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过后便是一场雪的到来,而我,竟辜负了她飞舞的整个过程;直到下班后的先生推门而入,我才从电脑前回过神,看他拍打满头的雪花。哦,下雪了。我赶紧拉开窗帘,夜影中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窗前的那棵银杏树最是耀眼,黄灿灿的叶子上挂满了茸茸的白雪,在橘色的路灯下,像一幅静美的画面。 雪后初霁,清冷微寒。一出门,不禁打了个寒颤。真冷!我紧了紧衣领,向小区的绿化带走去。空气像净化过似的,清新中带着丝丝湿润。仅仅一夜,道路两旁已很难看到雪的踪影;只有那一排排的树梢上、一簇簇的冬青丛里,能看到她洁白的身影。虽然这场雪没有“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景,但已净化了空气,慰藉了人们浮躁的心情。
我惦记着那几棵柿子树,惦记前几天还在枝头上挤挨着的红红的柿子。她们一直站在我每天散步的路旁,而我却浑然不知;直到夏风吹来的那个傍晚,我看见在茂密的树枝上挂满了铃铛似的绿果,才恍然大悟。后来,我每每路过,都要抬眼看向她,看着她们怎样从青绿、青白转而泛红到微红,最后变成火焰般红火的整个过程。雪后的柿子树,又会变成什么样的情景呢?我继续着不变的路程。
还没走到跟前,远远地就望见“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的绝美画面。只见虬曲苍劲的枝头上,挑着几枚白里透红的柿子,树上没有一片叶子。这些悬在枝头的柿子,在蓝天的映衬下,在雪的抚慰中,白里透着红晕,甚是可爱。她们像一个个玲珑的小灯笼,在风中摇曳着,精灵一样,怎么都看不够。这雪中的柿子,想必是园丁收获后特意留下的风景。在万木萧疏的时节即将临之前,定是深秋最后的眷恋,也是初冬第一抹动人的色彩。我想起了那个园丁。那个一说话满是笑意的园丁。
那天,红红的柿子仿佛在向我招手。不管那么多了,我越过草坪,绕过盛开的月季花,向她走去。奈何有铁栅栏围挡,我只好趴着栅栏向里看去。柿子树分两排,前后错插栽种着,有的高,有的矮,茂密的树叶间跳动着数不清的红红的柿子,有的像乒乓球一样,又圆又可爱;有的柿子如握紧的拳头,沉甸甸的。我拿出手机,对准她们按下了快门。这时,一个戴帽子,拿铁锹的男人人走进我的镜头里。看着他修理树木的熟稔程度,便知道他是小区的园丁。我问,您在这里干几年了?他抬起头,憨憨地笑了,说三年了。柿子长的真好。我由衷地赞美着。他又憨憨地笑了。我问,为什么有的树干上下不一样呢?他告诉我,那是嫁接后重新长出来的树。哦,原来嫁接是这么来的。我恍然大悟。
走走停停,我发现,每一棵树都长得不一样。没有一片叶子是相同的。有的叶子还没完全落尽,还在枝丫间挺立着,稀稀疏疏的,有黄有绿,颜色不一;有的树远远看去,像记忆里泛黄的明信片,寂静地站在阳光背面。我相信,一棵树有一棵树的繁华,一棵树有一棵树的过往,一棵树有一棵树的故事,一棵树有一棵树的沧桑。它们在春天、在盛夏,都曾经一样的葱郁,一样的浓绿。我忽然明白,树的意义在于最后的季节,陡然勃发的生机,才是最美丽、最丰盛的;就像这些柿子树,她们的叶子虽然几经落尽,却在这一刻捧出了最靓丽、最甘美的果实。生命在这一刻达到了完美体现。个性彰显,层次分明,隐忍坚守,含而不露。每一棵树都是一道风景,每一片叶子都是独一的存在。一场雪后,落叶满地都是,或枯萎、或蜷曲,有的身上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雪。安静地等待着来年的生发。想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是有道理的。
回去的路上,路过我身边的姑娘,手里正把玩着一枚红艳艳的柿子。正是吃柿子的好时节。熟透了的柿子甘甜软糯,握在手里轻轻绵绵的;你只需把表皮撕去,用嘴一吸,果肉浆汁的甜腻美味,瞬间满足你的味蕾。 阳光下,残雪已全无踪影,只是风一阵紧似一阵,依然如故。却道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宋·释绍昙,在这首诗里,把岁月岁月更迭、季节轮回,解释得淋漓尽致。四季的变化,就在光影流转中亘古而常新。而冬天是“藏纳”的季节,也正是养精蓄锐之时,适合独坐、适合思考、适合听一场雪的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