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偏远,山海洪荒。一条河集千山之溪流,怀远方之梦想,百回千转,蜿蜒曲折,不舍昼夜,向着大海,合力奔流。近海了!近海了!它先把河形整合成了一个美丽的“丫”字形,然后慷慨入海。这条河因形而名“三丫河”,后又叫做三亚河。
三丫河入海的地方是在一座叫鹿回头的小山脚下,这个地方又巧合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传说,有一位英俊的黎族青年小伙头束红巾,手持弓箭,从五指山上追着一头坡鹿下来,然后又顺着一条河把坡鹿追到南海之滨的一座小山上,山的那边就是无路可走的茫茫大海,坡鹿停住了脚步,站在山崖处回过头来,坡鹿的目光清澈而美丽,凄艳而动情,目光感化了青年小伙,正准备张弓搭箭的手木然放下。忽然,火光一闪,白烟腾起,坡鹿变成了一个美丽的黎族少女。两人遂相爱结为夫妻,下山在三丫河畔定居下来。从此以后,三丫河畔就升起了人间的烟火。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部队工作时,三丫河已经叫三亚河了。那时候三亚是崖县的一个小县城,聚集在三亚河的西畔,城里只有一条主街,取了一个时尚的名字叫解放路。从解放路通向两边背街小巷的路还是厚厚的沙土路,灰白色的厚厚的沙土路上一踩一个脚窝,沙土中牛粪、猪粪以及椰子壳随处可见,高大的椰子树在低矮的屋顶上空摇曳着原始的人间烟火——
四十多年弹指过去,当我再回到三亚时,三亚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世界闻名的都市,甚至还有了东方夏威夷的美称。故地重游,崖县和那个只有一条街的小县城早已成为历史,三亚旧时的模样无处可寻,满目的新潮和旧时的记忆完全对不上号了。后来,在陪同我的老战友的提示下,我唯一能找到、能忆起的就是那条三亚河了。
四十多年前从榆林到县城购物,要从三亚河上通过。那时候的三亚河还是一条光秃秃的河,水畔没有红树林,岸边没有马路和高楼。站在三亚河的桥上南望,三亚河的东侧是一大片空旷的晒盐场,盐场中常会有一堆堆像雪一样的白盐。三亚河入海处是一个天然的小渔港,水面上常漂浮着一些黑乎乎的渔船。滨海的那座叫鹿回头的小山仿佛和三亚河对视着。浓烈的海腥味、鱼腥味和盐腥味被海风吹到三亚河的桥上,吹进了我的记忆。
为了寻找旧时记忆,来到三亚的当天,我就在老战友的陪同下,沿着榆亚大道从东往西走过东西两条三亚河(东河现在也叫临春河)。三亚河还是当年的三亚河,但河以及周边的景色乃至河上的桥全变了。盐场不见了,那里长出了高耸的楼林;渔港变成了游艇码头,一条条豪华的游艇光鲜亮丽,洋气十足。只有那座叫鹿回头的小山,依然苍翠着旧时的记忆。
三亚河宽大了许多,洁净了许多,当然也漂亮了许多。漂亮的不仅是河上飞翔的鸟,不仅是河畔葳蕤的红树林,不仅是宽阔的沿河公路,不仅是路边粗大的行道树,还有树阴照水、高楼倒映、长桥如虹、游人如织等等如图画一样的景色。
第二天清晨,我从三亚市政府门前走过,走上三亚西河的新枫桥。站在桥的中间,凉风习习,视野开阔,那如画一样的美景又在眼前展现。受退潮的影响,这时的三亚河河水没有满河,露出了红树林高高的树根,有觅食的白鹭在浅水中亭亭地站着。两三百米宽的大河中,没有波涛,没有杂物,清清静静的河面犹如一条明净的玉带在苍翠的红树林的镶嵌下,向远处延伸,美化着都市的风光,消纳着都市的嘈杂,增添着都市的阴凉。两条红、蓝的小船飘浮在河中两个固定的位置上,小船上闪烁着梦幻一样的灯光,不知是航标还是景观?
