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导语:
丈夫绑架妻子,母亲绑架儿子!生活就是这样的乱麻,解不开,理还乱。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瞅瞅你周围,看生活中有没有那样的丈夫,那样的婆婆,那样的儿子?
往常,到这个点儿,就是做午饭的时候啦。
这会儿,她坐在太阳地里晒着暖阳。她不着急做饭,她觉得自己还不饿呢。老头子在世时,她可不敢这样。那时候,还不到点儿呢,老头子就说“去做饭吧,不早了。”要是恰好她手里正忙别的事儿,稍微晚一小会儿,老头儿就要大声斥责了:“还不去做饭?”那声音,那口气,在她听来句句都像炸雷。声声斥责,在婚后几十年中,就是她的家常便饭。他俩人的时候,老头儿高声大气吼她,儿女们在旁边的时候,老头子也动不动吼她。即使当着几个儿媳的面儿,老头也没有给她留过面子。有时候,俩闺女会笑着劝老头子:“爷,你别老是这样对俺娘。”老头儿闷声不响,以后该咋还咋,那吆喝人的腔调丝毫不减。
多年以后,慢慢地,她学会了乖巧应对,她告诫自己,有别人在,就少说话。连小蚂蚁都知道咋样儿躲风避雨,何况人咧。
这么快,老头儿死了两年多了。前几天大儿子说,他爷坟头上栽的小柏树一人多高了。那柏树刚栽的时候才齐膝盖高。
这么快,他死两年多了!她恍惚,如在梦中。
两年多来,一个人,虽然寂寥了不少,有时候心里也会空落落的,可总算是跳出了无边无际的苦海,再也不用被数落,也不用端吃端喝、屎一把尿一把伺候他啦。
最后半年多,老头子是瘫痪在床的。他不能动弹,吃饭可从不忌口,时常叫儿女买这买那,热的凉的都想吃几口。最爱吃的卤猪肉,白花花的肥肉片子,也比以前更爱吃了。他躺床上没啥事,净想着法子折腾人。他说他都这样了,好吃好喝还能有几年?该是儿女们好好孝敬他的时候了。他经常会拉肚子,一拉就是一被窝儿,她就赶紧给他换衬单被褥,换了洗,洗了换,没完没了。有一回,她说你想屙屎了早点儿说,我给你屁股底下搁个屎盆子多好,老头儿就破喉咙烂嗓地喊起来:“要你做啥呢,你不伺候我要你干啥?”
还有一回,邻居在自家院子里听到老头子叫声,以为他家出大事儿了,赶紧跑来问,想着能帮上点儿忙,末了听说是老婆子私自换频道,老头子在那儿发邪火呢。你想,隔着俩屋门呢,可不得大声点儿?邻居知道没啥大事,就笑眯眯地回去了。
说起看电视,真是没法儿说,一大早,睁开眼就叫开电视,整天把持着,只看新闻频道,那些新闻,老婆子都能背下来了,老头儿愣是不让换台。那次惊动邻居跑过来,就是因为老头子好半天没声音,老婆子猜想在对面屋里睡着了,就想换个台,看看戏,谁知道一句戏词没听完,老头子就发飙了。唉,想起来这些事儿,她的心就揪成一疙瘩。虽然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总归叫人不痛快。结婚都要六十年了,没有一件事儿能自己拿主意。她是生养了三男二女,那又怎样呢?老头子会说:“男人娶老婆,不就是要生儿育女儿?”
想着陈年旧事,老婆子不由长叹一声。“老头子,你好啊!”她对着面前的空气说。她其实是想说句别的话,可说出来的却是这句“老头子,你好啊!”
“大儿子回来了。”她自言自语。她的耳朵还不背,她先听到了门外大路上由远而近的汽车声,到了院门口,汽车就慢慢转头了。汽车要进院子啦。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啦。尤其这两年多,几乎每时每刻,她都在盼着这声音出现。
大儿子最听她话了!
就像近六十年婚姻生活中,她得万事儿顺从老头子一样,快六十岁的大儿子,也是万事顺从她的主意。
她走过去,把两扇大铁门打开,大儿子刚好也站在了大门口,正要去拉开红漆大铁门呢,她却已经从里面打开了。大儿子冲娘笑了,她也冲大儿子笑了。大儿子的笑是在说“娘,我回来啦。”她的笑是说“娘都等你半天啦。”象这样的默契,在快六十年的婚姻生活中,是绝对没有过的。老头子和她,几十年如一日,命令和执行命令早就是铁定的法则。哪怕她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委屈,也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没有好果子吃!
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几十年呢,你咋熬过来的?
年轻时候,她不止一次设想,换一个女人,能忍得了老头子那暴脾气吗?
