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篓,一个简单的竹编单品,在广大的农村,随处可见,是村民用来装东西的日常必备品。又因为编织的大小、形态以及编织条的粗细,背篓的用处也各不相同。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背篓早已成为深刻我心的乡愁。
这两天休息,母亲忙赶紧赶地回了趟老家,今天又准备从老家回城帮忙接送孩子。一大早,她就给我打来电话,说要我下午找时间去医学院门口接她,给我们带了蔬菜、腊肉、鸭子,让我背个大背篓去装。我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跟她说,不要带,不要带,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不好上下车,而且还得背着走40多分钟的乡村小道才能坐上进城的客车,太麻烦了,让母亲留着等下次和父亲一起回老家时再慢慢吃。
电话里母亲一直说没事没事,自家种的蔬菜没打农药吃着放心,那么多菜要是没及时吃烂在地里也可惜了,腊肉是之前春节时买的猪肉让亲戚帮忙腌制的,鸭子也是在亲戚家买的土鸭子,用来炖酸萝卜老鸭汤可香了。想着母亲种得辛苦心意领了就好,听着母亲说得起劲,此刻我却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因为这是她对子女的一片厚爱。除了自己无私的父母,试问又有几个人愿意这么热的天,背这么多的东西,走这么远的小路,再赶两个小时的客车,送到城里来。
母亲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矮小瘦弱的个子,一身朴素的穿着,一张风餐露宿的脸庞,站在人群中都容易淹没。平常农闲时,她总喜欢和邻居的几个大嬢坐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打发时间,要是谁家欺负我们,她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地还回去,可要是谁家有难了,她又把之前的吵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马上放下自家的活就去帮别人了。有时我疑惑地问母亲,怎么这么快就把别人家的恩怨忘记了,她说谁都有在气头上的时候,都是左邻右舍邻居,不能老死不相往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就退一步海阔天空,能帮衬点就多帮衬点,远亲不如近邻。的确,母亲说的在理,老话讲,朋友多了才能路好走。明代唐寅《警世》也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头看后头。
母亲在小时候把上学读书认字的机会让给了妹妹,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至今也识字不多,自己的名字也是写得歪歪扭扭。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她和父亲一直忙于农活,忙于打点小工挣钱养家,没时间关心辅导我们的学业,学习得靠自律才行。不过,或许是在父母的碎碎念中,我们明白了读书是普通人改变命运、能有更多机会帮助别人的便捷方式,自小我们就很用功读书,读书也从未让父母亲操心,不用他们催促也能自觉完成作业复习和预习。每天有农活需要做时,父母亲也是等我们把作业写完才让去帮忙。那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背着大背篓去打猪草、摘红苕藤。
其实随着教育的改革和教育水平的提升,孩子们学习的知识文化类型丰富多样,想要有效辅导很多父母也是有心无力,更别提没上过几天学的他们,只是他们一直把读书当成家中最重要的事情,从未因为贫困、疾病等原因让我们辍学打工,即使吃得差点穿得差点住得差点也没关系,只要孩子们有学上就行了。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才在学习中拼了命的努力。还记得上小学和初中那会,村里经常停电,特别是炎热的夏天,到处都在倡导节约用电、错峰用电,用电量负荷太大,受没电的影响,完成作业还得挑灯夜战,有一种叫做煤油灯的好东西在这时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为了能多买点煤油,母亲总是今天用背篓背点自家种的蔬菜去集市上卖,明天用背篓背点米面去集市上卖。
回头想想那些日子,虽然苦涩但内心是平静而满足的,至少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欲望,每天只盼着上学放学,回家吃饭睡觉,再抽点时间帮父母做饭洗衣服下地干农活,简单又实在。而今天,我长大成年了,每天总觉得有忙不完的事情,不是工作就是生活,很少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背背篓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忙着忙着,时间过得很快,可看着这些逝去的日子,自己又收获了多少呢?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到底自己的人生道路将走成什么样子,我已经足够拼了足够努力了,为什么内心却做不到心如止水呢?
或许,人是有欲望的,很容易被外界的喧嚣所吸引,忙于追求物质和他人的认可、社会的认可,竟在不经意间忽略了自我探索自我净化的重要性。正如一位作家所说:“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致于忘记了为何出发。”人生的旅途,漫长又短暂,真正的幸福与满足,也许就是对自我的深刻认识、真诚接纳和全心取悦。对于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要提前焦虑,不要预支烦恼,因为很多事情就是庸人自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见招拆招灵活变通,关关难过关关过,日落归山海,山海藏深意。
吃过饭,坐在窗边,看着公路上车来车往,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问她打算下次什么时候回老家,我想陪着她一起回去。背着背篓,走进田间地头,触摸下户外的阳光,见见儿时的伙伴,站在广袤的乡村风景中,任风轻轻吹过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