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正是杨柳依依，麦苗青青，草香袅袅的浓夏时节了。一年的庄稼，已在大地上茁壮成长，忙碌的农人们，在地头上薅上一把艾蒿草，准备这一年的端午节。
记忆深处，小时候的端午节，奶奶和母亲似乎没包过粽子，我家也不吃粽子。那时，村子里许多人家端午节前两个礼拜，就开始着手准备包粽子了。他们早早泡好了江米或者大黄米，买好粽叶，吆吆喝喝着包粽子。而我家，却丝毫没有动静。
“咱家干嘛不包粽子呀？我想吃粽子。”我问奶奶。
奶奶说：“吃粽子有啥好呀！甜得齁嗓子。咱家端午节吃饺子，吃白鸡蛋，咸鸭蛋不比吃粽子好！”
“对，五月端午，咱家吃韭菜馅的饺子。”母亲附和着说。
想想也是，吃饺子吃炒菜咋也比粽子好吃。那些日子，我家小菜园里的韭菜也随人意，一个劲地疯长，油绿清香，长势茂盛。母亲隔几天都会担水去菜园，精心地浇灌着它们，然后坐在地头抚摸着每一根韭菜。满眼里都是爱意。就像抚摸着她的孩子，韭菜在母亲的手里，乖巧地顺从着母亲的抚摸，有微风吹过，韭菜不停地摆动着，似乎和母亲点头撒着娇。
奶奶每天数着指头，撕着墙上的日历，算计着端午节那天应该是哪天，然后用笔画上红道。墙上的日历，终于撕到端午节那天了，奶奶的褶子里都是喜悦的泪。
端午节的早晨，父亲和母亲天还没亮就把我和哥叫了起来，拉着我们就去了后山。后山有许多桃林，父亲会劈回几根桃枝，抱回几捆艾草，插在门头上。然后拿着刀去割韭菜，割回的韭菜放在小院石台上，韭菜的清香，弥漫出端午节的气息了。母亲将韭菜一根根摘好，放在水盆里压来井水清洗干净，将洗好的韭菜放在盖帘上控水。
然后，母亲会去我家小坛里掏鸡蛋。我家那年一共养了五只鸡，两只大公鸡，三只母鸡。母鸡最着调爱下蛋的是那两只芦花鸡，芦花鸡下的蛋个头大，而且有一只鸡还经常下双黄蛋。因此，奶奶会经常给它俩开小灶，隔几天会给它俩食料里拌一些棒子面，平时还会给它俩撒一些高粱米粒，棒子米粒。那年我家生活贫困，我们的主食就是高粱米饭，棒子面窝头。
“鸡都和人吃一样了，它再不下蛋我就让大华杀了它们，省得浪费粮食了。”奶奶很气势地说着。我们知道，奶奶也就是嘴里说说而已，她才不舍得杀这两只鸡呢。这两只鸡可是奶奶从东北来承德时带来的。它俩还真似乎听懂了奶奶的话，咯咯地叫着在奶奶面前悠闲地走着，非常争气地比试着下蛋。你就看吧，那个刚从鸡窝里咯咯地叫着出来，另外一个就立马进去趴下，没多大会，它也咯咯咯从鸡窝里走出来，向我们告知，它又下了一个鸡蛋。而那只黑母鸡却喜欢偷懒，一个礼拜下两个蛋就已经很不少了，它下的鸡蛋个头还小，有时会比鸽子蛋大不了多少。这三只鸡下的蛋，我们平时很少吃，母亲都会给攒起来腌咸鸡蛋。端午节这天，除了煮一些白鸡蛋还会煮咸鸡蛋和咸鸭蛋。那天，我们可以放开了吃。那年我们家还养了两只鸭子，鸭蛋都留着腌，家里有两个小坛子，专门用来腌鸡蛋和腌鸭蛋的。
端午节的前一天，母亲早早下工回家，会找来纸和笔，和奶奶一起商量明天过节要做几个菜。然后，会煮上一锅的鸡蛋和咸鸭蛋。
奶奶高兴了，会哼个小曲儿：五月到了五端阳，杨柳儿插在房檐上……
奶奶嗓音很好，据说当姑娘时本准备端午节后考县剧团的，只因为端午节那天吃粽子放糖多了，齁坏了嗓子了，考试那天嗓子发不出声来了，直接被淘汰掉。后来托了许多人重新补考一次，初试过了，面试却没有通过。面试官见了奶奶那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了句：“嗓子是不错，可惜了呀！”
