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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永生:一场特别的较量(短篇小说)

  • 作者:安安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7-25 16: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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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44年7月5日,这天凌晨5:00,东方喷薄欲升。

      又一个兵的头上冒出了白烟。

      可他不是普通的兵。他是这支由十个人组成特别小分队的领头人——梁国柱同志。刚刚可劲地集体趟过水流深及腰间的苦溪、沿着弯弯的大青山坡道艰难地急登,甩开了安庆机场日军假扮新四军的搜索队一路上的穷追不舍,现在已到了这儿,停住了。他们看上去与头上冒着白烟的这个安庆新四军游击队队长梁国柱同志一样:一样的累,一样的饥饿,一样的配合默契。队伍里夹杂着一名高个子、棕色头发、蓝眼睛、高鼻子,身着浅蓝色航空服的美国青年,名叫约翰。他今年二十六岁,系美国第十四航空大队的中尉飞行员。这时,随队的卫生员杜鹃同志走近梁队长,疑惑地问:

      “队长,这位飞行员是什么原因来安庆的?俺们要营救他去哪儿?”

      “哦,他是今天早上8:00,奉命駕着携带炸弹的p51型轰炸机,袭击日军在俺们安庆的机场的。就在轰炸机由空中俯冲下来扔下炸弹的时候,不幸被日军盘踞在机场周边的地对空炮火击中,机身负了伤,栽倒在距机场约十公里的山地上。所幸飞行员约翰并没有负伤。他随即离开机身,向就近的一个有着茂密山林的地儿奔去。正当他孤独无助、不知所措之时,俺们安庆新四军游击队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一路上,俺们的同志听不懂他的英语,就凭着神态与手势和他交流。他终于理解、信任了俺们,同意接受俺们的保护,跟随俺们前去新四军第七师师部的驻地。”梁队长详细地向她介绍情况说。

      “嗯,俺明白了。可是——?”杜鹃又提出了疑问,而且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注意保密哦!”梁队长板着脸警告她说。

      “是。”杜鹃点点头作了回答。

      几乎与此同时,安庆机场日军龟田少佐办公桌上的电话“嘀玲玲、嘀玲玲!”地响起来了。此际坐在桌旁的龟田急忙抓起听筒:

      “米西米西,请讲。”

      “龟田君,俺是鸠山司令。”电话里传来了驻安庆日军司令部司令鸠山少将沙哑的声音。

      “哈噫,司令,您有什么指示?”龟田“霍!”地一声站了起来,双脚并立,问道。

      “据空军空中侦察报告,袭击安庆皇军机场的美国飞行员,驾驶的轰炸机被机场地面炮火猛烈打击击落后,现已脱机逃跑,被一群新四军游击队救走。命令你快快滴率领皇军搜索队追踪抓捕。不管您用什么办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滴听明白?”鸠山司令强硬地命令道。

      “哈噫,哈噫!”龟田少佐应答毕,放下了听筒。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横肉不住地微微抖动着。他想了一想,一把抓起电话听筒,摇响了皇军搜索队的电话,命令全体集合待命。

      此际的龟田心想:土八路狡猾狡猾的,俺搜索队必须穿上新四军的服装以假乱真地一路上追踪,以迷惑土八路和群众才行。不一会,六十名穿上新四军的军服、假扮成新四军的日军搜索队在龟田的亲自率领下,杀气腾腾地一路追踪搜索,已然窜到了岸边,停住了。

      线索断了。什么办?龟田岔开“田鸡腿”、举眉眺望着苦溪对岸。他把指挥刀干脆用双手拄在地上,绞尽脑汁地想着:新四军游击战术的一贯做法是灵活机智,兵不厌诈。他们会趟过眼前的苦溪溪面上岸逃走?还是不按常规出牌突然反回来朝着上游的近岸村庄逃入躲匿?或者是逃向下游近岸村庄躲匿?狡猾的共匪一定是料定俺搜索队会渡过苦溪直追对岸山地,用一句中国古话来说,叫做:明修柵道,暗渡陈仓。妄图误导俺搜索队渡过溪水直奔对岸山地。呦西!狡猾大大滴!想到这里,他转过身来,命令道:

      “山本中尉,你滴带一个小队朝这边上游搜索近旁村庄;俺滴带一个小队搜索下游近旁村庄,你滴明白?”

