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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登容 : 牵手

  • 作者:凌枫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6-16 10:4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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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朋友,你的一生中,与人有过多少次牵手?

      也许,你数不清,我记不住。

      小时候,和爸爸妈妈牵手;在幼儿园,和老师、小朋友牵手;长大后,和同事、知己、朋友、情人、爱人牵手……

      我的爸爸和妈妈,一生中有三次刻骨铭心的牵手。

      第一次牵手

      听爸爸说,他刚满三岁的时候,奶奶因生孩子死于大流血。从此,爸爸就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爷爷走到哪里,就把爸爸带到那里。

      渐渐地,爸爸长大了,开始和爷爷一道,帮地主家扛长工、打短工。

      1942年秋天,经人引见,爸爸认识了没爹没娘,跟着哥哥、嫂子长大的妈妈,于是,两个苦孩子就有了人生的第一次牵手。在旧社会,一无田、二无地、一贫如洗的爸爸和妈妈,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在地主家打工、当洗衣工,艰难地度日。

      1949年秋日的一个傍晚,劳累了一天的爸爸在茅草屋里刚入睡,被突然闯进屋来的几个保安团员带走了。到了保安团,每天就是背着枪不停地训练。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人多、饭少,只有五分钟吃饭时间。刚开始的时候,爸爸吃饭不快,抢不赢其他人,只好饿着肚子训练,跑不动了,让当官的看见了,就挨枪托揍,尔后还得继续操练。

      无奈之下,爸爸就把饭装在口袋里,一边跑一边吃饭。于是,从那时起,爸爸就留下只要是张嘴吃饭,就会被饭噎着的情况。几十年过去了,直到爸爸去世前,每当爸爸一张口吃饭,就会打嗝不停,为这事,爸爸几乎不敢在别人家做客吃饭。

      爸爸在保安团里,艰熬了不到一个月,吃尽了苦头。一个漆黑的夜里,爸爸趁上厕所之际,悄悄地开小差逃跑了。

      离开保安团的驻地,犹如惊弓之鸟的爸爸行走如飞。

      经过三天三夜马不停蹄的奔跑,爸爸终于来到遵义。

      第二次牵手

      在这陌生的地方,哪一个屋檐下能为自己挡挡风、遮遮雨,爸爸迫切希望能找到有口饭吃的地方。

      身无半文的爸爸,整整一天颗粒未进,肚子在不停地向他提抗议。

      那天,爸爸走进了一个巷子里,来到一个叫“龙井”的井口边,用双手捧井水充饥。

      从井水的倒影里,爸爸看见有一个老大爷挑着一副空桶,慢慢地来到井边挑水。爸爸抬起头来,见这位老大爷约有八十岁的年龄。爸爸马上帮那位大爷打水,并且帮老大爷把水挑上井台,(从井下到井上要爬十一步石梯)老大爷没有推让,于是,爸爸就帮老人把水送到了家里。

      也许,爸爸的真诚帮助,感动了老人。

      那夜,他收留了爸爸。

      第二天,老大爷把爸爸带到“化风丹”制药厂。

      原来,“化风丹”制药厂还差个挑水工。

      谢过恩人,爸爸开始了“化风丹”制药厂挑水的工作。

      每天,爸爸总是要抽时间按时跟老人送水去。爸爸说:“老人年纪大了,需要帮助。”

      爸爸还说,“滴水之恩,应该以涌泉相报”。

      尾随爸爸之后,妈妈也从老家逃难来到遵义。在举目无亲的地方,哪里是夫君的栖身之地?

      茫茫人海,哪一个才是自己最熟悉的身影?

      遵义的街道有几条?

      巷子有多少个?

      自己该往哪里去?

      一筹莫展的妈妈,走过了迎红桥,来到张家河坝(现在的添秀桥下),用清澈见底的河水,洗涤倦容和尘土。然后,妈妈又沿着河边走上街头,她就这样慢慢地走着、走着……

      她无意识地走进了“三道巷子”里,(丁字口原百货大楼旁边的巷子)当妈妈刚走进巷子口的那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她看见了,在巷子深处,远远的,有一个人挑着水正向她走来。

      是他吗?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就是她昼思夜想要寻找的人啊!

      就在这时,爸爸也看见了妈妈。爸爸立即放下水桶,爸爸和妈妈非常激动,相拥而泣!

