勺蜂蜜，又香又甜，滋养身体"，总是这样叮嘱着。父亲一生也像这勤劳的蜜蜂，不辞辛劳，为我们酿造着甜蜜的生活。父亲八十四岁离我们驾鹤西去，十六年过去了，他那慈详的面容时刻浮现在我们的脑海里。
绵绵细雨，唤起我们对母亲的思念之情。母亲文化不高，是中国传统的贤妻良母。父亲在外工作，操持家务、赡养老人和教育子女的重担，全落在她一人的身上。母亲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记得我七岁那年的夏天，刚打完稻谷的田里，鱼特别多，经常和堂弟一起冒着酷暑去抓鱼。同院子里有比我们大的兄弟俩，总爱抢捉我们围起来的鲫鱼，为此不时暴发"稀泥大战"。我和堂弟人小，经常被这两兄弟欺负，气不过，我扬言要烧他家的房子。母亲知道后，狠狠地用黄荆条教训了我一顿，边打边说，"我只见过电影里日本鬼子杀人放火，你是日本鬼子呀!再说烧别人的房子是犯法的，你想去蹲大牢嘛"。虽然挨了一顿揍，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播下遵纪守法的烙印。
母亲虽然文化不高，但思想境界还是蛮高的。一九六五年冬，我瞒着母亲报名参军。接新兵的张连长家访，暴露了秘密。一个周日我从供销社回家，母亲破天荒地认真地跟我谈了近一个小时，"听说你报名当兵，到云南思茅守边疆，离家两千多公里，我担心得几天都睡不着觉，真不想让你去。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儿大娘也留不住，小时候经常给你们讲《岳母刺字》的故事，既然下了决心去当兵，那就当个好兵，守卫边疆，报效祖国。"母亲和蔼话语，至今都回荡在耳旁。
母亲一生非常坚强，在她的面前好像从来都沒有"困难"二字。二零零五年春节前夕，她患脑溢血住院，左边身体瘫痪，行动非常不便。她出院后在小妹的护理下坚持煅练，有时跌倒，爬起来又练，经常累得满头大汗。她想早日康复，至少能生活自理，减轻子女的负担。她患病七年，总是有说有笑的，乐观开朗，直到二零一二年八十七岁逝世。
挥之不去的往事，如影随形，仿佛似在梦中。清明，点一盏心灯，寄万千深情，愿人间天上共安宁。
春霖纷纷洗乡尘，鹃鸟声声唤故人。松柏春日多翠青，儿女清明悲断魂。鲜花爆竹三杯酒，鞠躬跪拜一世恩。纸钱片片天国寄，音容笑貌泯心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