走过新枫桥,顺着三亚河西路的人行道北行,有一处叫城市乐园的公园连着红树林,连着三亚河,给聚居在河西的市民们提供了广阔的活动空间。河西,正是崖县老县城的地方,是这个都市起步的原点,一座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宽阔的三亚河给它们提供着繁华的养分。
第三天清晨,我走过三亚市政府门前的新风街,顺着三亚河东路的人行道南行。人行道上的大榕树非常粗大,大到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得住。在我的记忆中,先前的三亚地区很少有这么多的大树,因为每年多轮上演的强台风,没等到小树长大就给折断了。三亚河畔的红树林枝叶繁茂,高大壮硕,有的碗口粗,有的水桶粗,高而密的红树林手挽手肩并肩,像一道密而透风的墙。人行道和红树林当中立有政府部门的公示牌。一块是林长制公示牌,一块是三亚河红树林自然保护区简介牌。简介牌上清晰地写着:三亚河红树林自然保护区于1992年经三亚市人民政府批准划定,核定面积343公顷,为市级自然保护区,并于2000年3月又将三亚河划定为黄嘴白鹭等鸟类自然保护区。三亚河红树林自然保护区有红树19种——
三亚河不仅为都市的人们提供了广阔的活动空间,还同时为红树林以及鸟类、鱼虾、贝类提供了广阔的生存空间。
红树林本是生长在海洋潮间带的特殊植物,是生物多样性和湿地生态保护的对象,具有抵御海啸及风潮、防浪护岸、净化海水、改善生态环境等重要作用。别地方的红树林大都靠海而生,是成片的、低矮的丛林,而三亚河两岸的红树林是顺河而生的长长带状林,很多高大的红树已经长成了大树。别地方的红树林如果用婀娜多姿来形容的话,那三亚河的红树林只能用壮硕和伟岸来形容了。
近年来三亚地区的强台风明显地减少、减弱了,有人归功于南山寺的菩萨,有人归功于城市的扩大,今天当我漫步在三亚河的红树林身边时,忽然觉得三亚河和三亚河两河三岸343公顷的红树林也功不可没。
当炙热的太阳带着炙热的阳光即将在东岛和西岛之间入海时,我走出宾馆,又漫步在三亚东河(也叫临春河)的岸边。站在临春桥上展望,宽阔明亮的三亚河、郁郁葱葱的红树林,和美丽之冠对面那九座像大树造型一样的摩天大楼相映生辉,风光旖旎,令人惊叹。我走下临春桥,走近河边的红树林,这里距大海已经很远,但这里的红树林跟早上我去过的三亚西河的红树林一样高大,一样壮硕,一样伟岸。
触景生情,我在心中吟了一首小诗:海风吹拂三亚河/鸟翔鱼跃美景多/两个源头活水来/一河红树拥碧波。
三亚河既是三亚市的发源地,又居于三亚市的中心位置,它与三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三亚市是一个顺着海湾向外扇形扩展的城市,我曾这样想过:假如没有这条河,也许就没有三亚的昨天和今天;假如没有这条河,三亚市无论怎样发展都会缺少一些亮点。
别地方也有把江河湖海水系引入城市中心的城市,而三亚河的水系是独特的。它引千山万岭之淡水之清水而来,轻轻的它来了,与大海相汇,与海水相溶相化,化为一体,不分彼此。没有泾渭分明的水线,没有裹挟浑浊的泥沙,在三亚市的楼林中川流不息。美化、净化润泽都市,抗风、降温造福三亚。三亚河是三亚的河,是三亚的根。
这次三亚故地重游,我赞叹大东海、三亚湾那美丽的滨海风光,我赞叹四十多年来三亚市的巨大变化,但是,让我欣赏最多,感受最深的还是三亚河,那两条几十千米长的风光带,让我追踪、留恋,让我如醉如痴,让我大呼美好,让我由衷赞夸!
人们往往把流入城市的河称为母亲河,在我看来,把三亚河称为三亚的父亲河更为贴切:因着三亚河的大美、宽阔,因着河边那红树林的伟岸、壮硕,因着鹿回头那美丽的传说。
三亚河,三亚的河,我为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