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季，朵离开了老家，去大城市读书。
开学的那天，朵欢天喜地的，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往学校走去。夏末的阳光照在朵稚嫩的小脸上，很欢快，朵的脚步也很欢快，仿佛书包里背着的不是书，而是满满的向往。朵高高梳着马尾巴一甩一甩的，这些天，她为自己是一名一年级的小学生做了好多准备，精心挑选了所有的学习用品。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她头也不回的脚步告诉我，她急不可耐的要去做一个读书郎了。
站在学校的大门口，我双掌合掌，期盼爱如夏阳，能跟着夏朵一块走进她的一年级。
01
放学了，孩子们排着队像一只只乖顺的羊被老师送到校门口。
今天在学校开心吗?有新朋友了吗?
哦，有的。我新朋友了。她高高地伸出四个手指。
我的心落地了。
怎么选的朋友啊?
长得好看的一点的，性格和我一样的，喜欢笑的，我们一起上厕所，趁机说会话，很开心呢，阿婆。
好的，你还会交到新的朋友的，有男生吗?
还没有，有个男生对我不错，我跑步的时候，他一直在我旁边喊加油，不过，我还没有想好做不做朋友。
朵的校服就像天空下的一抹蓝，很纯洁。
02
送朵去上学，朵的脚步有点拖拉，没有了先前的急不可待和期盼。阿婆，你每天都开心吗?开心啊。朵，你不开心吗?一点也不开心，我想回到幼儿园。为什么?我们下课除了喝水上厕所就不给出教室，也不许去任何地方。下课不能和同学哈哈哈，不能跑不能喊，除了上课就是上课，真没意思。我连大便都不敢拉，生怕迟到老师骂，昨天我的肚子憋得好痛。
是疫情，还是什么，我不知道，这教室难道就成了羊圈，孩子就成了可怜的羊羔，一天关下来，想都不敢想，我的一沉，却无处可说。
03
今天放学，朵兴冲冲地对着C老师喊：老师，下雨了，小心不要淋成落汤鸡了。老师像没有听见似的，没有搭理她，扭头就走了。也许人多，也许她个子小，也许老师的视线够不着，我拉过她的手，对她说老师没听见，她还是回过头对老师说了声再见。
那一刻，我分明看见老师无视的眼神。朵儿的热情碰壁了，我替她搬了个岔，心中对C老师也生出了几分芥蒂。
第二天放学时，不知为了一点什么事，C老师站在校门口，训斥一个家长，老师像一只傲慢的孔雀，只见那个家长头低下去再低下去，已无地自容，而他的孩子就站在旁边。什么叫目中无人，什么叫没有修养，这就是了，孩子跟着这样的老师，惨了。
04
放学了。有点微微细雨，朵一见到阿婆，眼泪下来了。
怎么啦?
我去上厕所，回来要喝水，C老师不让，说要上课了。我满满的一杯子水就被老师抢去了，水撒了我一身，我裤子都湿了，另一个小朋友身上也溅水。委屈的水泼在朵心上，像轻轻划过的伤痕，谁也看不见，朵有些怕C老师了。
老师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在意。
可老师没说对不起。她把的我杯子也拿走了。
她不爱我吗?
可我们爱她，她不知道自己伤害你了，我们宽恕她吧。
我们要给她多少时间，她才会认错呢，我不想做她的学生了。
我看见一只愤怒的狮子，一只倔强的小绵羊，都很生气。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就像一个讽刺，老师读过吗?我的心有点疼。
05
朵儿闯祸了。
上卫生间，朵在看见别的班两个女生在讥笑一个女生，朵看不过了，去制止她们时，却发生了冲突，两个女生四只手扭朵儿的脸，朵的两只手敌不过，只好跑了。第二天，两个女生又开始扭朵的脸，朵说她有点怕，连卫生间不敢上了。
我焦虑着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第三天放学时，朵儿告诉我她把事情摆平了。我惊诧地看着朵，朵如无其事地说，我对她们俩说对不起，说我们之间摆平了，我们作朋友吧。她们俩就同意了。
我松了一口气，孩子的单纯和简单，反衬出成人的复杂，难怪上帝说，你们要像个孩子才能进天堂。
06
朵儿难过地说：我上课要发言，老师总是不喊我。
你天天举，老师总会发现你的。
那天放学，朵天特别开心。美术老师上课喊我了，老师让大家从焰火中找共同点，我找到了，老师表扬我了。
第二天放学，朵依旧开心。阿婆，告诉一个秘密，我用了一个小聪明，让英语老师喊我了。上课时，我故意低头，装着不听课，耳朵却在使劲地听，老师就喊我了。我答对了，我好开心。这是个秘密，阿婆你不要告诉别人。
第三天，朵有点沮丧，怎么啦?我的这一招对C老师没有用，我怎么低头她也不喊我。朵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喜欢发言?