她也是个直性子人,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她也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或者计划行事,可是,行不通啊!老头子根本不听她说话。她要勉强说出个啥意思,不仅不会按照她的意思来,还会遭受一顿暴风骤雨的抢白!所以呢,为了避免不必要伤害,她渐渐聪明起来,她啥也不说,就顺从好了。她会完全隐藏自己的想法,主动去迎合老头子,她说这事儿你拿主意吧!她还会说“你说咋办就咋办吧。我听你的!”她发现这样做的结果,确实好过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大儿子已经在大棚下停好了车。正从车上拿下来一袋袋蔬菜跟水果。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娘,午饭想吃点儿啥?”“牛肉饺子吧。几天没吃了,娘有点儿想了。”“行啊娘,我就猜你想吃饺子了。这不,刚在超市打好的牛肉馅,我再兑点儿大葱和豆角碎,要不了多大会儿就吃上饺子啦。”这是母子俩的又一次默契。一下子,她心里暖暖的,快快乐乐的了。大儿子这样的善解人意,一点儿都不像他爷。
她走过去,想帮大儿子择豆角,大儿子说,娘你坐着吧,我弄得快,很快就吃上饺子了。她就站在旁边,看大儿子又择豆角又剥葱,放水盆里洗两遍,剁吧剁吧放进绞肉机,再把打成的豆角大葱碎拌进牛肉,再洒些香油、调料,他还打进去了一只鸡蛋呢,最后才撒了盐搅拌起来……看大儿子和面的时候,她大彻大悟似地想到:这辈子,虽然没有享过老头子丁点儿福,幸亏有这个贴心的大儿子,掏心掏肺的,真好啊!
饺子出锅啦,一个个胖嘟嘟的,装在白瓷盘里,咋恁好看。儿子还调了蒜汁,滴进去几滴醋几滴香油,倒进小白碗里,端过来放餐桌上。一人一份蘸水,一人一盘饺子,母子俩面对面坐下。儿子说娘咱吃吧!娘也说咱吃吧!
那饺子真好吃,咬上一口,满嘴清香。
“娘,我上班去了,你消消食就睡一会儿吧。”每次上班前,大儿子都要这样嘱咐她。
这么多年了,大儿子下了班就快快往家赶,陪父母一起做饭吃饭。冰箱里,也总是被他塞得满满当当。想吃的、爱吃的,样样不缺。大儿子没交过一个朋友,整天独来独往,全部生活轨迹,局限在单位跟家之间,全心全意顾全了父母,顾全了兄弟妹子。他爷去世这两年多,大儿子心更细了,陪她的时间更多了。
儿子上班,院子里又剩下她自己。她两只手背到双臀后面,来回走了两圈,活顺活顺腿脚。她深信“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道理。她又到大门外站了一会儿,这时候邻居们都睡午觉了,街上不见一个人。她走回来,关上大门,她想,回屋里躺下养养神儿吧。老头子死后,她不肯睡那间屋里了,她也不肯睡那张床了。她跟大儿子说了这个想法,大儿子立刻就明白啦。儿子知道,娘这大半辈子,过得相当压抑。爷对娘的压制呵斥,搁谁谁也不能忍受。娘忍受了,还不是为了我们兄妹几个?做大儿子的,就应该让娘的余生快活起来。娘,你放心吧。
她记得很清楚,大儿子那天就是这样对她说的。他立马买来席梦思床,放到另间屋里去,抻床叠被,儿子要让娘好好舒展舒展。当她躺在席梦思大床上的时候,睡得真是好安心啊。
电话突然响起来。她赶忙起来接电话。是二闺女翠翠打的。
“娘,大嫂又在闹离婚了!大哥对你说了吗?”
“嗯,早知道啦。离婚又不是啥大事?你大惊小怪啥?你大哥又不是才离这一回。””
“娘,就让他们离了吗?”
“嗯,想离就离吧。真是一个不如一个!我叫你大哥给你三弟家笑笑买台电脑,你大嫂也要管。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电脑买了没?”
“咋能不买?你大哥一直听娘的话。”
“年前,快过年的时候,我叫你大哥给你二弟家冰冰买新衣服,你大嫂就不高兴,嘟嘟囔囔好几回。”
” 嗯,这事儿我知道的。”
“你大嫂就是好管闲事。你大哥一个月开七八千,给亲侄子侄女买点儿啥还不是应该的?你大嫂她就是个贪财的鬼。”
“嗯,就是。”
“翠翠,你大哥是不是没有好妻命呀?这都换了仨啦,一个不如一个。”
“不知道啊,谁知道咋回事呢?”
“你大嫂那天还问你哥呢,她说,老大,你是中央空调吗?翠翠,你说可笑不可笑?”