      “哈噫!”山本小队长应答一声,照办去了。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却说此际的梁队长正与同志们隐蔽地歇息在路边坡上的丛林之中。他心里想:日军搜索队追到苦溪岸边后,一定会目标茫然,犹豫不决。加上对岸这边山道岔道多,即使追上来了,也一定会很难判断出俺方的准确去向。故而一时半会是安全的。可大家经过一路的紧张奔波,已到了午饭时间,又全都没有随带来吃的,饿着哪。想到这,他举眉喊一声:

      “小机灵!过来!”

      “呃呃,来啦!”真是声到人到,绰号“小机灵”的战士刘文富话音刚落人已到了梁队长跟前。

      “你马上下山趟过苦溪,到对岸的村庄一边了解情况,一边买一些吃的带回来。动作要快!”梁队长严肃地叮嘱道。

      “保证快去快回!”小机灵回答一声,立正、敬礼,转身顺着原路,下山买吃的去了。

      七月的午间,走在山道上,蝉声喑哑;没有午时风的当儿,闷闷热热的。眼光透过山道两旁那茂密的树林叶子,在道上映着稀疏的黑黑的斑影。小机灵下到山脚,左顾右盼了几下,发现近旁没人,小心谨慎地下水趟过岸去。不一会,他沿着一条小村路找到了一家小卖店。店主姓廖,人称“老标头”。他附了钱后,一手提着一大包煎饼,一手提着一小捆大葱,嘴里咬着一块煎饼,大大咧咧地转身欲走出店门,恰好与进店门的老板娘撞了个满怀。他赶忙道歉说:

      “对不起,对不起!”

      “哎啊,没关系,没事的。嗨嗨,老伴,你猜刚刚俺发现了一个什么秘密?”老板娘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秘密?”老标头抬起眼来惊讶地问。正要跨出店门的小机灵不由得惊诧地站住了。

      “嗨啊,俺刚才提着一捆刚从咱家田里拔下的大葱,从村东头大榕树下经过,看到一群穿着新四军灰色服装的战士,估摸有三十人,环坐在大榕树之下歇息。俺从他们身边走过,其中几个小伙子还嬉皮笑脸地向俺打招呼说:‘老乡,您好!’,俺也报以微笑,回答说:‘你们辛苦了!’然后继续沿着村道往回走。当俺经过梅婶家后门旁边粪坑边沿的矮篱笆墙时,不经意地眼睛一瞥,瞥见两位新四军战士好像正在蹲粪坑拉大便。一旁的另一位站着等待的战士急得不得了,催促道:‘八噶!呃咯、呃咯!’(日本话:混蛋!快点!快点!)俺一听,奇怪了?这是日本话,俺之前在鬼子进村时好几次听过这种话,怎么出自新四军战士的嘴里?于是赶紧拐进另一条巷道小跑着回家来了。“说罢,她把手里提着的一捆大葱放在了柜台下。

      “哎啊,糟了!这是一群假新四军进村里来啦!”老标头大惊失色的说道。

      “啊?真的是鬼子又进村啦!那他们假扮新四军干什么?哎啊啊,这可咋办呀!”老板娘急得团团转。

      “大叔,大婶,先别慌,估计这一群鬼子搜索队只是搜寻路过,他们也害怕闹出动静来,吓跑了藏在村里的真新四军。等到他们搜索结束了,自然就撤出村了。”还站在店门口的小机灵神态镇静地说道。

