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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夹缝中的烟柳

  • 作者:微波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4-23 23: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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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几株柳的垂纤,飘来了柳永的脍炙人口的词句。我喜欢她的诗词场景的丰美和烟柳羞羞答答的样子,又仿佛看到了她流落到诗词之外,飄飞在枝条之外的淡淡惆怅。

      或许距离太远,或许我不想把自己的世俗传染给她,让她在春的情境中寻找古今诗人墨客附着在她骨子里的柔媚。

      东风不来,万条垂下,思起于沉静,起于文人墨客的心潮。她零落在院墙的那头,不在荒郊,而是一个工厂的角落。她的东面,是一幢灰白色的办公区域,办公楼的窗户打开,面对轩窗,就能看到柳枝在春的爱抚中一天天的变化。抬起头来,把这独特的风景纳入自己的灵魂。没有记忆中的栏杆,更没有倚栏抒发离愁别恨的妙龄女子。穿着工作服的员工或者西服革履的老板与烟柳目光相对,他们会频频点头。老板更是感慨万端,啊!自己拍板栽种的柳树又见新叶,能给自己的工厂带来好运了。自己的事业又可以随之蒸蒸日上了。

      对过的厂房有着与楼层齐肩的高度和豪迈,他们是这里的巨人,当巨人与巨人簇拥在一起的时候,夹缝中的烟柳倒显得在像楚楚可怜的女子。而女子在狭窄和拥挤中倒是有点说不合时宜情绪失落。

      西边的窗子是关闭的,里面隆隆的机器和工人们忘我的操作忙碌成了世界的焦点,与道路的平和,柳树的沉思格格不入。看不到里面暄腾的气氛,只是声音的气场像阵阵洪流冲击着春天的清宁,冲击着垂下的万条丝绦。不知怎的,思绪又惹上了贺知章的情怀。我想跨越千年的贺知章到了现代不知作何感想。当震耳欲聋的机械声替代黄莺闯入他心灵的时候,是否会有心情用春之剪去裁剪诗中的绿叶呢?

      同样是白色的墙壁,蓝色的顶端。燕子北飞,啼莺归来。同样是旧时景,而归来的鸟儿呢?是否还是旧时堂前燕呢?这里是现代化的工厂,也可以成为无数人奋斗的平台,对于这充满了现代色调的平台,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尤其是燕子和麻雀,早莺,盘旋在绿色的丝绦之上,追求的是超脱物欲之外的心灵的纯净,伫立在快乐清脆的心弦之上,满满是对大自然的歌咏,是对不远处横亘在平原上河流的赞颂。它的辽阔,它的绵延,它的曲折,那是横亘在冀东平原上的一条无与伦比的风景。那是大自然对这片的馈赠,是上天带给两岸人民最宝贵的母性之爱。

      大自然的馈赠,给你,给我,给千千万万生灵的心灵慰藉。

      垂柳倾听着鸟儿的诗篇,听他们遨游在天地之间的对话。她有点失落,没有鸟儿一样的翅膀,被建筑和现代工厂封禁在这里,不知道是否是人生的悲哀。西湖断桥,灞桥风月,还有黯然神伤的陆游。那些恍恍惚惚的记忆在前世今生中徘徊。它期盼着东风送暖,南风鱼信,期盼柳下踌躇的人儿不要折下自己的玉手。

      清扫垃圾的老头骑着电动车来到身旁,放在旁边的垃圾桶里,饮料瓶,塑料袋和各种刺鼻的气味阵阵袭来。他驻足柳边,布满沧桑的眼神从容,淡定。他倒完垃圾桶,靠在树上歇息。柳枝遮挡了他的脸,也挡住了他重回柳下约会的青春曼妙时刻。老人无语,阵阵春波在他的脸上游荡。要不是院墙的阻隔,要不是与老人一样的被封禁,我真想过去,感受一下拂柳温馨的的爱。

      或许老人也是有着对春柳的情爱早已乘风东来,而我,也想接受一个诗话中的情缘,现实却无情地将我们隔开。哪怕是这样近,也冲不开。我想到了车间里忙碌的女工,想到了贴身在机械旁不能分身的小伙子。他们上班下班的时候是否在柳下做片刻的停留呢?

      挺拔的烟囱 ,冒着淡淡的白烟,车间里蒸发出来的气体,怪异的味道。偶尔打开的二层车间的小门,飘出阵阵的白烟。几个穿著工作服的人出来透透气。可开着的南门并不能看到垂柳的风采。倒是一排高大的白杨静悄悄地站着。他们是北方的大汉,粗糙的情感中还没有挤进碧绿的情调。有点突兀向上的枝丫忘记了岁月的绵柔。难怪文人墨客提及水边柳色才黄的时候故意抹掉垂杨的信息呢!