“娘,大嫂的意思是说大哥管俺兄弟姊妹的事儿太多了,这你都听不出来吗?”
“管她咋说呢,反正你大哥从来不听她哩。她还不是瞎说说?”
“娘,我明天去泰安参加同学聚会,路太远,你跟大哥说说,叫他开车送我去吧!”
“行。我叫他去他就得去。亲妹妹有事叫亲哥哥开车陪一天,这走遍天下都说得通。你明天只管搁家等着,娘叫老大去接你。”
二闺女答应着挂了电话。她说她要去浇地了。
二闺女这一通电话,算是打开啦亲娘记忆的闸门。许多往事涌到眼前。她记得大儿子第一回结婚,媳妇模样也还俊俏,个头也高,在村里小辈儿媳妇中,也算得是上等人样儿了。生大孙子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在医院抢救了四个小时。后来大孙子都十好几了,还总是纠缠在医院里难产那事儿,埋怨大儿子只顾忙着帮他爷去外地收大蒜,不关心媳妇儿死活。大媳妇说,再三给他说预产期快到了,不要出远门。他竟然还跟校长请假,谎称老舅得了急病,他得去看看,其实是他爷叫他帮忙去邻县收大蒜。大媳妇说这是为他老蒋家生孩子,老蒋家竟然没一个人来医院看她一眼,就记得到处跑着收大蒜,一家人都掉钱眼里了,要钱不要人。从头到尾都是娘家妈在伺候月子,这公平吗?生个孩子,又是难产又是大出血,自己算是到鬼门关走了一圈儿,自己的丈夫呢,却忙着给老公公挣钱,自己一分钱落不下。她说这些年需要丈夫的时候,自己的丈夫总是在忙兄弟妹妹家里的事儿……说公公婆婆整年霸占着大儿子,就干脆别让大儿子结婚,干嘛这样坑一个无辜女人。总之,意见多死了。一个唠唠叨叨埋怨不休,一个不愿意听,两人就总是吵架,有一回,大儿子动手打了她,自那就闹起离婚来。当妈的自然心疼大儿子,就跟大儿子说“你帮的可都是你的亲人!谁敢说你帮你爷去收大蒜不应该?你爷生养了你,咋就不能帮啦?帮帮你的亲兄弟又咋了?你们有正式工作,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这个月花了,下个月还会开,你当大哥的,有这挣钱的能力,时常帮帮家人,也是应该的。她不愿意过,那就离吧。娘再给你挑个好的。”就这样,离了。
第二个媳妇儿更离谱。嫁过来三年,根本不肯在家里吃饭,说厨房那大群苍蝇能把人吃了,说她第一次进厨房倒开水,掀开门帘,大群苍蝇往脸上碰,那情景,连口水都难以下咽。她说锅碗瓢盆没有一样儿刷干净过,咋吃饭?说别人挂竹帘子都是防苍蝇的,你娘挂竹帘,圈养了成百上千只苍蝇,真是大慈大悲啊。听听这话,都是咋说的?你想想,她都是人家儿媳妇了,对婆家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真是没教养,没规矩。她看不惯,经常当大儿子面指责媳妇,说当初就不该娶这女人。大儿子不想让娘不高兴,最后也离了。老婆子知道,大儿子不想听媳妇儿说家里人这不好那不好。他说他得维护自己父母亲人的尊严,谁都别想蹬鼻子上脸!