      “嗯,谢谢你提醒!你慢走。”老标头和蔼地应答。

      此际,心急如焚的小机灵赶紧离开村庄,顺着原路趟过苦溪,上山去了。他要把这一紧急情况报告给梁队长。他上得山坡来,是一个山道三岔口。低头一看,咦——呀?朝向梁队长和同志们驻足的方向,那道口有一条用白白的炒面(原是土黄色,被太阳晒后,变成白色)撒成的长一尺的箭头?这是谁干的?他的疑心顿起。“情况紧急,俺还是继续赶路吧。”他自言自语道。当他疾走到二百米开外的另一个山道三岔口时,目光下意识地往下看,呀?又是一个一尺长白白的炒面撒成的箭头指向梁队长和同志们驻足的地儿。他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坏了!这是敌人在三岔道口故意标示的,意在导引日军搜索队前来抓捕!小分队里一定隐藏有日寇的奸细!梁队长和同志们危险了!此刻,极度紧张的小机灵脑筋就像奔驰的汽车轮子一样,在飞速地转动着。妈妈呀妈妈,怎么办啊怎么办?他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突然,他灵机一动,有了!敌人,可以做暗号指引前来抓捕;俺,也可以做一模一样的暗号来蒙骗敌人上当。这叫做将计就计。对,就这么办!主意已定,他转过身来,跑得像兔子一样快,跑到刚才看到的第一个三岔道口的白色箭头前,蹲下身去,从腰间拔出匕首来,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用匕首铲起地上的粉末,依样画葫芦地放在了另一个岔道口入口处。他整整花去三分钟时间,惟妙惟肖地在那另一个岔道口入口处,“画”上了一条长一尺的“面粉箭头”。这样完成后,他得意地呵呵笑了。又跑得像兔子一样快,跑到二百米的后面第二个三岔道口,如法炮制,又把那原炒面粉箭头挪移到了另一个岔道入口处。然后站起身来,在道旁折了一些芦苇秆叶,把原来通向梁队长和同志们驻足方向的道路,一直往里五十米远、扫掉了地上杂乱的脚印。累不累呀?嗨啊俺的妈耶,累!但是一种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对同志们的性命安危高度负责的信念此刻充溢在心头。他乐此不疲,挥手抹一下脸上的汗珠,又飞跑到刚才第一个三岔道口,找到进入梁队长和同志们驻足处的那个入口,举起手中的芦苇秆叶,弯下腰往里一直扫到约摸五十米的地方才停住。端详着地上自己的“杰作”,他又一次开心地呵呵笑了:让你狗日的寻踪追击去,呵呵,你们的狗脚追踪得越快,你们就距离梁队长和同志们的驻足处越远!他寻到了那一大包煎饼和大葱,提在手上,恨爸妈少生两只脚似的,一路小跑着,急匆匆向梁队长和同志们驻足的地儿拼命的跑去。

      老谋深算的龟田少佐,自以为得计。然而,当他和山本小队长分开率领的搜索队,在苦溪岸边的上游村庄和下游村庄,费了九牛二虎的功夫细细搜寻,依然一无所获的时候,他发现确是自己的判断错了。这个自负的家伙,这个自以为读懂了中国古兵书《孙子兵法》的东洋老鬼子,是永远猜不透我方精妙的游击战术的精髓、永远理解不了中国人民坚定抗日的决心的。“报告!紧急电报!”日报务员跑来、立正、敬礼,递上一份加急电报。“念!”龟田命令道。“嗨咦!鳩山司令电令:‘据空中侦察报告,共匪携美国飞行员已渡过苦溪,正向对岸山地逃逸。令你部紧急渡过苦溪,与卧底响尾蛇密切配合,沿山地搜寻前进,务求必胜。’”“呦西!”应答罢,龟田少佐又挥师趟过苦溪,登上山道,一路搜索前进着。终于,在龟田“呃咯、呃咯!”一声声催促下,搜索队宛如一群鬣狗扑来,在第一个三岔道口站住了。

      “呦西!”龟田少佐满脸堆着奸笑,缓缓的在那面粉箭头前蹲下身来。随即褪去白手套,用右中指蘸起一点炒面,凑近鼻子闻了一闻,而后朗声笑道:“响尾蛇功劳大大滴!”他“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命令道:“全体都有,沿着这地上箭头指引的方向,呃咯!呃咯!”“哈噫!”搜索队齐声应答,“哗、哗、哗!”一阵皮靴声响过,在龟田的率领下,小跑着向前搜索去了。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却说小机灵左手提着一包煎饼,右手提着一小捆大葱,一路小跑,回到了老梁和同志们的驻足处。正在歇息的同志们见了,仿佛久旱盼来了甘霖一般,“呼啦”一声全围了上来。争着问这问那。小机灵把食物递交给了梁队长来分发。一人一份,多要没门。梁队长乐呵呵的多给了一份给约翰。人家是客人嘛,个子高,食量大些。那约翰接过食物,嘴里嘿嘿地乐了,喃喃道:“Ok!Ok!accolade!”(英译汉:好咧!好咧!太棒啦!)看着同志们吃得那么津津有味,梁队长心里油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欣慰:吃吧,战友们。要是没有这该死的战争,可爱的你们嘴里吃的,一定比这好多了。

