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之
——悬崖上的女孩 (小小说)
深秋到了，求医多年未见效的小儿哮喘又开始发作，让我一筹莫展，抱着试试瞧的态度，我变道猴子岩的悬崖上去寻找穿心草。
猴子岩背面是一马平川的山地，长满了青松刺人的卡卡果。前面是万丈悬崖，直达江低，是猴子的住所，人要上去只有靠绳索牵引了。穿心草偏偏就长在悬崖的半中腰。
我准备了绳子和镰刀，早早起床走向猴子岩，还好，早有人开出一条羊肠小道，费不了多少时间我就从背面登上悬崖顶了，阳光下，亚热带气候的猴子岩让我全身湿透了。
我脱去外衣，把绳子的一头牢牢地拴在一棵周长两米的老松树上，一头紧紧地绑在腰间，今天，我一定拿到穿心草。
我走上悬崖，一个头发蓬松，衣裳褴褛，赤足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坐在前面的石头上，在她的面前放着一个背篮，里面装了半蓝的穿心草。
我们相互对望着，女孩理了一下揉乱的鬓发说：“杨伯伯，你……”
“彩霞，你没上学么?”
“今天周末，我来采点，明天去买了，交伙食费。杨伯伯，你也是来采它吗?”
“唉，你小妹哮喘又犯病了，只有这穿心草才有效。”
“哦!杨伯伯，你年纪大了，休息一会，我帮你采，那些猴子可恶着呢。”
“彩霞，你爹没带钱给你吗?”
“带了，奶奶用了。”
“怎么回事?”
彩霞望着我，眼里噙满泪水说:“因为我是女孩，杨伯伯，你知道的，在奶奶的眼里，不该让我上学的，将来长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人。”
“我知道了，回家后我去找他们说说。”
“别，千万别。”彩霞双手摆动说：“杨伯伯，你千万别说，奶奶会不高兴的，奶奶不高兴，我的书就读不成，苦不怕累也不怕，我还想多读几年书。你在这里看着篮子，我下悬崖。”我想说注意安全，可是，彩霞小小的身躯已经远离在我的视线里，微笑着向我摆手。我紧紧地抓住绳子，俯身看着彩霞。
彩霞站在崖壁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了她的攀爬之旅。
她的手指紧紧地抠住崖壁上那微小的缝隙，缝隙与缝隙之间，有时候小得只能容纳她的指尖，她每一次用力，她的手指感到剧痛。我的心也在痛，她的赤裸的双脚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落脚点，用拇指掐住细小的裂缝，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钢丝，让我胆战心惊。瞬间，她需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崖壁上，依靠身体与崖壁之间的摩擦力来稳住自己，再缓慢地移动。她在攀爬我的心跳急剧加速，汗水不断地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岩石上。看着她不敢有丝毫的分心，我在默默为她祈祷，可伶的孩子，千万小心，不能坠入万丈深渊。
当她攀爬至悬崖中部时，突然狂风大作。老天爷，那狂风像是从地缝中里，呼啸而出的恶魔，带着巨大的力量吹向她。呼呼的风声在她的耳边呼啸，犹如死神的咆哮。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脆弱的树叶，随时可能被狂风从崖壁上吹落。只见她的身体被吹得左右摇晃，几乎无法保持平衡。我只能紧紧地贴在崖壁上，用尽全力将绳子紧紧抓住，双腿紧紧地夹卡岩石，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豆大的汗珠雨点也随之落下。寒风，冰冷刺骨，我的身体变得更加沉重，也让我的手更加难以抓住岩石。针刺的风，让我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为了彩霞的安全，我只好咬着牙坚持着。
我的天，在一处稍宽的崖壁平台上，该死的猴子惹了马蜂便跑了，马蜂嗡嗡吼叫着包围彩霞，彩霞没有彩霞惊恐万分，而是一点也不怕，她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拿出干草，然后用打火石点燃。干草燃烧起来，产生了浓浓的烟雾。她挥舞着冒烟的干草，试图驱赶马蜂。同时，她用衣服护住自己的头部和脸部，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的马蜂。马蜂在烟雾中四处乱飞，有些马蜂试图冲破烟雾的防线，向她冲来。她不断地变换着姿势，躲避着马蜂的攻击。看着马蜂渐渐散去。我悬着的心才平静下来，经对着彩霞，竖起大拇指。 艰难攀爬，彩霞终于看到了那珍贵的穿心草。在悬崖的一个石缝之中，嫩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那一抹嫩绿在周围灰色的岩石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彩霞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她小心翼翼地朝着穿心草靠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铲子和布袋，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既有兴奋也有紧张。她轻轻地将小铲子伸进石缝中，一点一点地松动着穿心草周围的泥土。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穿心草，她用手轻轻地握住穿心草的根部，然后慢慢地将它从石缝中拔出。慢慢地连根拔起。 她仔细地检查着穿心草的根部，确保没有任何损伤，然后才将它放入布袋中。此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尽管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湿透了她的脸庞。那笑容中充满了对自己成功的自豪。 采集到穿心草后，彩霞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长时间的攀爬，加上恶劣天气的影响，以及与马蜂搏斗时消耗的精力，让她的身体疲惫不堪。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我感觉她的手臂酸痛不已，几乎无法抬起。但是，我知道，这个孩子坚强的性格是无法低估的，她强忍着疲惫，开始缓慢地向下攀爬。她的腿都在颤抖，她紧紧地依靠着崖壁来支撑自己的身体。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她在我的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她站到我的面前，憨憨地笑着。 我们下山了，她背着篮子，走在前面，哼着乡村了的晚歌，我个在她的身后，一路小跑。
分手的时候，她把一篮子穿心草给了我说：“杨伯伯，今天就算我帮了你，你千万不要对我奶奶说，我回家了。”
我囊肿羞涩，掏出仅有的一千块钱递给他，她忙按住我的手说：“杨伯伯，你也不容易，让妹妹的病早些好吧?也算我帮你一回。还有，拐枣熟透了，明天我会送些到你家。”
彩霞走了，欢乐地一跳一跳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