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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熟了

  • 作者:冬阳先生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6-05 02:3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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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早晨,阳光透过浅浅的云层撒在外环路上,路边的钻天杨,挥舞着一片片嫩绿,在晨光里翩翩起舞。早起的灰雀,调整着自己清脆的嗓音,叫个不停,欢快地迎接新的一天。树林深处的养蜂人,也忙碌起来,轻轻叫醒千千万万的蜜蜂们,向花而行。我骑行在凉凉的晨风里,感受到风里夹杂着成熟的温热,那是一格格麦田,迎接修行的圆满。

      二零二四年这本书,马上过半,向前翻看每页纸上写满了过往。或乱涂乱画,或正文小楷,或昨天模糊不清的概念,引起明天整页的不满,或寥寥数语,那是最轻松的一天。麦子在每个页面上都会出现,从早春灌溉中苏醒,返青,拔节,抽穗,开花,结果。每个页面上,都有它为这场修行得已圆满而虔诚的祈祷,诵经的身影。渐渐的,那片绿被染成了黄,镀上金身。

      “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每年的五月,全国都沉浸在麦香之中,田间地头站满忙碌的身影。每个仓囤都是国家繁荣富强,国泰民安坚不可摧的后盾。我们生活中的大多食物都离不开面粉,面粉的前身即是小麦。当看到一望无际的麦田由绿转黄,空气里飘起麦香。香气缭绕穿过千山万水,沙漠平原,唤醒千千万万农人们的味蕾,催促着初夏的风吹起集结号。他们从四面八方赶回老家,加入庞大的麦收队伍。随着科技发展,时代变迁,麦收也从以前的人工收割,半机械化,发展到今天的全机械化。农人们只需站在地头,向收割机驾驶员指出自家田地。随后收割机像一只贪吃的怪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张开巨口,火速前行,咔嚓!咔嚓!把烈日烘烤到酥脆的麦秸秆,大口大口地吞进去,快速咀嚼后,麦秸秆被粉碎喷洒出来,随风飞舞,享受脱胎换骨的自由。饱满的麦粒带着香甜留在收割机粮仓里,期待着回家。收割机疯跑几圈,腆着大肚子,慢悠悠地来到田间地头。一辆辆加高围栏的机动三轮车,像是杨树上巢穴里的灰雀幼鸟,争先恐后地等着美味的食物。收割机伸出长长的出粮管道,像是大鸟细长的喙,把满仓的麦粒送到车斗里,灌满一辆又一辆。吃饱喝足的三轮车,卯足劲儿,突!突!突地轧着干碎的麦秸渣,朝着粮所或粮仓疾驰而去。不出几天,金黄的麦田便矮了一大截。

      在农村,收麦子又叫“过麦”小时候,过麦的时候学校还会放麦假,倒不是指望孩子能给大人帮多少忙。因为学校里大部分都是民办教师或是临时代课老师,他们家里也都种着田,过麦时肯定需要回家帮忙,学生没人管,就不如放假了。他们能回家收麦,小孩儿能帮着父母送送水,也算两全其美。但那会儿的过麦可不比现在,一个麦收下来,肤色得黑两个度,人得扒层皮,整个麦收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差不多得有一个多月。

      讲到这里不由想到白居易的《观刈麦》“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农人们一年到头是很少有清闲的,来到五月麦收时分,那就需要加倍的忙碌了。南风起,气温逐日增高,麦子成熟加快。小麦不同于其他农作物,需要抢收,再加上民间俗语“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乌云密布。小麦一旦被淋在地里,就会造成不同程度上的减产甚至绝产。记得那会儿,过麦时,孩子们干不了太重的活,就会帮着父母送送饭,送送水。来到田地里,看着父亲母亲面朝黄土背朝天,先不说干活,就是在路上走,踩到尘土里都烫脚。走进麦田,风一吹,层层热浪扑在脸上,后背也是被晒得火辣辣的疼。但他们都仿佛不知道劳累与炎热一般,丝毫不放慢手里的速度,只怕错过这收麦的好时机。

      小时候,农人们看着麦子逐渐转黄,就开始做麦前的准备工作。首先是“硌场院”,所谓场院就是碾麦场。那会儿有的村子有专门的场院,有的村子则是临时把一块不算肥沃的土地上做场院用。首先要把地里的野草用镰刀割掉,清出田地备用,而后套上老黄牛,拉起一种叫做耙的农用工具,把整块地的土耙起来。随后换成石磙,后面还要带上一些杨树枝条,石磙负责压实土地,杨树条负责扫尾。黄昏时分,男女老少从家里或是旁边的野沟,打水泼场,经过一晚上,水漫漫渗进土里。一大早,铺上之前清除掉的野草或是去年的麦秸秆,继续用石磙压实,清掉多余的草,整个场院光滑如镜,麦前准备工作也就完成了,随时准备收麦。这个时候场院就变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推着拆下来的车轱辘或自行车满场院地疯跑。