      小机灵嘴里嚼着,悄悄拉了拉梁队长的袖口,附耳说道:

      “俺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报告。”

      “啥?哦哦,先别声张,咱俩借一步说话。”梁队长咋听罢一愣,继而镇定地细声应答道。

      于是一前一后,梁队长、小机灵两人若无其事地慢慢踱到大约一百五十米开外的空地。梁队长弯下腰去,假装采摘草药叶。小机灵见了,赶忙东施效颦,也假装弯腰采摘。梁队长问:

      “啥紧急情况?可以说了。”

      “俺下山去到那小卖部买煎饼、大葱的时候,听到店老板娘急匆匆从门外跑回家告诉店老板说,她在村东头发现了一群假扮成新四军的日本鬼子。继而俺在回来的路上,连续两次发现了有人朝着俺们的这边驻足处方向的路口,往地上洒了炒面构成的方向箭头。“小机灵详细的汇报说。

      梁队长的手指头震动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别过头来紧张地问:

      “啥?说下去。”

      “队长,真真切切,俺岂敢开玩笑?当俺发现了这一严重情况啊,心里是‘咯咚!’跳了一下:坏了,俺小分队里混有奸细。”小机灵绘声绘色地说道。

      “百分百肯定是奸细干的!糟糕,日军搜索队会马上寻着方向箭头追到这里来的!俺得立即通知大伙儿撤到山顶上隐蔽。”梁队长说罢,迈步欲前。

      “队长,先别急,您听俺说,俺临机决定,将计就计,既然狗日的把炒面箭头指向俺们这边,俺,就给你移花接木,于是把那地上的面粉用匕首挪移到另一个岔道通入口。还把原来通入俺们这条山道,用芦苇秆叶往里扫平了大概有五十米远的山道上杂乱的脚印,让敌人不会发现一点点破绽。”小机灵又汇报说。

      “哈,你这个臭小子,人小鬼大!灵机一动,就计上心来啰。这下俺放心了。啊,不!两条都扫平了?”梁队长压低声音,不放心地又问道。

      “是的,两条。”小机灵点点头回答。

      “嗯,好的。这样的话,狡猾的日军搜索队就会被误导向另一个方向去拼命搜索,为咱们的撤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啰。但是揪出内奸这件事,咱们先按兵不动,稳住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小分队撤到眼前的这座大禹山上隐蔽起来,待到天黑再行动。你现在随俺隐蔽地前往山脚下踩点,侦察日伪军道路岗卡情况。若能混过的话,今晚就行动。”梁队长细声的吩咐道。

      “明白。”小机灵一听又有新任务了,兴奋得差一点儿跳了起来,应答道。

      此际相隔大约一百五十米的对面同志们的歇脚处,卫生员杜鹃同志心怀鬼胎地抬眉,一直朝着梁队长与小机灵这边瞅,那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秘。梁队长右手手心里捏着一撮儿采就的草药,左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小机灵的肩膀。小机灵心领神会,随着梁队长回到了小分队中。

      梁队长把小分队带到了大禹山上隐蔽好。然后简单地向大伙儿交代了几句。特别吩咐警戒的同志要提高警惕、加强戒备后,就与小机灵一前一后、大摇大摆地下山,朝着日伪军道路岗卡走去。

      却说龟田少佐率领日军全体搜索队,趟过苦溪、沿着弯曲的山道一边攀登,一边搜索前进。突然,日军报务员急步跑来,递给龟田一份电文。电文里鸠山司令命令他配合‘响尾蛇’里应外合,务必斩获。读毕,龟田少佐严厉命令部队加急前进、仔细搜索勿误。

      与此同时,俺方梁队长与小机灵正潜入山脚的芦苇杂草而猫着腰、拨开前进中的草叶障碍来到了日伪军的道路关卡附近,停住了。这是一条宽约五米、唯一能通向俺新四军第七师师部的交通公路。他俩仔细地观察敌人盘查过往路人的情景,非常严!看来敌人是提前预防了的。梁队长悄悄告诉小机灵:

      “俺们共有十一人,中间还混杂着一位棕色毛发、蓝眼睛、高个子的洋人,看来要瞒过敌人的眼睛,混过这个关卡,比登天还难。这样,俺俩从这儿附近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能穿越的地儿。”

      “嗯哪。”小机灵表示同意。

      终于,他俩在距离那道路关卡不远的小山沟铁丝网前,找到了晚上能突破穿越的最佳地点。仔细看,敌人环着眼前弯曲的小山沟在沟沿构设了长长弯弯的高约一米半的铁丝网。铁丝网内的小高地,是日、伪军的一个炮楼。炮楼的顶上,设有探照灯一盏、一名日军在站岗。那头上戴着的钢盔,以及手中握着的枪口顶端的刺刀,在骄阳下闪着银光哩。此际蹲伏在沟沿的他俩,早已是大汗淋漓的了。小机灵忍不住了,问:

      “队长,您带来了水壶没有?俺渴死了。”

      “没有,坚持一下。这鬼天气,太热了。那这样,今晚上穿越的地点就定在这儿。你看睋,日军的巡逻组每一次六人,每隔十分钟从这里经过一次。很有规律性。今晚上俺们就利用敌人组与组之间的这十分钟时间间隔,迅速剪断沟沿的铁丝网,迅速穿越而过,并且巧妙地躲开敌人的探照灯照射,避开敌人的炮楼,然后朝着新四军第七师驻地前进。”

      晚上9:00时分。日伪军炮楼的顶空,还悬挂着一弯看上去有些发霉的上弦月。清凉的山岚一阵又一阵,吹拂在据炮楼不远的小山沟沿蹲伏的同志们的脸上,舒爽得很。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是时候了!梁队长对身边的战士小张命令道:

      “上!”

      “是!”小张应答一声,爬上沟沿,动作麻利地先后剪断了几根铁丝网,拗开,露出了一个长宽约一米的缺口来。

      “同志们,动作迅速点,钻过去!”梁队长握枪在手,压低声音命令道。

      紧接着,同志们一个接着一个,鱼贯而过了那道铁丝网,然后挨次蹲伏在了近旁那个高约一米的小土崖下。等待穿越的最佳时机。

      恰在此时,日军的又一个巡逻组的皮靴声“夸、夸、夸!”地响过来了。梁队长低声警告同志们要注意隐蔽。

      “报告,俺滴撒尿的干活!”走在最后的那一名日军憋不住尿急,报告说。

      “呦西!你的快快滴,快快滴!”走在队头的日寇领班转过头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应答道。

      “哈噫!”看着渐渐走去的巡逻组,那日军士兵应答毕,转过身来,一边嘴里哼着“富士山唉,马路西答,嗨——耶,嗨恰——耶......”的小曲,一边走到小土崖边沿急急的解开裤带,就要往下面尿尿了。恰在此时,那炮楼顶上的探照灯光照过来了,在那撒尿的日军士兵和那被剪开的大豁口上,那么象征性地一晃,晃过去了。

      探照灯无意,可那日军有心。就在那探照灯光于剪开的铁丝网大豁口一晃而过的当儿,被那日军发现了。他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啰,赶紧揉了揉眼睛,摇了摇脑袋,瞪圆眼睛仔细察看。可惜此际探照灯光已然晃远了,所看到的仅仅朦朦胧胧、若有若无的一片。不相信?不放心?俺得下崖去瞧个究竟。好奇心驱使这小鬼子赶紧重又系起裤带,一步步走下小山崖。