第三个媳妇也过门十几年了,经常因为大儿子给兄弟家办年货啥的生些闲气。年年腊月末,老婆子总是早早跟大儿子商量,多多买一些年货,分几个箱子装了。到大年初一那天,老二老三俩儿子拖儿带女回老家团聚,一大家子聚一起吃两顿大餐,走的时候,大哥大嫂送三两箱年货,兄弟们更亲近些。你说说,这有啥了不得啊,值得跟我大儿子生气吗?更气人的是,大前年过年,大年初一吃完晚饭,我叫老大按照老规矩给老二老三分了年货,开车送他们回城去,大儿媳妇一个人在厨房收拾完杯盘锅碗,又洒扫餐厅客厅,干完了活儿,过来坐我对面沙发上。我见她脸上有些怒气,就板着脸不说话。坐了一会儿,她说:“娘,咱家人咋能这样办事呢?每回回来过节啥的,那么多人都是干等着吃现成的,哪一回都是饭菜端上桌就吃,从来没有一个人进厨房剥棵葱,切瓣蒜。递个盘子也行啊。从来都是我一盘一盘端上桌,呼啦一下子就没了。两三桌菜,做出来容易吗?到我们坐上桌,所有的菜都被他们扒拉个遍儿,几乎吃光吃净。这样伺候他们都十多年了,他们咋都那样心安理得?他们也觉得我们应分的吗?一个个吃饱喝足了,沙发上,床上,横七竖八躺的全是人,有抠手机的,有说闲话的,还有吹牛皮的,咋就没有一个人帮我收拾一下碗筷?年前,因为腰椎间盘突出,加上肩周炎,我也是刚在医院治疗了半个月,回来带了一兜子药,我都顾不住自己啦,还要强撑着伺候这一大群人,谁能理解一下我?我都忍了十几年了,小来小去我不想说,总是想维持一家子和睦。可是,娘,你说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我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一身的病啊!娘,爷,你们俩是长辈,你们得提醒提醒他们啊。”老头子坐在沙发一头不言声,我看只能我说话啦,我就说,那可不是嘛,等我们俩老的都死了,他们就不用回来了。大儿媳妇儿一听这话,气呼呼地说,“娘,你要这样说话,咱们就聊不下去了。今儿明说吧,我们两口子伺候二老是应分的!再叫伺候一群饿狼,不可能了!”她说完这话,看了看我老俩,见我老俩扳着脸不吭声,就站起来钻进他们屋,再也不出来了。自那以后,她就不肯跟我们聊闲天啦。
其实吧,这个媳妇儿也还说得过去。我老俩都有高血压、心脏病,老头子毛病更多,整天大把大把吃药。这些年,大儿子也没少拿大媳妇的医疗卡给我们买药,每回买药,足够我俩吃一月俩月的。逢年过节,大儿媳妇也知道给我们买身衣服啦,鞋帽啦,围巾啦。可是话要说回来,我那几个儿女平时不在身边啊,一年中间,他们难得回来看看我们,回来了不叫他们吃好喝好,走的时候带点儿好处,他们就更不爱回来了。大媳妇你忙了累了有意见啦,就不让他们回来啦?你就不懂父母的心。你听听你今晚上都说的啥话?他们不等大家坐齐了就吃起来,不是都饿了吗?在自己大哥家里还用讲究那么多?还说啥子尊重不尊重的,这不是扯犊子嘛。
老婆子翻了个身儿,心里说,我大儿子知道他娘心里想的啥。他才不会因为一个三婚娶来的女人让他娘受丁点儿委屈,我儿子孝顺,十里八乡都挑不出来一个的。
她觉得大儿媳妇太幼稚可笑。
今晚,大儿子会做啥好吃的呢?
明天呢?明天又要过星期天啦,前几天都叫大儿子招呼兄弟们啦,老二老三两家子又要回来聚餐啦。老婆子想他们啦。
娘,他们大嫂不在家,没有帮手儿,我一个人做菜也忙不过来。娘尽管放心,我早跟饭店订过桌了,到时候直接开车送他们去饭店。
娘放心啦,太放心啦!
老婆子我该睡一会儿了。
老婆子觉得身子骨有些沉,有些累,心里也一阵阵发慌。去年那一次心脏病发作,差点儿把老命丢医院里。今天这是又要犯了?脑袋昏昏沉沉,眼睛也不想睁了。
我今天想的是不是太多啦?她问自己。思虑伤心……去年医生说的。医生还说,老太太不要管太多事儿啦,儿孙自有儿孙福。八十三岁了,保重自己身体就行啦……
这是做梦了吗?大儿子跪在床边,一双大手紧握住她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他说,娘,我不能再离婚了,她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但是请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要陪你一起到老的!
咦,这又是啥地方?前边那个人不是老头子吗?他穿得花红柳绿,正一个人在悬崖边上走。他走得恁快,万一掉下去咋办?毕竟夫妻一场,我不能看着他掉下去,我得拉住他。
老太婆大声喊老头子的小名,老头子停下来等她,也不回头。她走过去,非常意外的,老头子牵住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往前走。
“啊呀噫,啊呀噫,啊呀噫。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啊呀噫,啊呀噫,啊呀噫。你绑架老大已经太久,你去吧,你去吧,放心的去吧。啊呀噫,啊呀噫,嗨嗨啊呀噫……”
她的耳边响起这好听的歌声,哦,是一只大鸟在唱,一只从未见过的漂亮的大鸟,唱着歌儿,扑棱着一对儿大翅膀,带着香风,飞过头顶,向悬崖那边飞去。
悬崖边出现了一道彩虹桥,老头子牵住她的手,一起踏上了彩虹桥……
“啊呀噫,啊呀噫,啊呀噫。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啊呀噫,啊呀噫,啊呀噫。你绑架老大已经太久,你去吧,你去吧,放心的去吧。啊呀噫,啊呀噫,嗨嗨啊呀噫……”
仙乐飘飘,香风阵阵,白云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