      两天后,凌晨三四点钟,孩子们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间听到,刷刷刷!刷刷刷的磨镰刀声。几声沉闷的犬吠引起老榆树上公鸡的啼鸣,整个村子醒了。一盏盏灯亮起,一盏盏灯熄灭,孩子睡梦中的呓语还未说完,大人们已来到了麦田里。弯着腰,弓着背,低着头,仿佛在完成一项仪式。皎洁的月色洒在麦田里;洒在农人们的脊背上;洒在明晃晃的镰刀上;洒在麦田间一条条蜿蜒的小路上。父亲左手揽住一缕麦头下方,右手持镰刀放在根部,轻轻一收,一把麦子被成功割下。母亲连同田地里所有的农人都重复着一样的动作。太阳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从麦田里钻出来,爬上云彩,露出头来,仿佛怕惊扰到这项有仪式感的劳作。

      此时麦田里,麦子静静地躺成一排又一排,像游客等着导游带他们去下一个景点。老牛拉着地排车,走在两排麦子中间。父亲用钢叉插入麦堆下,稳稳托起一堆麦子,放在车厢里。装车,栓绳,捆牢,老牛卯足了劲,拉着一整车金黄的麦子驶向村后的场院,一车又一车,直到场院被堆满小麦。

      太阳不再害羞,它对夏天热情似火,烘烤着成堆的小麦。农人们开始了下一个工作“摊场”男人们光着古铜色的膀子,女人们则扎着头巾,手拿三股钢叉或木叉,把成堆的麦子摊匀。树荫下歇息的老牛,拽上石磙,开始完成下一道工序“轧场”烈日下,父亲牵着老牛,围着场院一圈又一圈,去制服一根根桀骜不驯的麦杆。随着时间推移,麦堆从乱七八糟变得平坦。树荫下或车底阴影里休息的妇女们,开始加入战斗,用钢叉把被石磙轧平的麦子挑起来,抖上几抖,像纳鞋底织毛衣一样,循序前进。放眼望去,整个场院,十几户人家,七八头老牛,颜色不一的石磙,长短不一的钢叉,男人们的几句荤段子,女人们的几声娇怒,给炎炎夏日掺杂了几分清凉。

      随着麦秸秆被轧得越来越薄,老牛和石磙一起退场。大人们开始“拾场”用钢叉把已脱掉麦粒的秸秆清出场院堆在一边,把带有麦糠的麦粒用刮板推在一起。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后面掌着手柄,小孩子们都喜欢在前面当牛做马。场院露出新模样,远看细腻光滑,近看却添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印痕。夕阳西下,太阳热情减半,正如它悄悄地升起,又悄悄地落下。整个收麦过程进行到下半段,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晚饭过后,大人们都坐在场院里叙家常,等待起风“扬场”小孩子们则坐在麦秸垛上或躺在地排车上,要不就在平整的场院铺上编织大包。邻居间几个小伙伴躺在上面,数星星,看月亮,瞅蝙蝠跳舞,听蛐蛐歌唱。不时地还会传来啪啪两下,这是和蚊子战斗的声响。不知不觉间夜静了下来,突然传来一声“快!起风了。”大人们纷纷站起,奔向自家的场院,男人们迅速拿起扬掀,女人们拿起大扫帚。父亲轻轻端起一掀麦粒,手臂用力上扬,夹带着麦糠的麦粒被抛向空中,麦皮如天女散花般随风飘洒,麦粒落下。母亲则戴着草帽,任凭麦粒砸在草帽上,手拿大扫帚轻轻漫过麦堆,把部分还未完全褪皮的麦粒,麦穗节,也就是麦鱼子(方言音译)分离出来。越是简单的动作,越是会让人眼高手低。有几次我学着父亲扬场,麦粒怎么上去的又怎么下来了,麦糠和麦粒紧密粘合在一起,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所以每项看似简单的农活,很多也是技术活。

      伴随着麦鱼子和麦糠,麦粒分离干净,就开始装袋,盛起满满一簸箕麦粒,倒进编织袋系上口,就变成了跳马玩具,孩子们跳上跳下玩得不亦乐乎。随着场院里的农人们陆陆续续地赶着牛车,拉着麦粒朝家走去,场院恢复了平静。一个个麦秸剁,像一尊尊守护神,守护在场院里,守护着丰收的夜。父亲的鼾声还没来得及响起,不懂事的大公鸡,就喔喔地叫个不停,赶走了月亮,惊醒了太阳,村子再次沸腾。

      随着农业进入机械化时代,过麦已不再像儿时那般辛苦,但年轻人种地的却越来越少。即使到了麦收时节,离父母近的也不过是帮着拉拉麦粒而已。平时的耕种,除草,施肥,基本还是我们的父辈们在完成。只有种过地的农人们,才会真正地理解李绅的《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审核人:站长】

        标题:麦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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