奶奶听后知道面试老师没有相中她的长相，气得直翻白眼，头也不回地回了家，义无反顾地和父母下地当了农民。或许我家不吃粽子的原因和奶奶以前考县剧团有关，谁也说不清，反正自打我懂事起，我家就不包粽子也不吃粽子。但我家端午节却过得隆重，除了吃韭菜馅饺子，煮咸鸭蛋白鸡蛋，有时东北亲戚来承德，一大家子十多口人，还会杀只鸡，炖条鱼，桌子上还会摆满青菜。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很有仪式感。
控干水的韭菜，被母亲切得细碎，鸡蛋打在碗里，泛着金灿灿的光泽。大铁锅里，已经倒上了喷香的大豆油，红彤彤的火苗，舔着锅底，油在一点点变热，起烟。母亲将鸡蛋倒在锅里，瞬间鸡蛋鼓起一片片金黄。母亲不停地翻炒着，用铲子搅拌至细碎。历时，在院落里弥漫着一股股烟火味的香气。
金黄浓香的炒鸡蛋出锅，加上了葱花调料，切得细细碎碎的韭菜，再撒上一把新鲜的虾皮，拌成了黄绿分明的馅。父亲手拿把掐地一个剂子，一个剂子地扔在案板上。紧接着，抡圆擀面杖擀成面皮，韭菜馅被包进面皮里，包成了小元宝一样的饺子。大锅水沸腾，饺子噼里啪啦下锅，争先恐后一个个漂浮上来，翻滚了几个开。饺子出锅一瞬，奶奶高门大嗓地喊着：“我的两个大孙呀，回家吃饺子，过端午了！”
我和哥紧跑慢跑，穿着整齐的衣服，手腕上缠着五颜六色的花线绳，脖子上挂着奶奶给我俩缝的艾草的荷包，端坐在大火炕上。望着满桌子摆满的菜肴，就等着母亲把饺子和鸡蛋端出来。此时，五月的暖阳，射进屋里，铺满了我家的大炕。
母亲半天才端上饺子和鸡蛋，原来她先去了邻居二宝家里。二宝妈是南方人，一家人都喜欢吃饺子却不会包，母亲每次包饺子了，都会给他们家端过去两盘。刚要吃呢，二宝妈来了，她给我家端来了许多粽子，她说是肉粽子，不用蘸糖的，齁不坏人。奶奶笑了说，肉粽子可以尝一下……
往事如昨，那年的端午，没有粽子，也很香甜。更是如此的令人难以难忘！
记忆深处，小时候的端午节，奶奶和母亲似乎没包过粽子，我家也不吃粽子。那时，村子里许多人家端午节前两个礼拜，就开始着手准备包粽子了。他们早早泡好了江米或者大黄米，买好粽叶，吆吆喝喝着包粽子。而我家，却丝毫没有动静。
“咱家干嘛不包粽子呀？我想吃粽子。”我问奶奶。
奶奶说：“吃粽子有啥好呀！甜得齁嗓子。咱家端午节吃饺子，吃白鸡蛋，咸鸭蛋不比吃粽子好！”
“对，五月端午，咱家吃韭菜馅的饺子。”母亲附和着说。
想想也是，吃饺子吃炒菜咋也比粽子好吃。那些日子，我家小菜园里的韭菜也随人意，一个劲地疯长，油绿清香，长势茂盛。母亲隔几天都会担水去菜园，精心地浇灌着它们，然后坐在地头抚摸着每一根韭菜。满眼里都是爱意。就像抚摸着她的孩子，韭菜在母亲的手里，乖巧地顺从着母亲的抚摸，有微风吹过，韭菜不停地摆动着，似乎和母亲点头撒着娇。
奶奶每天数着指头，撕着墙上的日历，算计着端午节那天应该是哪天，然后用笔画上红道。墙上的日历，终于撕到端午节那天了，奶奶的褶子里都是喜悦的泪。
端午节的早晨，父亲和母亲天还没亮就把我和哥叫了起来，拉着我们就去了后山。后山有许多桃林，父亲会劈回几根桃枝，抱回几捆艾草，插在门头上。然后拿着刀去割韭菜，割回的韭菜放在小院石台上，韭菜的清香，弥漫出端午节的气息了。母亲将韭菜一根根摘好，放在水盆里压来井水清洗干净，将洗好的韭菜放在盖帘上控水。
然后，母亲会去我家小坛里掏鸡蛋。我家那年一共养了五只鸡，两只大公鸡，三只母鸡。母鸡最着调爱下蛋的是那两只芦花鸡，芦花鸡下的蛋个头大，而且有一只鸡还经常下双黄蛋。因此，奶奶会经常给它俩开小灶，隔几天会给它俩食料里拌一些棒子面，平时还会给它俩撒一些高粱米粒，棒子米粒。那年我家生活贫困，我们的主食就是高粱米饭，棒子面窝头。
