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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业·猫

  • 作者:满山红叶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6-06 17:3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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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猫来的时候,应该是春天的一个早晨。单位给我配了一把钥匙,我从住宅小区,穿过一条新华路,转角三百六十度,再转,就是永兴市场,接着走五十米。我数过,不多不少,五十米,就是御圣园酒业,门脸大,上下两层有三百多平。

      我刚摁按钮,卷帘门啪嗒,响了一声,朝上卷起。猫在这个节骨眼,来到我面前。确切地说,是一只黄猫,不全是黄色,背上有几绺白色,陪衬着黄,黄白纵横交错。成年的公猫,尾巴后两个蛋蛋,很性感地悬在那儿,像极了墙壁上粘着的壁虎,不过,壁虎是长型的。猫的毛发有点脏兮兮,像刚从某煤矿,钻出来的,毛一绺一绺的,黑黢黢,还疙疙瘩瘩,多年不洗澡。也难怪,无家可归的猫,谁给洗澡?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每天沿着垃圾桶,各个商铺,讨一口吃的,弄饱肚子就不错了。

      猫一个劲蹭我腿,我进屋,它跟着进来了。怎么办?看样子饿得不轻。我急忙翻看冰箱,里边有昨天晚上吃剩的半截火腿肠,一个鸡蛋。我来不及用微波炉热一热,磕碎鸡蛋,连同火腿肠嚼在一起,盛在一个卫生盒子内,放到酒业门口。猫扫了我一眼,大概是出于感激,猫有自己的表达方式,埋下头就对付吃得了。

      我烧水,泡了一壶碧螺春茶,湿了拖布,打扫大理石地面,等整理完酒业房间的卫生,来门口一瞅,猫将碗里的食物,吃得精光,我回酒业倒了一些凉开水,喂猫。这家伙也不客气,水也造了一半。酒足饭饱之后,猫坐在洒满阳光的花砖地上,认认真真地梳理毛发,不走。同事小娄来了后,她也爱猫,和我同频,就说,让猫进来呆着吧。她搬来一只小板凳,商场卖的那种,塑料凳子,矮趴趴的。小娄铺了一条柔软的垫子,猫一开始不信任地四下看看,又闻闻,才将信将疑的上了小凳子,犹豫了片刻,躺下了。或许是流浪久了,突然有一个安稳的家,猫自上午八点,一直睡到午饭时间,十一点四十九分钟。那天也赶巧,单位食堂送来六只大闸蟹,一盘大虾。小娄剥开大闸蟹,抠出蟹黄,剥了两枚大虾,喊猫醒一醒,起来吃东西,猫依旧打着轻微的呼噜声,在酣睡。日头有点偏西了,猫伸了一个懒腰,醒了,留的蟹肉,虾肉,安排上,一顿疯狂输入,饱了。小娄说,起个名字呗,从今往后,给它一个家。我思考了一下,叫大黄。为什么不叫别的名字?我觉得大黄好养活,那些贝贝,多多,沙沙,豆豆,基本是宠物,在主人的怀里撒娇卖萌,大黄没这个待遇。它前期或许也是主人手心里的宝,不爱了,被丢弃,现在,我来酒业后,大黄也来了。小娄,小曲在这个屋檐下,住了四五年。她们是元老,在很多决策权上,我属于服从。酒业是个大屋檐,我们是小屋檐,把小屋檐让给大黄一部分,也算积德行善。记得有句话:“莫以小善而不为,莫以小恶而为之。”大黄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我既然遇到了,不管不顾是我的不善良,我管了,当然付起责任和义务,对一只猫好,人类的悲悯之心。

      酒业每天的客流量不是很多,不过,来的人,看到大黄躺在石阶,或酒业门口停车的地方,晒太阳。就有一双手,撸一撸大黄,风轻云淡的上午,或下午。大黄来了,赚一肚子吃的,喝的,还有我们的宠爱,就不去别处遛达,最多是站在行道树前,某个品牌车子旁,左腿一抬,撒一泡尿。酒业坐南朝北,一天中难得有阳光,待阳光过来,大黄就躺在酒业门口,晒一晒太阳,把自己身子翻过来晒一阵儿,再翻过去晒一阵儿。舒服,惬意得很,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活得不如大黄。在酒业,大黄可以轻而易举收获我与小娄的爱,除了酒业,大黄在沿街的几个便利店,饭店,菜鸟驿站,都有一只饭碗,恭候着它。有时是猫粮,有时是猫条,也有时是鸡肝,新鲜的鱼虾。大黄很少吃蔬菜,成为酒业常客后,过了两个月,小娄给大黄称了一下体重,足足十二斤五两,比刚来时增加四斤,来那会儿八斤多一点点。