      危在旦夕呀!这要是被那小鬼子走近发现了那被剪开的大豁口,必定鸣枪示警,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战士陈超斌立马气沉丹田,运气于掌,“忽”地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那小鬼子面前,使出一招少林拳“力劈石碑”的功夫,一掌劈在了小鬼子的脖子上。那小鬼子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颓然倒地,断了气。梁队长站了起来,压低声音命令道:“同志们,快!注意躲开探照灯光,穿越过去!”眨眼间,小分队在梁队长的带领下,悄无声息而又紧张疾速地越过敌人的炮楼,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东方刚刚现出鱼肚白。在通往新四军第七师师部的弯弯山道上,一阵湿润的、清新无比的晨风,拂去了梁队长与同志们尚存的倦意。一路上,大伙儿有说有笑的,唯有两个人闷闷不乐地走着。一个呢是卫生员杜鹃,另一个呢,是梁队长。杜鹃年届二十,又那么漂亮,她能有什么心事?原来,此际她的心里一直在敲着“咚咚”的边鼓:俺已在那两个山道三岔口,都那么明确地用炒面指示着抓捕的方向,这么长时间了,莫非龟田少佐还没有赶到那儿?不应该啊!试想想俺的搜索队是怎样的神速?那么,会是另外的什么情况?标记消失?然而天又没有下雨;被过路的人抹平或者篡改?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唉唉,怎么可能呢?她宁愿相信第一种猜测。她就这样的边走边想,心尖儿禁不住在纠结,在煎熬着。而梁队长此际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昨天上午小机灵向他报告的这一情况。对,现在就应该注意这些小分队成员,揪出暗藏在队伍里头的奸细。如果现在不想办法,一旦进入新四军第七师师部驻地,那祸害可就大了!俺设法让小分队现在就隐蔽在那边山脚有泉水的附近,然后设法引开全体小分队,下到山泉边洗濯。俺趁机派小机灵逐一检查各位队员的行李。谁是奸细,不就小葱拌豆腐——一青(清)二白么?想到这里,梁队长的心头油然涌起了一阵激动。他发话了:

      “同志们,大伙儿随俺到左上方那个茂密树林的山丘顶上,吃点东西,今天白天俺们就隐蔽在那儿,晚上统一行动。尔后一起下到那山脚泉水边洗濯洗濯。”

      “好啊!”“求之不得啊!”“队长万岁!”大伙儿压低声音纷纷赞同。

      到了山丘顶上,队员们纷纷放下行李,坐着吃煎饼、配清水。梁队长向小机灵是了一个眼色,小机灵会意,边吃边站起身来走到队长身边坐下。梁队长趁着大伙儿不注意,附耳小声吩咐如此如此。小机灵点了点头。不一会,小机灵借口到附近解个手为由,离开队伍走到一百米开外的小树丛里蹲下藏好。是时候了!梁队长向大伙儿说:

      “同志们,俺们经过一夜的辛苦,现在俺带着你们去到山涧边洗濯去。”

      大伙儿一听,“哗——!”地一下都跟着队长蹦到那山下的泉水边去了。

      就在这时候,藏在附近的小树丛中的小机灵,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同志们的行李面前,蹲下身来逐一检查那一件件行李。终于,在卫生员杜鹃的行军毛毯中,查出了一小包炒面粉!真相终于大白了。心思缜密的小机灵小心翼翼地把每个队员的行李恢复了原貌后,退出,重又回到那小树丛中隐藏好。

      不一会,大伙儿跟着梁队长悄悄地回到了山丘顶上。恰在这时,小机灵也回到了队伍中坐定。梁队长对大伙儿说:“大伙儿都休息休息,养足精神了,晚上好继续赶路。俺们现在距离新四军第七师师部住址仅剩下十公里的路程了。到了目的地,俺请客,让大伙儿吃顿炒面配肉片汤。”队员们听了都兴高采烈的。过了一会儿,梁队长站起身来要去边上解个手。小机灵也站起身来跟了上去。杜鹃见了,不满地横了小机灵一眼,嘟哝道:“跟屁虫!粪篮随猪屎夹!讨厌!”小机灵才不管这些哩,他紧随梁队长到了一百米开外的坡地,站住了。梁队长问:

      “检查情况怎么样?”

