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欢离合,人有祸福相依。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思想有思维,并能将思想和思维用语言、表情和动作表现出来。鸟类不会有人这么高的智商,不会有人的思维,但它们有很多同人一样的感情和感受。在所有鸟类中我最爱也是最为之祈祷平安的就是我们屋檐下墙壁上筑巢的小燕子。
我不是一个鸟类学家,也不是专业的拍鸟摄影师。我是通过我浅薄的观察所见把大家带入燕子的世界。
说起燕子,我们人类都不会陌生,可以说从生到死贯穿一生是司空见惯。燕子是所有鸟类中最亲近人类的一种候鸟。也许是有人类建房凿洞以来,燕子就与世世代代寄人檐下筑巢为家繁衍后代,与人和平共处。同时也为人类单调的家增加了几分情趣,几分灵动,几分诗意。几千年来,燕子常常是画家笔下可爱的精灵,诗人句中必不可少的元素。记的白居易在《钱塘湖春行》这首诗里有一句写道:“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无须梦回大唐,春天的画卷就在我们的脑海里展现。
燕子世世代代与人为伴,它们从来沒有把人类看作是威胁。似乎从来沒有担心过自己辛苦搭建的窝会被不懂事的孩子捅破,抢走它们视若珍宝的孩子。然而我的担心千百年来却屡屡成为现实。人并非都有仁爱之心,燕子的天敌还有蛇、鼠……但燕子作为大自然的弱势群体永远都是寄人檐下,吉凶祸福只得听天由命。
我是一个刚强的男人,不会轻易流泪,但我为燕子的遭遇流过两次泪。深感大自然对它们的“淘汰选拔”太残酷太无情。
第一次是在十八年前,我在内蒙当一个建房民工。当时我们工人正要拆一户人家。我和工友们正在房顶上破盖。但在这家人的堂屋里正巧有一个燕子窝。时值春天,燕子已孵出了自己的儿女,宝宝们正在窝里嗷嗷待哺。可是墙在震动,梁上的瓦砾在不断地往下掉,炽热阳光穿透让人窒息的灰尘射进窝里。燕子妈妈预感到大祸临头,发出一阵阵凄惨的悲鸣,仿佛是在向上苍发出嘶声力竭的哀求,救救它的儿女们,请停止这一切吧!它焦急地拍打着翅膀在这间危机四伏的屋里飞来飞去。它完全可以飞到安全的天上去,可它始终不愿意离开自己没有能力带走的儿女。瓦砾渣子掉到窝里,它被迫暂时飞开,之后又栖在窝边。就这样反反复复依依不舍。
我是一个工人,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但又无能为力。最后墙被挖掘机无情地推倒,作为燕子也好,人也好,在面对丧子毁家的不幸遭遇面前撕心裂肺的痛都是一样的。更残酷的是妈妈眼睁睁的看着家园和孩子们离它而去。
第二个故事是在今年4月份。随着春季的到来,大批追春的燕子又回到了它们曾经的故乡。我家来了两只燕子,它们是一对夫妻。往年我家也有燕子筑巢,还留下了一个完好的窝。另有两个窝不存在了。这对新来的燕子夫妻就利用过去燕子筑好的巢产蛋孵子。它们的家虽是“二手房”但丝毫不影响它们甜蜜的家庭生活。只见它们每天飞进飞出,轮流孵蛋轮流出去觅食,为了养育出下一代而辛勤打拼。晚上夫妻俩就守在窝边一边一只,寸步不离。
不知不觉窝里就冒出了三个嗷嗷待哺的小脑袋。爸爸妈妈为了早点把它们“养育成人”,除了晚上白天沒有一分钟闲在家里。出去找到食物,又飞回窝里将口中的食物送到孩子张大的小嘴里。
然而好景不常,厄运终于来临。一天下午我在寝室里看书,忽然听见“砰”的一声,有点不对劲的声音。赶紧开门到堂屋,原来在燕窝旁不远天花板有一个破损的洞,一条蛇正从这个洞里出来把头伸向了燕窝,身子还在望板之上。嘴里咬着一只幼燕,另两个掉地上被狗衔到院里死了。我立即操起铁杆把蛇打了下来,它钻进柜子里,我赶紧踩住它的尾巴。它发出一阵呼呼的声音,着实吓人。我抓住它冰冷的尾巴用了好大的劲把它从柜子里拖了出来。我把它打伤了,但饶了它一命。这是条无毒的菜花蛇。我把它甩到大门外的河里,让它游走了。
燕儿的爸爸妈妈焦急地在屋里飞来飞去,明知孩子已经遇难但还是希望这只是命运给它们开的一个玩笑,命运之神还会把孩子还给它们的。它们一次次的飞过旧窝却始终不见有孩子“回来”。从此,这对夫妻再也没有回过它们的小家。
几天以后,这对恩爱的夫妻又在堂屋的对面墙重新着手搭建了一个新家。这次它们学聪明了,选在一个周围没有破洞的地方筑巢。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原来那对痛失爱子的夫妻。
燕子是鸟类世界最伟大的建筑师,它们沒有老师,沒有经过培训,它们拥有的技能来自于父辈的基因遗传。能巧妙地运用泥土属性和力学原理筑起一个久年牢固的家园。比如它们知道泥土须和杂草等混合干结之后才更有筋道。如同现代人打水泥板不忘加钢筋一样聪明。