      大黄虽然是流浪猫,却活得精致,傲娇,不言不语,不抓狂,你给我一口吃的,我还要嗅一嗅,看看喜欢不喜欢,合胃口了,就吃点,不合胃口,转身就走。不像其它猫,不给吃,就动爪子挠,抢。大黄始终是文绉绉的,正儿八经一个玉树临风的书生。

      我与小娄议论过,大黄的前世,保不准是一个美男子,大眼睛,异瞳,体型也好,虎头虎脑的。走路,猫步,四平八稳的走,不会风风火火,大黄在许许多多的日子里,看似我们喂它,给它一个小板凳睡一睡觉,是我们照顾它,实则不然,在长达十二小时的工作时间段,大黄的存在,让我们枯燥乏味的日子,有了亮色,希望,温暖,是我们需要大黄,而不是大黄需要我们,精神上的相互吸引,更长久,更牢固的将我们与一只猫,酒业,紧密的联系在一块儿。

      应该是有一个顾客,来打酒,他看到一根猫毛,在酒里漂着,大黄刚好睡在办公桌下边的小板凳上,男顾客就说,酒业不能养猫,这多不卫生?给我换一壶酒,不然,我不买了。

      顾客是上帝,就重新为他打了一壶酒,这事才消停,小娄说,大黄不能再进酒业了,如果领导训斥咱,就不好收场了。

      大黄再来,我不敢放它进屋,小娄也不敢。冬天,落了一场又一场雪,大黄没有家,不知道它在哪里过夜。那天傍晚,小城下雪了,雪花挺大,一时间,楼房,街道,商铺,学校操场,路边站着的广告牌,都蒙了一层雪,洁白,纯净,世界一下子干净起来。酒业亮着五百瓦的大灯,耀眼明澈,地热的温度,应该在二十四五度,热乎乎的,烤的人昏昏欲睡。永兴街没有多少路人了,雪落了一层又一层,门口台阶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贵客?它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门里,坐在办公桌前的我,隔着玻璃,就已经明显感觉到它的孤独,落寞与失望。我的心,痉挛了一下,又一下。我眼前突然闪现出自己年老时,孑然一身,无家可归,失魂落魄到处乞讨的样子。有那么一刻,我人性中无法泯灭的善良,悲悯,长江水似的奔涌而来。我没有顾忌小曲,不管她怎么反对,我打开门,大黄矜持了一点点,我唤了一声,大黄,大黄,你进来吧。大黄喵呜喵呜,应了几声。大步流星走进酒业,大黄一天没吃东西,我转身去便利店买了十元的鸡肝,捏碎了鸡肝,放在一只塑料盒里,大黄一头扎进去,吃个不亦乐乎,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两个鸡肝。眼看着快七点了,我们该下班了。小曲的意思是,喂了大黄水,放它出去,一旦领导来了,不好收场。大黄不想走,我找来一把小木梳子,梳理梳理大黄的毛发,大黄高兴了,唱起喜歌,不想走,天色渐渐暗下来,雪没有要停的想法,大雪纷飞的晚上大黄住哪啊?我正在犯愁,邻居老董,五金交电的老董推门进来了,棉鞋底沾了一些雪,白色大理石地板,立即留下一串鞋印。老董,打酒?我问,老董看了看躺在我脚边的大黄说,今晚大黄就睡在这?我摇摇头,不行。老董吸拉着嘴,要不,抱我那屋,留它待一宿?冻死可嚯嚯一条小命。

      求之不得,这对大黄来说,无疑是天上丢馅饼。大黄被老董抱回五金交电,据说,第二天,大黄睡到上午十点多,老董的孙子,十二岁,也喜欢猫咪。去附近宠物店,买了猫粮,猫条,给大黄改善生活。老董说,暂时给大黄一个家,在外面野够了,就回来睡一觉,吃点东西。

      我和小娄皆大欢喜,只要大黄有家,它不愁吃喝,那场雪落得很及时。

      现在,大黄姓董了,我们习惯把大黄叫做:老任家的大黄,有家的大黄,就是不同以往,酒业俨然成了它路过,歇脚的一个驿站。或者是上午来,吃点鸡肝,鸡蛋,刀鱼,还有别的,抿一些水,就走,回老董家。我和小娄,工作间隙,到小区的菜鸟驿站转转,大黄就愿意在菜鸟驿站的椅子上,呼呼睡大觉,把下午的曼妙时光,融合进睡眠中,细细的品味。

      

    【审核人:站长】

        标题:酒业·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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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静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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