“鸡都和人吃一样了，它再不下蛋我就让大华杀了它们，省得浪费粮食了。”奶奶很气势地说着。我们知道，奶奶也就是嘴里说说而已，她才不舍得杀这两只鸡呢。这两只鸡可是奶奶从东北来承德时带来的。它俩还真似乎听懂了奶奶的话，咯咯地叫着在奶奶面前悠闲地走着，非常争气地比试着下蛋。你就看吧，那个刚从鸡窝里咯咯地叫着出来，另外一个就立马进去趴下，没多大会，它也咯咯咯从鸡窝里走出来，向我们告知，它又下了一个鸡蛋。而那只黑母鸡却喜欢偷懒，一个礼拜下两个蛋就已经很不少了，它下的鸡蛋个头还小，有时会比鸽子蛋大不了多少。这三只鸡下的蛋，我们平时很少吃，母亲都会给攒起来腌咸鸡蛋。端午节这天，除了煮一些白鸡蛋还会煮咸鸡蛋和咸鸭蛋。那天，我们可以放开了吃。那年我们家还养了两只鸭子，鸭蛋都留着腌，家里有两个小坛子，专门用来腌鸡蛋和腌鸭蛋的。
端午节的前一天，母亲早早下工回家，会找来纸和笔，和奶奶一起商量明天过节要做几个菜。然后，会煮上一锅的鸡蛋和咸鸭蛋。
奶奶高兴了，会哼个小曲儿：五月到了五端阳，杨柳儿插在房檐上……
奶奶嗓音很好，据说当姑娘时本准备端午节后考县剧团的，只因为端午节那天吃粽子放糖多了，齁坏了嗓子了，考试那天嗓子发不出声来了，直接被淘汰掉。后来托了许多人重新补考一次，初试过了，面试却没有通过。面试官见了奶奶那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了句：“嗓子是不错，可惜了呀！”
奶奶听后知道面试老师没有相中她的长相，气得直翻白眼，头也不回地回了家，义无反顾地和父母下地当了农民。或许我家不吃粽子的原因和奶奶以前考县剧团有关，谁也说不清，反正自打我懂事起，我家就不包粽子也不吃粽子。但我家端午节却过得隆重，除了吃韭菜馅饺子，煮咸鸭蛋白鸡蛋，有时东北亲戚来承德，一大家子十多口人，还会杀只鸡，炖条鱼，桌子上还会摆满青菜。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很有仪式感。
控干水的韭菜，被母亲切得细碎，鸡蛋打在碗里，泛着金灿灿的光泽。大铁锅里，已经倒上了喷香的大豆油，红彤彤的火苗，舔着锅底，油在一点点变热，起烟。母亲将鸡蛋倒在锅里，瞬间鸡蛋鼓起一片片金黄。母亲不停地翻炒着，用铲子搅拌至细碎。历时，在院落里弥漫着一股股烟火味的香气。
金黄浓香的炒鸡蛋出锅，加上了葱花调料，切得细细碎碎的韭菜，再撒上一把新鲜的虾皮，拌成了黄绿分明的馅。父亲手拿把掐地一个剂子，一个剂子地扔在案板上。紧接着，抡圆擀面杖擀成面皮，韭菜馅被包进面皮里，包成了小元宝一样的饺子。大锅水沸腾，饺子噼里啪啦下锅，争先恐后一个个漂浮上来，翻滚了几个开。饺子出锅一瞬，奶奶高门大嗓地喊着：“我的两个大孙呀，回家吃饺子，过端午了！”
我和哥紧跑慢跑，穿着整齐的衣服，手腕上缠着五颜六色的花线绳，脖子上挂着奶奶给我俩缝的艾草的荷包，端坐在大火炕上。望着满桌子摆满的菜肴，就等着母亲把饺子和鸡蛋端出来。此时，五月的暖阳，射进屋里，铺满了我家的大炕。
母亲半天才端上饺子和鸡蛋，原来她先去了邻居二宝家里。二宝妈是南方人，一家人都喜欢吃饺子却不会包，母亲每次包饺子了，都会给他们家端过去两盘。刚要吃呢，二宝妈来了，她给我家端来了许多粽子，她说是肉粽子，不用蘸糖的，齁不坏人。奶奶笑了说，肉粽子可以尝一下……
往事如昨，那年的端午，没有粽子，也很香甜。更是如此的令人难以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