      风来了,吹得高大的白杨款款起舞,那僵硬的舞姿好像酒徒行酒令时伸出的胳膊。我把目光往下往东,期望看到垂柳之舞。柳动起来了,柔条在风中上下纷飞,整个身体飞旋,风情万种。啊!我仿佛看到了玉环飞燕曼妙的身姿,看到了无数场宫廷御宴上觥筹交错令人神往的舞会。那细小的黄芽是柳的眼睛,透过它的眼睛,可以直视穿透它的心灵。恍惚间,我有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小楼的窗户闭上了,往外欣赏的眼睛远去了。风刮得猛烈了。尘沙被这巨大的风裹卷而来,带着北方荒原的苍凉和悲怆。带着堪比羌笛的幽咽和苍凉,将柔软的舞姿化作了一个肝肠寸断的倾诉。风的刚猛与柳的娇柔的倾诉。仿佛在上演着一出现代的霸王别姬。而这幕戏剧的舞台下,只剩下我一个看客。

      杨树疯狂地摇摆着,坚强意志也成了风的玩弄对象。此刻,高大的厂房和烟囱接过了人类赋予的精神寄托,不动声色地成了护佑人们的一座堡垒。我忽然可怜起那柔弱的垂柳和看似强大的白杨树。不知道这场风过后,柔弱的柳树是否还会有那种矜持和优雅。那万千的思绪是否还会穿越历史和时空的记忆为自己的命运感叹。

      我相信她们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在现代工厂的缝隙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更确信白杨,细草或者穿梭于时代星空下的人们,依附在时代的大背景下找到了自己生存的空间和定位。

      在能容纳自己的空间里,各安天命。接受命运和自然的淘洗。霎时,雾柳烟时云度月,露荷翻处水流萤的句子浮现在脑海中,虽然那时张元干的《浣溪沙山绕平湖波撼城》的诗句,可我小的时候那种情境与描写中的是何其相似。那时的水塘,烟柳,露荷组成的美好画面,几乎遍布各个村庄。那是我们村庄的眼睛和灵魂。那个时代的天空是明澈的,心灵是透明的,轻盈的。徜徉在水边,我们仿佛飞升到了古诗词的意境中,成了那里的人物。可惜那时的我们胸无点墨,只知道指着水里的柳树,月亮的影子,用树枝搅起层层的安稳,让月亮和柳树的影子在水里做鬼脸,露出一圈一圈的笑。

      月光下的烟柳是多愁善感的女子,不光是长大了走进诗词,她总是心事重重,就像那个每天心事重重盼着在部队上探家的女人。

      后来我们长大了,水塘舔平了,柳树被卖给了伐木人,而那个女人虽然和男人一起随军,却在一场婚变中香消玉殒。再后来我上学识字,认识了诗词,也看到了烟柳下女子被赋予了的惆怅。想想,如果那个水塘不被填,柳树不被砍伐,或许那个女子也就不会有这样悲催的命运,因为只要在水边,看到水中的柳树和月亮,就会有无限美好的未来。

      在遥远的情思也会被拉到现实,这里曾经是沙冈,没有水塘,更不会有什么多情的思念。她被人栽种到这里,和现代工厂中忙碌的人结下了浅浅的情缘。她的轻柔,曼妙,风中的绵软,被高大的厂房遮挡,唯有我和少数几个人能够看到。树下的别离,栏杆外的思念,都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幻。她在现代化的夹缝里,不知能否有浪漫的故事与之邂逅。

      现代化的节奏是紧凑的,时间的脚步也是匆忙的。那个打扫卫生的老人,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被边缘在厂房之外,办公室里电脑,打印机和手机的舒缓的铃声是一首轻松的小夜曲,而厂房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节奏正应和了风的张狂。

      我已经沦落到与打扫卫生老人的境遇,尽管与之不在一个厂子。可我,也沦落成时代落伍者。还好有春风,杨柳。有和杨柳一样纷飞的文字。

      找回自己的定位吧!看风的强烈,杨与柳的舞蹈,这也是大自然在每个春天给予他们的特殊关爱。也是给予我们这些人的哲思。将回忆抛给风,抛给无尽的过去,把柳的舞蹈和沉静镌刻心底,用更加平静的心去接受岁月洗礼之后的面孔,我们融入垂柳之魂。

      

    【审核人:站长】

        标题:现代夹缝中的烟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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