我要让同学们知道，我是会的，我也很厉害啊。
没关系，你继续举你的手，总会被老师发现的。
过段时间，再问朵举手这件事，朵说已经无所谓了。一抹晚霞缩在天空的一角，很快就要消逝了，谁会在意呢。
07
朵儿放学一见到阿婆就哭了。
我不小心把碗掉在了地上，饭撒了。C老师发大火了，还不给我喝汤。我躲到厕所哭了一场。我好生气，我太生气了。
那我们回家煮生气汤，你对着汤喊喊就好了。
不行!
那我们把这件事写下来，发表了给个校长看到批评她。
好的!
朵回家用拼音写了日记：今天真糟糕，老师又骂我了。阿婆给我买了出气笔，我使劲地捏，心情好多了。
朵真的忘了吗?她小小的自尊心就像一只玻璃杯，如果碎了，谁能看得见呢。
我牵着她的手，夜幕下她小小的身影被一团云覆盖了。
08
老师让我们上课坐的直直的，阿婆我好累，我坐不住。
想起在德国的一个小学里，三年级以下的孩子没有桌子，每个孩子都坐在蒲团上，累了可以躺，这些孩子太幸福了。
我对朵说，坐不直就坐不直，趁老师不注意，你稍稍动动，没事的。
我从内心讨厌这种束缚孩子身心的形式感。
不行，老师会骂的，我害怕，她的眼睛好像一直盯着我。
下课，不许操场放松，上课，要做直，五节课下来，除非是机器人。于是，放了学，我们不回家，朵在小公园玩。几乎看不到同班同学，他们都回家做作业了，只有我不顾不管地先带她放松一下疲惫的小身体。看着她疯跑，看着她狂叫，看着她满头大汗，我就放心了。玩，成了朵儿另一门功课。她小小的心灵能快乐多久就多久吧，我这么想也是这样做的。
09
写完作业，时间有余，我们再出去玩会。
做完作业，朵眼巴巴地趴在阳台上看楼下有没有孩子，她想找人玩。这是个老小区，几年前购的学区房，我们新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为了找到同伴，我们去了街角小广场，看到孩子，朵儿的眼睛就亮了。我们一起玩好不好?我们做个好朋友吧?她主动凑过去，实在没有同伴，朵连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抓住不放。
每次出门，朵儿手都不空着，跳绳，足球，遛遛圈，仿佛笼中的鸟，她在释放，运动是一个宣泄的渠道，玩让她忘了所有，那天，作业多，朵急了，我玩不了了，她开始抓狂，不停地看时间，现在出去，外面肯定没有小朋友了。朵的泪水收不住，挂了一脸，作业本上都是泪珠。终于，她把笔往桌上狠狠地一扔：阿婆，我们走!那种作业终于完成的决绝，却让我心一酸。天有点黑，满天都是星，每颗都很亮，朵是哪一颗不要紧，健康成长最重要。
10
阿婆，我们班有好很多小岗位，很多同学都有，就是我轮不上。
小岗位是做什么的呢?
有的擦黑板，有的捡地下纸屑，有的收本子，还有的------朵皱着眉说。
你在班里最小，等等老师会分配你的。
那我要等到啥时候呢。朵叹了口气。
那天放学，朵开心地说：阿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想好了自己的岗位。如果有同学摔跤了，我扶他去医务室，我知道在哪，我可以带他去。或者下课了，有同学打打闹闹的，我可以替老师去管一管。或者，我也可以当回领队，举举牌子也行。
这些想法都超过了小岗位的范围，朵却得意地说：阿婆，这些老师还没有想到吧，我可以提议老师吗?
