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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透露的红鸡蛋

  • 作者:圆圆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1-08-12 09:2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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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也不知什么时候,忽地刮起一股知青返城风,一下把我们知青点刮得空空荡荡,那间幽暗的泥土屋里,只有投在泥墙上的影子,飘飘摇摇地守着我。

      外面西北风肆意摇曳,抽打着窗纸,发出一阵阵,悲悲切切的呻吟,使得我在沉沉的夜里突然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有人说是流感;也有人说是伤寒------众说纷纭,说啥的都有,唯有村里那大夫说我没病。

      那我就奇了怪,没病,咋就整日郁郁寡欢,失魂落魄的样子?没准是那大夫有病?你想啊,连病人都诊断不出啥症候的大夫,能说他是一个正常人吗?

      哪像人家段大娘,农村再普通不过的一位老太太:她大概有50来岁的样子,肤色微黑,显然是一年到头在外干活,炎热酷寒侵蚀的;但神态里却带着一种农村姑娘的蛮野和稚气,从她身上我好像能看到,那些从城里来的女知青的单纯。她看到我那个样子,便毫不含糊地说我得了病,并且啥药都难以医治的“不治之症”;她是我们知青点前院的房东。她对我这么说:大娘俺听说你得了病,到底得的啥病,连村里大夫都没看出来。今天啊,大娘过来,一是来看看你,告诉你一声,你得的是心病,只有你自己能治愈的心病。二呢,顺便把你们知青点上的猪栏粪掏一掏,俺想马上就开春了,大队果园里那些苹果树也该上上肥了。

      我有没有病我自己知道。关键让我纳闷的是,掏猪栏粪哪是老太婆干的活?果园里干活的年轻人多的是,哪个不比她年轻,要说掏粪说啥不会轮到她啊?她却说:不是白掏,会给你钱的。我说我不是那意思。她便有点不太高兴,说甭管怎么着,反正这粪俺是掏定了。

      知青点上的猪栏即使知青都在时,也大都是一年才掏一次,何况现在------这么想时,我将欲要关的门又打开了。这样,她便赶着牛车进入到知青点大院,停靠在猪栏旁,拿下放在牛车上的铁锨,欲要下粪池开干。忽然似又想起什么,她手伸向衣袋里,摸出两颗红皮鸡蛋,欲往我手里塞,我没有接,她就把它放到身旁的石板上。说是她刚煮出来的,趁热吃才香呢。

      听说感冒发烧不能吃鸡蛋。段大娘却说我得的是心病,跟吃不吃鸡蛋没关系。但有一条得注意,那就是甭管遇上啥事,千万别钻牛角尖想不开,要把心放宽些,心放宽了,一切便随之而去。

      大娘,您怎么知道我得的是心病?

      凭感觉。也许是俺瞎说。段大娘指着石板上那两颗红亮的鸡蛋说:也许它会告诉你一切。

      那两颗鸡蛋能告诉我一切?段大娘的话把我说糊涂了。回到空荡荡的泥屋里,我坐在床头上,脑海里浮现出段大娘的身影,那闪着慈光的眼睛,那永远不知疲倦,不停劳作的手脚,把她住的那幢破旧不堪的黄土泥屋,收拾得即整洁又利落;院落里总有三五只老母鸡,咕咕叫着满院觅食,窜上窜下。这些鸡们没有窝,饿了,就在院落的角角落落,旮旮旯旯里找食吃,夜晚就在柴草垛里栖息。她只是隔三差五挎着荆条篮子,到柴草垛里捡拾鸡蛋,一次能捡十个八个。

      有年春天,我们知青点上的细粮吃光了,就开始吃粗粮玉米面,先前只用来熬粘粥喝,根本不撑饥饿,一泡屎就没了;只有蒸窝头吃才撑饥。可我吃不下,吃不下也得吃,又没别的可吃,无奈我也只啃两口,糊弄一下肚子;时间一久,总觉得胃口隐隐作疼,是不是饿出胃病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弄点好吃的,自然便想到隔壁段大娘家的鸡蛋,吃一个一天都不觉饿,老撑饥啦。于是有一天上午,趁段大娘不在家,我便翻墙跳到她家里,猫着腰做贼似,在柴草垛里乱扒拉,寻找鸡蛋,扒拉来扒拉去,总算找出几颗鸡蛋,浑圆红亮的,巴不得马上就吞下肚。

      突然传来“叮叮当当”,像是铁锨铲东西的响声······来自院墙那边的知青大院;我慌忙抬头,翘脚朝那方向望去,却见知青大院东南角猪栏里,段大娘佝偻着身子,正在猪栏粪池边,用铁锨铲猪粪呢;一股浓浓的猪粪臭味飘过来,我忙扭头躲避起来。

      昨夜晚我做了个梦:灼人的火海烤的我无处觅生,我逃啊跑啊,衣服着了火,头发也烧着了,好疼好疼的,我拼命地伸出手去,抓啊抓啊,似乎想抓到什么;又似乎想摆脱什么;一滴水流入我的唇角,那清凉清凉的水,我贪婪地舔着------我睁开了眼睛,段大娘那双慈光的眼睛正望着我,粗糙的手上端着一碗水,一勺一勺地往我嘴里送;瞬间,感激的眼泪一下子模糊了我的双眼。

      不知什么时候,段大娘已站在我面前:俺把猪粪都给掏干净了。说着,她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两元钱,说是粪钱,欲往我手里塞。我慌忙缩回手来。两元钱虽说不多,那可是我上坡干10天活,才能挣到的工钱啊。但是今天这钱,说啥我不能要。再说了,我------我------支支吾吾半晌,最后,我把我之前偷她鸡蛋的事告诉了她。

      其实那事段大娘早已知道,只是一直将它藏在心底没说出来。她只是说:你们知青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离开家,离开爹娘,来俺这农村,受苦受累的!说着硬是将那两元钱塞到我手里。临走时还没忘嘱咐我,别忘吃那两颗鸡蛋啊。

      段大娘送我的鸡蛋,绝非一般意义上的鸡蛋,它就是一剂良药,是它治愈了我那颗冰冷、即将崩溃的心;那一刻,我甚感羞愧,无地自容,真不知该跟她说什么才好。

      我只是凝视着放在石板上的那两颗鸡蛋,红红亮亮,圆圆实实,咋看咋像她那闪着慈光的眼睛,在关切地注视着我------

    【审核人:雨祺】

        标题:【小说】透露的红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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