      爸爸、妈妈来到遵义三个月后,遵义解放了。

      第三次牵手

      以后的日子,爸爸和妈妈手牵着手,一道闯过了数不清个难关。在我懵懵懂懂开始记事时,记得有一次,妈妈的双腿突然红肿,不能下地。爸爸要上班,不能照顾妈妈,妈妈只能扶着凳子一步一步地移动。

      休息之日,我看见爸爸提回来一个包。我赶快迎上去,找自己想吃的东西,爸爸示意我不要动。看到爸爸很神秘的样子,我好奇地跟着爸爸,一定要看究竟是什么?

      爸爸把包拿到妈妈看不见的地方,从包里拿出一条已经死了的蛇,放在一口大锅里,接着,又放入一斤辣椒,一斤团葱,还有许多茄子梗和辣椒梗,一块放在锅里熬水。

      然后,爸爸把熬好的水端到妈妈身边,用热水蒸汽熏妈妈的关节,待水较凉一点时,爸爸就抓起那些辣椒叶往妈妈腿上使劲擦,疼得妈妈直掉眼泪。

      就这样,每天爸爸下班回家,坚持用那锅辣椒水给妈妈熏、洗,整整一个星期。慢慢地,妈妈的腿消肿了,妈妈能下地了,爸爸牵着妈妈的手,继续进行着生活的奔波。

      妈妈当居委会主任时期,没有经费修理门窗、桌椅,爸爸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尽义务支持妈妈。

      妈妈用自己微不足道的主任津贴(每月七元钱)先后救济三位身陷绝境的女性,帮助她们走上自食其力的道路,最后,她们是从我们家出嫁的。

      妈妈带着弟弟,多年照顾五保户、孤寡老人王婆婆,直至为老人养老送终。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爸爸牵着妈妈的手,共同完成的事业。

      爸爸和妈妈就像瓦砾一样,手扣着手,出头露面,为我们遮风挡雨,牺牲自己的利益,无私地为社区居民献出大爱。

      2000年重阳节,街道办事处开展金婚老人纪念活动。

      其中,有一个项目是:十个女的老人在屏风后面,各伸出一只手,男的老伴就通过自己辨认,找出自己家老伴。

      我的爸爸和妈妈也去参加了这个有趣味的活动。

      谁知,七十多岁的老爸爸,走上去,在最短的时间里,第一个就认出了妈妈的手。并且,还获得这个有趣味活动的第一名。

      当爸爸牵上妈妈手的那一刻,两位老人为自己获得的胜利而感到骄傲、自豪,彼此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台下上百个观众的欢呼声,见证和分享着两位老人的幸福与快乐!

      两个风雨同舟五十八载的老人,又经历了人生非常值得有纪念意义的第三次牵手!

      事后,我问爸爸,妈妈手上没有任何标记,是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认出妈妈的手,爸爸很有风趣地说:“我们牵了几十年的手,还能认不出来?该笑话了!”

      我与爸爸的牵手

      妈妈去逝四年后,八十岁的老爸爸患脑血栓,留下不能走路的后遗症,爸爸每天的吃、喝、拉、睡,一切都是我和妹妹帮助他完成。为了避免爸爸长期卧床而长褥疮,为了增加爸爸的肠蠕动,有利于排便,每顿吃饭的时候,我们都要掺扶着爸爸走到客厅就餐。

      正常人只要走五步的路程,对于偏瘫的爸爸,就要累得满头大汗才能走到桌子边。爸爸的右手杵着拐杖,我左手紧紧地拽着爸爸的左手,右手扶着爸爸的后背并抓住他的衣服,整整走十一步路才能完成。

      每天,这三餐饭走路的十分钟是最让人揪心的时间,稍不小心,我就会被爸爸把我一块带摔倒地上。

      春去秋来。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我就是这样牵着爸爸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在生活的轨迹上。

      是啊,人生有缘才能牵手!

      今生,我与爸爸的缘,就是牵着老人家的手,送他走完人生的最后历程,直至老人家拒绝与我牵手的那一天!

      2012年,春节刚过的一个下午,与我牵手近七年,我最尊敬最亲爱的爸爸牵着我的手,倒在我的肩上,不留任何遗憾地与世长辞了。

      转眼间,12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与爸爸妈妈牵手的美好时光,一股幸福的暖流在心间流淌。脑海里总涌现出爸爸和妈妈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热心为居民办实事,关心他人,从不索取的品格,是我终身学习的榜样,我为有这样的父母感到骄傲和自豪。此时,除了眼泪,唯有镜框里的思念,我默默地祈祷,愿天堂里的父母亲一切安好。

    【审核人:站长】

        标题:禹登容 : 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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