想起路边跌倒的哈罗单车，朵每次都让我去扶，现在，她也有了扶的热情，却没有这个机会，看看满腔热情的朵，我摸了摸她的头，不知说什么好。
11
朵今天的脸开成了一朵花。
阿婆，我有小岗位了。
哦，恭喜朵。
我的任务就是监督提醒值日的同学做好卫生工作。她从书包拿出这是值日表，这是老师给我的，要收收好的，你可别给我弄丢了，那我还怎么负责我工作呢，她一本正经地说。
她很严肃的样子，我转过头偷笑了一下。
朵抬头说天空好美，那天朵的笑特别灿烂。
12
阿婆，我肚子疼。仔细一摸，是胃。
是不是吃饭太快了?
是的，我要安排好大家值日的事，才能吃饭啊。那时，大家饭快吃完了，要收盘子了，我就狼吞虎咽了。
咱们不能为了工作，把小胃弄出问题就麻烦了。难不成你不过问，大家就不好好值日了?
是的呢，阿婆，他们一点都不自觉。我要提醒他们才行呢。她很认真地说。
责任心是耳濡目染，言传身教的，还是培养的?也许都有。从小事做起，但愿朵从此学会担当。
13
生字打卡，数学打卡，英语打卡。从拼音到生字再到数字的书写，要工整，干净，都要规范再规范，音频不行，还要视频。错一点都要重新录。左一遍右一遍，全班几十个孩子，老师能飞速地发现问题，真是了不起。老师的辛苦也由此可见。
朵做作业很自觉，不用催，不用喊，总是兴致勃勃的，回到家，自己拿着平板跟着课程，一边练习一边检查。有时候，自己还会做点小笔记，预习复习，积极的学习态度令我欣慰。
这样下去，朵的学习应该没有问题吧。
14
生字订正，数学订正，英语订正。严格的学习要求悄然而至。
孩子没到家，作业已经到群里了。潮水扑打着岸，有种越来越急迫的压力，等老师群里发的作业成了家长的大事，辅导孩子的作业更是成了家长焦头烂额的大事。功课越学越多，作业越来越多，越学越难，一年级的数学的应用题就开始绕，七拐八绕的，出题的人不像人，很像兽，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孩子，忘了自己也有孩子，自顾自地显示自己的聪明和水平。数学不好的我有点招架不住了。英语更不是我的菜，除了单词，语法都跟着来了，没有英语基础的朵开始发晕了。学习就像一根绳索，趁我们毫无防备地就套在朵的脖子上，也套在做家长的头上。根本没有时间出去玩了，朵的承受力开始下降，乖巧的朵不见了，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当学习变成负担时，恶性循环开始了。看着被学习拖得疲惫不堪的朵，我真想骂娘了。
15
有志之士都在说是学前班不要上，不要拔苗助长，我信了。都说认字很重要，《四五快读》我们都学到7册了。结果，一开始我们就输在起跑线上了。有的孩子英语已经过好几级了，有的孩子乘法口诀都倒背如流了，有的孩子捧着书就顺利地念开了。原来，别人家的孩子早就开始了。可朵呢，卷子上的字好多都不认识，数学应用题读不懂，阅读分析读不懂，测验的卷子发下来，好多红叉叉，曾经，聪明自信的朵渐渐变成了一只小乌龟，吭呲吭呲跟不上趟了，小乌龟常常哭泣，常常摔笔，常常有苦说不出，好像被人推到一口井里，伸出一双呼救的小手，快要崩溃了。大人们伸出的那双手有点力不从心了。
16
阿婆，我不想当学渣。我想当学霸。
什么学渣，学霸，以此分界，孩子便有了等级，是分数更重要，还是孩子的自尊心更重要?施教者早已习以为常了，谁来为孩子呼吁呢，施教者是强者，被教者是弱者，我们说的平等对待每个孩子成了虚设，更是施教者提都懒得提的口号。
朵开始焦虑了，我也开始焦虑了，全家人都开始焦虑了。
分工开始了。英语，数学，语文，一人包一门。
可怜的朵，不想当学渣的朵开始进入追赶的状态。说穿了，孩子输不起，大人输不起，如果孩子要，我们就配合，不施压，不呵斥，尽量制造轻松的学习环境，如果孩子厌学了，就像人得了癌症，结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只能配合着朵的需求来。
全家人预定：无论考试和测验，不问成绩好与不好，在成绩的狂风暴雨袭击下，孩子已经够受的了，我们约定给她晴天，她的学习习惯和态度才是她前进的高速公路。
