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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我的母亲(散文)

  • 作者:潇风李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3-12-25 22:4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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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

      母亲离开我们近30年了,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的脑海中萦绕,一直想写点怀念的文章。每次想到母亲,总是触摸到我内心最柔软处,五脏六腑都是痛。母亲是1992年4月30日在华西医大动手术失败而成为植物人,躺在床上两年多后去世的,虽然我们照顾得很好,从未得过褥疮,但最后仍是廋得皮包骨,身体器官衰竭而离世。

      母亲很苦,几岁时她的父亲去世,其母改嫁,母亲就到我父亲家里当童养媳,没有与同龄人一样上学读书。但她爱憎分明,思想觉悟高,20岁以前就入了党,23岁就担任生产队长,之后又当了大队妇女主任。母亲为人极为公正,在群众中威望很高,谁家婆媳吵架、邻居间纠纷都是她出面调解,大家也比较信服。大队妇女主任不脱产,每天需出工挣工分,父亲远在四川,母亲既要照顾年龄已大的婆婆,又要看顾五个小孩,几个小孩轮流生病,都是母亲抱着从孝感到武汉看病,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二

      1974年全家迁家到四川渡口(后更名为攀枝花),母亲就成为随迁家属,全家住在攀钢动力站旁的金沙江边的预制板、油毛毡搭建的平房里,夏天热得要命,冬天四处漏风,好在攀枝花的冬天不太冷,就是旁边有一条攀钢焦化厂的大排水沟,每天水声大,气味极为冲鼻难闻。由于母亲的泼辣能干,又被五公司任命为“五七连”指导员兼翻砂厂厂长,虽然是“官”,但母亲从来都是与大家一起干,且身先士卒。翻砂厂在江边,母亲带着一帮家属将预制好的铸铁制品如窨井盖、铸铁管等肩背或抬着爬坡上坎到公路上装车,这是一般男人都吃不消的重体力活,且危险性极大。有一次翻砂抬铁水,铁水溅到母亲的左小腿上,顿时疼得满头大汗,在家躺了好多天,伤口好了之后留下一只拳头大的一块疤。在“五七连”,母亲沿袭了在农村时风风火火的性格,快言快语、正直无私,大家有什么困难、家里不和等,都是请母亲出面做思想工作,所以母亲人缘极好,与大家关系都很融洽。

      母亲极为节俭,很会过日子。尽管母亲在翻砂厂工作,但家里五个小孩读书,吃穿也是一笔巨大开支。父亲是老三级工,工资是45.99元,每月到月底那几天就没钱用了,母亲就到条件较好的人家借10元钱,下个月开工资后就赶快还了,到月底又去借,这样拆借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直至大姐参加工作稍好些。那时候虽然生活艰苦了些,每年过春节,我们几个小孩每人有1元的压岁钱,都有新衣服、新鞋子穿,上衣和裤子是到商店扯的布请裁缝做的,鞋子是母亲用攀钢烧结机旧皮带划的鞋底、用旧布糊的鞋帮纳成,这样的鞋子穿了很多年,直到我参加工作后才穿上人生中第一双皮鞋。(如今想穿这样的布鞋却不得)但每年过年却从不见母亲穿新衣服,看着我们穿着新衣服嬉闹,母亲脸上总是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母亲敢作敢当,极有正义感。她虽然没有文化,但极明事理,性格急且直爽,说话总是大嗓门,满口的孝感话。翻砂厂有一北方妇女,其男人大男子主义,经常喝完酒打骂她,有一次母亲带着几名妇女上门理论,硬是将这男的“修理”得服服帖帖,从此他家的打骂声就少了,其他有类似情况的北方大“老爷们”都或多或少改正了,生怕一帮子“老娘们”打上门来。隔壁李叔管教儿子极为严厉,青春期的儿子被打骂后离家出走,母亲又帮忙到处去找,直到当天晚上12点才把小孩找回来。还经常让我去帮他补习功课,后考上招工参加了工作,他们一家对母亲极为感激和尊重。  三

      从1992年初,母亲就经常头疼,有时整晚不能睡觉,后去市中心医院做了CT,诊断是脑膜瘤,当时医疗技术不发达,资讯也闭塞,我们医疗常识也缺乏,只想尽快解除母亲病痛。后打听到机械厂有和母亲一样的病人,是在华西医院做的手术,于是大姐托人找关系住进华西医院,临近“五一”劳动节,如果节前排不上手术,就要等节后了,母亲怕多花钱,住在病房中很焦急。于是在晚上我们夫妻抱着两岁不到的女儿去到母亲的住院医师家里恳求,教授听了我们请求后同意尽量将母亲的手术排在节前,我又连夜跑向医院住院部将这个消息告诉母亲,(须赶在住院部晚上关门前)往回走时天刮着风下着雨,在四月末的晚上十点多显得凄冷的成都人民南路已基本没有什么车和行人,妻子仍抱着女儿站在16路公交车站里,在略显昏暗的灯光里身影显得孤独而细长……

      在母亲手术的那天早上,我们帮着将她扶到手术病床上,我明显感觉到母亲的手是颤抖的,眼睛里也有泪花,她不识字,我们也没告知她,或许母亲已感受到了手术的风险了吧。等待手术过程是煎熬的,被推出手术室,母亲还是昏迷的,之后虽然醒来但颅内又大出血,抢救过来就成为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两年,于1994年腊八节那天还是去了,母亲就这样走完了她辛劳悲苦的一生。有时我们内心充满自责:如果当时不匆忙作决定,母亲就不用遭受这些痛苦了;如果等到第二年,就可以用伽马刀动手术,母亲的病或许很好治了。孝心有时也是一柄双刃剑啊。母亲一走,其实家也就不成其家了,有时看到别人双亲健在很是艳羡。

      今天是冬至,成都的天气比较寒冷,金黄的银杏树叶被风刮着打着漩掉落地面,再过不久又要到腊八节了。腊八节,是我母亲的忌日。一个永远的痛,放在这一天,寒冷顿时袭身。  作于2023年12月22日,12月24日首发江山文学

    【审核人:站长】

        标题:【东篱】我的母亲(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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