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电话,母亲改掉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我真的成天就知道忙?忙得不可开交?不会吧?怎么可能?竟有4个月零20天没给妈妈打电话?这是她昨晚亲口对我说的。我愕然!也不明白,她怎么会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最近,我也的确太忙了,学校校庆、孩子考试、同学聚会、外出培训……整日忙得晕头转向,忘记年迈的妈妈还在等着我的电话、还在等我回家看她!
拿着话筒,我久未放下,慌忙检讨自己的错误,真想对妈妈说声“对不起!”这段时间,她一定在电话旁等了我好久,等了我很多次,然后带着几声叹息和一丝尚存的希望拖着疲惫而不情愿地睡去,也许,她会在梦中惊醒。可我……可我……平时电话很少,我还是想对妈妈坦言,“虽然您这个笨嘴的儿子很久没和您说上一句贴心话,可我心里每时每刻都在盼望您健康!长寿!快乐!幸福!”
有人说,父爱和母爱完全不同,父爱如高山,父爱是大海,厚重,却不遥远;母爱是针,似线,渺小,却时时刻刻编织着孩子的梦想。儿女在对待父母方面也不一样,大多数儿女对父亲的感受都比较重视,而对母亲的关爱却少了那么一些。
对于我的母亲,我的感情总是那么复杂,说实在的,我很爱她,但是,因为我嘴笨,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和母亲在一起,我非但没有任何自由,还处处显得莫名其妙的拘谨和担心,生怕说错了什么而惹得她不开心,这种害怕不是表面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最深处,还没有半点的做作。也许正是因为我嘴笨,不像二个姐姐善于表达,妈妈也不怎么喜欢我。
相比我而言,妻和母亲亲如母女,完全没有婆媳间的隔阂和明争暗斗,她给母亲的电话就特别多,几乎每隔两天就打一个,有时,俩人一唠嗑就是几个小时,说来说去,要么就是张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要么就是没完没了的问寒问暖,要么就是反反复复请她周末到我们家玩……我始终没有那么多的话,但每次和妈妈通完电话,总要让她先挂断,没有了母亲断断续续的唠叨,我才觉得安心。通话结束,我还傻乎乎地把手机拿在手里,不愿放下!觉得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检讨自己哪儿说的不对?是否还有话没有叮嘱到位?有时候,电话挂了半小时,又莫名其妙地打回去,问妈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妈妈老了,千万不能再惹她生气!
母亲说得很对,我给她的电话的确是少。我也知道,她在等我的电话,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我情愿开车一百公里去她的老屋呆一阵,也没有像妻那样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谈上半小时,但我对母亲的牵挂并没有减少,随着她的日夜苍老,我的那种牵挂与日俱增。
妈妈和我分开过日子近30年了,想当年,父亲去世不久,母亲悄悄改嫁,从此,她离开了我。这些年,因为工作和住宅的变迁,我离母亲也越来越远。30年来,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聚少离多。我很爱我的妈妈,真的很爱、很爱她,只是在更多的时候,我不擅长言语,妈妈也觉察不到!我也知道,没有母亲,就没有我的生命!没有生命,我将什么也没有!但不知为何?我却难以拿起电话;有时,拿在手里好久的电话又莫名其妙地放了下来;更多的时候,我知道妈妈并不喜欢我,我说的话会惹她生气……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我总是望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发呆,时时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显得有点慌乱和自责。我给妈妈的电话不多,不是不想打,而是不知道说什么!每次在不得不打电话之前,我就像老师备课一样把要说的内容事先准备好!甚至在草纸上写上“1、2、3……”匆匆忙忙说完以后,就等着她的声音。
几天前,听到一个酸楚的笑话,久居乡下的老人以为自家的话机坏了,拿到集镇上修理,工作人员反复检查后,确定机子没坏,老人喃喃地说,“不可能呀?我的儿女为什么六个月没给我打过电话?”很多人都是这样,人在他乡时,人在酒桌的片刻,对家、对父母、对妻儿的思念是千呼万唤,可他一闲下来,情愿坐在家里打游戏,和狐朋狗友去郊外钓鱼,也不去看看久未谋面的父母,甚至连电话也不愿打一个,把当初的豪言和内心的愧疚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他们是真的想妈妈吗?也许是,也许根本不是。回头看我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想的和实际做的不一样?我……难道?
“热爱自己的母亲吧!这是一个失去母亲30年的人在对你说话!”这句话,是前苏联作家卡里姆的在他的《漫长漫长的童年》中说过的。趁父母还双双健在,多去关爱和陪伴他们,对他们说“我爱您!”并告诉他们:“有我在,您放心!”再挤出时间,多给他们打打电话,也许到那一天,父母离开了我们,那些留在我们心底没有说出的感激和内疚,会成为一辈子如鲠在喉的遗憾!
附:黄宏宣,江苏省作协会员,国家三级创作员,在各类刊物、网站发表作品八千余篇,十多篇散文在各级评比中获奖,并出版散文集《我这十年》和长篇小说《深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