17
那天早晨，在上学的路上，看到一个父亲，一个孩子，父亲在高声地骂孩子，孩子执拗地不肯去上学，一个拽，一个退，拉锯似的，我看到他们的眼里流淌的都是绝望。那个早晨，没有阳光的助力，只有小雨包裹着孩子和大人，我的心湿湿的，不快乐的学习，还有多少意义。朵喜欢英语老师的幽默，也喜欢妈妈的循循善诱，耐心如水，朵的英语居然慢慢地跟上趟了，我给女儿发了一个大红包，也是替朵发的，家人都很努力，保护着朵的上进心。
我想练练广播体操，老师明天要考试的。
我要练跳绳，我们要达标的。
小公园里，朵让我打开手机百度，朵认认真真地一节一节的做着广播操，然后，开始一遍遍地跳绳，满脸的汗水，朵还在练，月光眷顾地泊在朵的身上，她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不停地跳跃着，累并快乐着，才是好的教育。
18
做作业了。又是并驾齐驱的“三驾马车”冲了过来，再累，朵也不会情绪化地宣泄了，她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会掩饰地对我说：阿婆，我的眼睛进沙子了。好的，没关系，我们轻轻地擦擦吧。我的眼睛又进沙子了，她的眼泪挂了一脸。她真的疲倦了。
我们就休息一下。听听音乐，吃点东西吧。
朵已经懂了，为了学习闹情绪是没有用的。她学会了向大人表述和沟通，我累了。
终于发现朵拿笔的问题，笔握得太下，死死地抵在本子上，字很小，速度很慢，于是，让她改正。笔往上拿，有了回旋的空间，字的速度一下就提高了。
拿过她的卷子，又发现她后面做不完的题，是因为被前面不会的题纠缠了，于是告诉她不会的做个记号，往前做完了，再回头去做。
阿婆，你教我的方法真好，我写字快多了。
发现问题，帮助她解决问题，才是家长应该做的吧。
19
测验的成绩渐渐提高了，错误率减低了，朵的情绪好多了。
阿婆。我有学霸的感觉了。她的眉宇舒展着，像一头鹿昂扬地开始奔跑。小区的小花园里都是比她小的孩子，同年级的孩子几乎没有，人家不是回家做作业了，就是上辅导班了。
阿婆，为什么我努力了，还是成不了学霸呢。
我们不和别人比，我们只和自己比。
阿婆，我的同桌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从来不喜欢玩，他也劝我不要玩，说学习最重要。
每个人都不一样，你要学会该玩时就玩，该学习时就好好学习。
阿婆，告诉你个秘密，我们班有个男生喜欢我，每次测试，我考得不好，我们班的那个小男生就对我说，加油!如果我考得不错，他就对我竖竖大拇指。
真好，他是你真正的好朋友。
20
期末考试了。
朵好紧张。半夜了，还在翻来覆去。
好不容易睡着了，本以为她早晨起不来的，一个翻身，阿婆，我考试迟到了没?
她最爱吃的早饭却没了胃口。
你怕什么?考试是考老师教的好不好，和你没关系，校长骂她，不会骂你们的。你已经努力了，我们不会骂你也不会怪你。
真的啊?朵睁大的眼睛突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挺了挺胸，压在她背上那个沉重的书包仿佛轻了不少，她的脚步开始加快了。
校门口的孩子们挤挤挨挨地，背着重重的壳，像一只只可怜的蜗牛。
忽然想到一个词，熟视无睹。是的，孩子们背着的那个书包越来越沉，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家长们无能为力，老师也无能为力，有能力的人都在装聋作哑吗?尸位素餐，一群不作为的混蛋究竟在干什么呢。
21
朵被同学告发了，她带的漂亮的铅笔套被老师没收了。
怕孩子上课分心，老师规定学生不能带花里胡哨的学习用品到学校。女孩子偏偏喜欢这些，枯燥的学习中，这些花花稍稍的各类铅笔帽子，还有花花哨哨的铅笔和有漂亮图案的本子就成了女孩子的最爱。
阿婆，我想好三个方案，找回我的笔套。我装着送本子，乘老师不注意，拿回我的笔套。我变成一只蜜蜂，等老师回家了，去办公室拿回我的笔套，或者找个警察去我们班装着办案----
你们班同学这么喜欢打报告?