      “查出来了,九个队员的行李里,唯独杜鹃的行李内藏有一小包炒面粉。可以确认,杜鹃是日军奸细。”小机灵郑重地报告说。

      “嗯,情况清楚了!这样,俺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悄悄联络陈超武同志、屈志远同志,你仨密切监视杜鹃,一有异动,立即抓捕!”梁队长神情极其严肃地布置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小机灵坚毅地回答着。

      却说几乎与此同时,朝着错误的方向搜索前进、越走越远的龟田少佐,突然又接到了鸠山司令的急电,急电里命令他们赶紧掉头,朝着梁队长和同志们撤离的那个方向奋起急追。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却说梁队长和小分队趁着朦胧的夜色又向前赶路,来到一个山道岔路口。心急如焚的杜鹃借口弯腰系鞋带,蹲下身来,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炒面粉末,在通往梁队长和同志们去向的入口处,又做了个长一尺的炒面箭头。说时迟那时快,被有意落在后头紧紧监视的陈超武、屈志远俩同志抓了个现行。“不许动!举起手来!”陈超武、屈志远将手枪都顶在了杜鹃后脑勺,命令道。杜鹃缓缓举起双手、站了起来。突然,她手指着斜前方,嘴里喊道:“梁队长!”那俩人听罢不由自主地别过头去看。就在这一疏忽间,杜鹃(日特代号:响尾蛇)右掌五指并立,运气于掌,使出两招日本武士道“劈掌”,但听“啪啪!”两声,猛地劈在陈超武和屈志远的脖子上。疾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屈志远手里的“二十响”手枪,就地打了三个滚,翻起身来朝着正颓然倒地的俩人“叭叭!”就是两枪。这一枪打入屈志远的心脏,屈志远当场牺牲了;另一枪打入陈超武的左肩膀,鲜血流出。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闻声赶到的梁队长和小机灵,同时举起手枪疾速地朝着“响尾蛇”射击,“叭!”“叭!”子弹擦着“响尾蛇”耳畔飞过。那“响尾蛇”又就地一滚,然后疾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扭身就跑。眨眼间屁颠屁颠跑出一百米远。“抓活的,不能就这样让她跑了!”梁队长怒吼一声。小机灵听罢,对准“响尾蛇”的右腿开了一枪。“响尾蛇”中弹跪在了地上,咬着牙齿忍住了疼,然后转过身来,朝着梁队长和小机灵瞄准射击。这一边的梁队长与小机灵被逼伏在了地上,举枪还击。此际胆战心虚的“响尾蛇”自知寡不敌众,只想快点儿逃离此地,根本就无心恋战。这样对射了十来枪后,她慌忙扭头跛着右脚就又逃去。梁队长、小机灵见状,一起跳起身来追了上去。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突然,“响尾蛇”回过头来对准梁队长、小机灵“叭叭!”就是两枪。打向小机灵的那一枪,打偏了,子弹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打向梁队长的那一枪,击中了他的左肩膀,鲜血直流。小机灵赶紧“噗”地一声俯卧在了地上,瞄准“响尾蛇”的左腿开了一枪,又击中了。“响尾蛇”倒伏在地,就势翻滚了一下,仰面,瞄准小机灵、梁队长扣动了扳机,“咔、咔!”两声,啥?没子弹了!她迅速扔掉手中的枪,“嗖——!”地一下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勃朗宁”手枪,举枪欲射。说时迟那时快,梁队长对准她的握枪的手“叭!”地一枪,击飞了她的枪,那枪“笃!”地一声,掉在了一米远的地上。几乎同时,小机灵与梁队长都奋勇跳上去扑在“响尾蛇”身上,扭住“响尾蛇”双手,制服了她。

      继而一路上,“响尾蛇”躺在担架上,由两位游击队员抬着前进。等待她的,是上级机关对她的严厉审查。中午12:00时分,梁队长和他的同志们走进了无为县新四军第七师师部驻地。师政委曾希圣同志、师部作战室的全体工作人员亲切接待了他们。当曾政委紧紧地握着约翰的双手时,那约翰感动得热泪盈眶,一迭连声地操着英语表达自己真诚的感想与体会。曾政委赶紧唤来警卫员小秦,去一趟师参议室请过来王敬之同志。王敬之同志受过高等教育,懂英语。王敬之匆匆赶了过来,马上当起了他俩的翻译。从约翰的自我介绍里,曾政委得知眼前这个外国青年名叫约翰,是美国第十四航空大队的中尉飞行员;同时还得知了他的遇险经过。曾政委表示非常高兴和赞赏。他要王敬之转告约翰,这里是新四军七师司令部,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请他放心。之后,约翰在热烈的掌声中向大家道谢,表示今后要用炸弹和机关枪消灭更多的日本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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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杨永生:一场特别的较量(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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