燕子筑巢也不是一天就能干完的。它们总是一点一点一天一天衔来泥巴慢慢粘结而成的。如果工期过快,就会因粘结不牢而塌方。建好自己的房至少也要一个礼拜。燕子筑巢也是有考虑的,并非凡是人家都会去筑巢。在九十年代以及以前,农村没有楼房,燕子没有选择,它们可以在任何一个人家里筑巢产子。但九十代以后农村楼房多了,燕子就开始“嫌穷爱富”了,特别喜欢到楼房人家筑巢。为什么?还真不能怪可爱的燕子嫌穷爱富!燕子筑巢很讲究,不仅要满足遮风避雨,还要考虑安全。它们筑巢的地方绝对不能让天敌如蛇、鼠、猫…能有机可乘。而且水泥墙面更容易把巢泥粘结牢固。它们往往会在底楼的墙角和顶面结合的地方筑巢,因为这样,天敌们才能无可奈何。如果条件不好的人家防得了猫也防不了蛇。农村还有一种说法是,吵吵闹闹不和睦的家庭和穷困不兴旺的家庭,燕子是不会去筑巢的。虽然没有经过深入科学的研究,根据肤浅的所见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燕子筑巢分两种类型,一类是半封闭的厰口式窝巢,这类燕子“素质”要低点,孩子的粪便燕妈妈全往下扔,老百姓称“泥燕”。一类燕子的巢则是上下左右都封着只留一个小门,窝巢呈洞穴状。这类燕子“素质”要高一点,知道不给主人添麻烦,主动把燕儿的粪便衔到远处去扔掉。老百姓把这类燕子称“沙燕”。有些麻木不仁的人就把泥燕的窝拿竹竿给捣毁,也不管里面有没有燕宝宝,好像自己没有孩子似的。小时候老人为行善就吓小孩子,拿竿子捅燕子窝要生“巴脑壳”(一种头皮病),还真的要感谢善良人的善意谎言。
燕子以蚊子、苍蝇为主食,而且是习惯在飞行中捕食飞行中的蚊子、苍蝇、蝗虫、蝴蝶蛾等活虫子。燕子也吃种子类食物,如大米、小麦等。一只燕子一年大约可以吃掉百万只害虫,燕子是众所周知的益鸟,是人类千真万确的朋友。
鸟类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的动物,尤其表现在爱情和家庭方面。曾经有鸟类专家发现,鸳鸯一旦结成夫妻之后就会终身厮守,不离不弃,白头到老。如果中途有一只病死或意外死亡,那么另一只会不吃不喝,会用最狂野的飞速去撞岩,直到把自己撞死。南极的企鹅,它们一旦夫妻成家以后,就会恩恩爱爱过下去。它们也是一生一世只忠诚于结发之伴。企鹅的世界也有选婚择偶,但都是女选男,而且婚后孵化宝宝的事也全由公企鹅在做。如果中途有一只企鹅死了,另一只就会绝食而死,这就是鸟类的殉情习俗。所以联合国规定,如果有国家要带企鹅走就必须把它伴侶也带上。
整夜守在窝边孩子身旁的燕子夫妻也不例外。它们一旦“结婚”就会终身为伴,即便中途伴侣不幸死去,另一半也会孤独终老绝不另寻新欢。
客居于我们屋檐下的燕子,你可能想不到他们都是旅居全球的“海归”。它们有自己的故乡但没有自己的“祖国”,哪里温暖,哪里有食物哪里就是自己的“祖国”,哪里安全哪里就是它们的家。就以北京雨燕为例,为了逃避冬天的严寒,他们为了追逐温暖的“春夏秋”要飞过中亚、西亚、北非、中非、南非,行程几万公里,等到来年又不远万里飞回故乡。
这篇文章希望能唤起更多的人关心环保,爱护鸟类。更要爱护我们可爱的小燕子,因为它们都是生态链的重要一环,是人类的朋友。我研究过燕子的粪便,全是虫子的消化残渣。如果自然界没有它们的默默付出,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上将不会有森林、农田…既便有,我们将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农药使用量来维持农田生态的平衡,如果是那样,人类的下场又是什么?癌症、癌症还是癌症……甚至妇女因吃了超高农药残留的食物根本就生不出孩子。
我爱那些在屋檐下筑巢的小燕子,它们是鸟类世界里最伟大的建筑师。因为它们的天真无邪,才会高估所有“房东”的善良,它相信它们把人类当成了朋友,所有人都会把它们当朋友,不会惊扰破坏那个孕育宝宝的小家。
我爱那些栖居于房檐下绳索上的小燕子,它们对爱情的忠贞,让我们人类中的很多人忘尘莫及,自惭形秽。
我爱那些在空中飞舞觅食的小燕子,它们就像我们人体内的免疫细胞,不断吞食着入侵的病毒细菌。没有它们,我们人类将倍加饱受苍蝇蚊子的折磨困绕。没有它们的默默付出,我们的庄稼和土壤将受到更多更大的化学毒害。
我羡慕和敬佩那些迁徙途中的小燕子,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旅行家,一年的旅行走完了我祖辈辈梦想也达不到的远方。弱小的身躯完成了洲际航行,远渡重洋。你也是我们平庸人最励志的老师。
小燕子,你飞入名家画作,点缀栩栩如生的草间草丛,也许成就了一幅流芳百世的高雅美术;你飞入大诗人的华章诗句,也许因你的璀璨夺目而让诗章荡气回肠成就千古绝唱;你飞入摄影师的镜头,也许你会为世界留下一幅温情脉脉的恩爱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