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社长是我在网络里遇到的第二位癌症患者。从患病至今,在于病魔做斗争的过程中,显示了顽强的生命力。黄社长患病几年,与文友们一同创办了寒滩诗社文学团体并创办了相应的刊物,每个月定期组织常务活动。生命的张力和裂变如同产生了更多的可能。那是用痛苦在争取时间活着,痛苦地活着,在腐败的土层上开出清雅的花。
——香落君按
2019年1月,拙作《竹箫抗癌日志》付梓,是鄙人以日记体形式记录的本人自2017年春末夏初检查、确诊鼻咽癌,到后来的化疗、放疗及后期康复中的一些琐碎事件。
四年半后的今天,又“癌”到了。这次是更为凶险的牙龈癌,本想继续来部《竹箫抗癌日志(二)》或“续”的,但又怕大家笑话我成“江郎”了,更怕有人戏谑我:人生本来就短暂,再“抗三”“抗四”就把余生抗完了。
如果不留下点文字,又总觉得对不起自己手中这支秃笔。思来想去,还是随意记点罢。
——《病中散记》引言
欲寄征衣君不还,
不寄征衣君又寒。
寄与不寄间,
妾身万千难。
——《凭阑人·寄征衣》
人生一辈子,要无数次地站在十字路口,面对无数次选择,这选择,有时是相当艰难痛苦的。为了更快更好地治病,我选择了换到四川省肿瘤医院治疗。
6月15日,夫人开车陪我来到四川省肿瘤医院挂的“头颈内科”李昉医生的门诊号。门诊诊断后,一路马不停蹄地去交费,预约查血、彩超、CT、穿刺病理等各项检查,18日,各类检查胶片、报告取齐后,我们打电话联系李医生,看门诊时他就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我们,并提醒我们,只要是上班时间,他都在医院,拿到报告后就联系他——从这主动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知病人,就要比某些医院好得多,他们那些所谓的教授将自己的电话号码作为隐私保护得非常好,生怕病人打扰了他们。
他接到我们的电话,热情地告知他的具体位置,我们将检验报告交到他手上,他仔细看了看,对我们说:“你这情况较为严重,一有空床位,我们就安排你来住院治疗,先到我们内科来,进一步检查后,再安排具体治疗方案。”6月20日就接到肿瘤医院电话,通知我入院,21日就住进了四川省肿瘤医院第三住院大楼8楼“头颈放疗科一病区”。
又经过一系列检查,初步诊断为原发性“左下牙龈癌”,6月24日,他们与外科会诊后,给出两套治疗方案:他们公认的最佳方案就是先通过外科手术,将牙龈处的病灶切除,然后从腿部截取一些组织进行移植——具体的语言还要详细得多,对我来说,可以说是相当恐怖的,也告知了失败的可能性及其后果。第二套方案就是保守治疗,就在内科进行放化疗。但也说出其弊端:就是我治疗鼻咽癌时曾经做过放化疗,如果再只是做放化疗效果可能要大打折扣,还有这左下颌骨有可能坏死,到时口能不能张开也未知,对生命都可能构成威胁。要我尽快拿定主意,如果采用第一套方案,那么25日就办出院手续,外科那边尽快安排入院治疗,如果选择第二套方案,那么25日下午就安排治疗。这选择,真的太难了,一想到第一套方案所要经历的苦痛和磨难,我就打起了退堂鼓,坚决选择第二套方案,也与夫人商量通过了,并及时与其他家人们进行了沟通,大家也同意我的选择。第二天早晨我就给李昉医生他们说了我的选择,他们听后很失望,但如果我真的选择第二套方案,下午就安排用药。但还是一直劝我改变主意,并再次强调,如果采用保守治疗,也许一年半载或是几个月后癌症又可能复发,到时又得来遭第二遍罪,甚至第三遍罪,说不定最终为了保命,还是要对病灶切除,如果任其发展,骨头坏死影响关节,有可能嘴都无法张开,哪里去找什么生活质量。听了这么多,我犹豫了,决定还是选择第一套方案,再次与夫人商量,与家人沟通,大家都觉得由我自己拿主意。李昉老师听了我的改变,高兴得叫我到外科大楼去找蔡永聪医生,听取他的手术介绍。到外科大楼听了蔡医生的详细介绍后,我头都大了,要从腓骨截取一片骨头来补这牙龈,从腿部截取两截动脉血管来接活补的骨头,再从腿部截取皮肤来补脸,然后再进行适当的放、化疗。恐怖了,我再次犹豫了。我回到第三住院大楼8楼的“头颈放疗科一病区”,给李昉老师再次说了就选择第二种治疗方案算了,他们见我又改变主意,真的替我着急,我向他们述说了蔡老师说的具体操作和可能存在的风险,他们宽解我说:你放心嘛!许多七八十岁的老年人都选择第一种方案,而且术后效果好得很。你这么年轻,夫人也对你这么好,再考虑考虑吧!选择,有时真的太难了,此时想到了著名的两难诗《寄征衣》,也胡诌一首:
欲做手术身发软,
不做手术心不甘。
做与不做间,
老朽万千难。
我回到病房,与夫人反复商量,想想医生们说得也是,自己还这么年轻,未必就向病魔低头,眼前还有这么好的知冷知热知疼的夫人,家中还有八十老母和尚未成家的儿子,做手术,怕什么。也未再与家中其他人商量,再次下定了用第一套方案的决心。
当我与李昉老师他们说出决定时,他们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就这么定啦,不改了吧!在那边完成手术后再回来,我们尽快安排后续的放化疗。
说实话,我自己都为自己这样的三心二意害臊。
为了活着,我终于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