是的，阿婆，那次我明明带的是药，他们非要说是零食，要报告老师，我让他们尝了尝才算了。
那次，我饿了，带的点心是偷偷地躲在厕所吃的。
他们一点点小事都会报告老师。为了报复他们，我也打过他们的小报告。
这样的做法，阿婆不喜欢，我们全家人都不喜欢。
现在，同学还学会了翻书包告密。可怕不，阿婆?
如果有人翻你书包，你告诉他们只是你的隐私，绝不允许。你也绝不允许告密别人。这种行为比小偷还可怕。
记住了，阿婆。
22
阿婆，我今天做了一件大事。
有几个小男生去撞女厕所的门。一个女生在里面使劲地抵着。我去洗抹布看见了。你猜我怎么办?我就和他们讲《神奇图书馆》的故事，他们就转过身向我靠拢了，我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往男厕所引，然后，把他们往男厕所一推，我就跑回女厕所救了那个女生。
我厉害吧?
这是朵的口头禅。
在她的内心里，她一直认为自己很厉害。
上学后，朵的自尊心不断受挫。
学校各种课外兴趣班，她总是抢着报名，名额有限，她总是落选。她想不通为什么老师不选她。老师不喜欢我，我知道。因为我不是学霸。
在这个大城市我们就是移民，是不会说本地话的外地人，欠人脉，心理学说受挫也是成长的一部分，让朵受受委屈也好。
她喜欢赏识教育。妈妈给她报了火花思维，她在那个班总是第一名。上外教课，她抢着和老外对话，她说有一次，看到几个老外，他们用英语和我说话，我听不懂，你说尴尬不尴尬。她抢着对话，外教班老师让她当了个小队长，她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小满足。
东方不亮西方亮，对朵来说求学的路长着呢，不急。
23
朵要上夸夸班了。
放学就去，六点半接，所有的作业搞定。
朵很喜欢。我们也解放了。
半夜了，朵说梦话惊醒了我。老师夸我了，我也是学霸了。她的脸上绽放的笑容那么甜。
离天亮还早，我睡不着了，一个很想被表扬的孩子开始转变了，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了。
同班一起玩的同学不乐意了。不行不行，我不让你去。
哎呀，难道你不希望我也能成为一个学霸吗?
同学回家哭了，同学的外婆告诉我她也很难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放学可以玩的伴就这样丢失了。
那么爱玩的朵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去夸夸班，我知道她一心想当学霸。我的心也很难过，我发现朵的天性正在改变，就像那些种在小区花坛里的油菜花，失去了田野，移植到城市的一角，其实纯真的本性已经改变了。
24
碰到小区同班同学的奶奶，说到孩子学习，也是焦虑的不行。
每天作业做不完，妈妈说，爸爸说，爷爷说，一个声音比一个高，只有奶奶心疼孙女，奶奶，我是不是很笨，奶奶我好累，奶奶我也想好啊，孙女一边哭一边做作业。奶奶说，一家人为了孩子学习天天吵，小人苦死特了。一口上海话的奶奶有许多的无奈和心疼。
忽然想到一个词，苦行僧。
上学之日就是孩子苦行之日。当今的教育不是释放孩子的天性，而是给孩子套上更多的枷锁，孩子的承受里力正在经受更大的考验。
孩子无辜，老师无辜，家长无辜。
谁来救救孩子?
25
放假了。
朵的成绩终于上去一些。
朵，今晚大剧院有你喜欢的演出，去不?以为她会满心欢喜。
万一没有意思呢，你还是送我去写字班写字吧,假期我要好好练字呢。
朵，有小朋友约你看电影。
不知好不好看，我还是在家写作业吧。
阿婆，快快快，我要写日记了，一天一篇，我答应老师的。
每天晚上，敲门声一响，朵就会放下一切，撅着小屁股，偷藏在床后面，她要让下班回来的妈妈去找她，那是她永不厌烦的游戏。她的快乐在，童心就在。
有一天，妈妈下班了。朵不再躲藏了，我以为朵暂时忙忘了，后来，这一幕再也没有出现过，朵似乎真的遗忘了。
26
那天，我看见一只鸟笼子，一只鸟一直想往外飞，现在笼子打开了，鸟却没有了而飞的欲望，她只是在笼子门口站了站，就又飞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