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多年。
逢节日,或者逢双休日,只要大哥一个电话,那头喊一声:琴啦,…我知道大哥想我了。从大嫂去世后,大哥喜欢到老城来逛逛。老城三牌楼在旧中国曾经是赵府经营兴旺的地方。老城里面的每一个拐落对大哥他们是有记忆的。是有故事的。
我会说,大哥,你来吧,搞点小酒喝喝。我把大家都喊来哈。大家,就是我的弟弟妹妹,还有我的发小同儿。客串的有那个来自美国的女孩安娜,偶尔那个老兵探家也会皮厚的现身。七八上十个人,有时候还超过十人呐。满满坐一大桌。家宴咯。
大哥,是我大舅的儿子。赵府的长孙。年轻时代的大哥身材适中,国字型白净的脸,在安庆百货公司任团总支书记,很味道哦。60年代初,响应组织的号召,精减城里人到农村当农民,他离开了百货公司回老家去种地了。在农村育有四子一女。从干部到农民,安庆成立开发区后,土地没有了,又从农民变成城市人。城市的老人。大哥身体健康,兴趣广泛。他的谈吐很能跟上时代的节拍。在家庭关系上以一个明智的老人之举和儿孙们处理得非常和谐。他是我们这辈人的班长。
我没有兄弟姐妹,非常珍惜和享受来自母亲家族的同辈人关爱。仿佛就是一个大家庭。大哥大嫂对我十分关照和疼爱。仅仅就说每年清明节吧,大哥,还有我小舅的二儿子,我的二弟胜都会陪伴我和宝儿去给祖母及父母扫墓。携带的祭品都是他们拿着,我们只管跟在大哥的身后。2019年,道路拓宽,大哥去世了,我和二弟竟然找不到扫墓的路。
大表姐,我小姨的大女儿。年轻时可漂亮,浓眉大眼。她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我们就是亲姊妹耶。发自肺腑的话语。大姐夫妻俩单位效益不好,可她是个很努力的人。住在汽车站附近,夏天她会买来玉米,半夜三更点煤炉把它煮熟,天亮了拎个篮子穿梭在旅客中,挣点散碎银子贴补家用。偶尔,她家烧了猪蹄子菜,会诚心实意让我们去品尝。大姐是个闲不住的人,又是个爱热闹的人,她就是赵本山小品里说的那个家里呆不下的人。脚野呀,爱串门。说话总是一惊一乍的。当然,非常有趣。若是大家来了,她不来还觉得缺少了什么呐。
大哥来吃饭,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全家人陪伴八十多岁的小舅母,我们都喊她白舅妈,白舅奶奶。之所以加姓氏,皆因为她是我小舅父的续弦。说到白舅母,要说我的小舅。可怜一生坎坷,没有任何历史问题被编造了严重历史问题,这个赵府帅气而又聪慧的男人解放后在各项运动中洗澡,直到80年代初才平反昭雪。路,起伏历史的沉重,曲折岁月的艰辛已经将这个踌躇满志的男人棱角磨平。妻离子散。
白舅母和小舅只生活了五年,刚刚进入古稀之年的小舅父去世了,留下孤独的白老太太让我的弟弟妹妹们尽孝。因为这层关系,小舅父临终前交待我,要和弟妹们一起把孤身一人的老太太照顾好。2013年老太患重病手术治疗。住院期间,人手不够,大舅家里的大哥,二嫂都参与了值班。赵府大家庭是十分和谐团结的。会做家务的二弟和老太太生活在一起,让晚年的老人儿孙绕膝,满满的都是快乐与幸福。你瞧她老人家抽着香烟,吐着云雾,嘿嘿地笑着,多么的惬意哦。
随便整几个菜,酒是必须的。老太太,大哥,我的弟弟们都有这个嗜好。最搞笑的是大姐,她不止一次地说老太太,一个女的,又抽烟又喝酒,说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家人们在一起说得最多的是小时候的时光。开心!餐桌上的跑题也会有五洲风雷,也会有神州大地,也会有街头巷尾,也会有鸡毛蒜皮…几个小时,人已微醺;收拾好,一杯香茗,整个午后是悦愉的。
后来,大弟和大毛妹妹到合肥与孩子们在一起很少回来;大姐身体不好难以行动;同儿夫妇远渡重洋与儿孙们相聚;老太太和大哥高龄先后辭世。2020年疫情,2021年病中,家宴无形中散了。春节间,大毛妹妹回安庆,还说,我们在这里团聚是兄弟姊妹们最开心最难忘的时光。
又逢清明时节,想念父母,自然想念与父母有血肉相连的亲人们。一个电话给二弟,过来吧,二弟欣然。
原来是满满一大桌子,如今只需要一个边。宝儿多次说,能走就出去玩,能聚就聊聊天。是的,老了,时光太快,有限。
站在楼梯口,我目送二弟,他略显沉重的脚步,他扭头望了望我,拐进了小路。
思绪断了线,就像书签,夹住的只是某天,冻结的只是瞬间。你们漫不经心地走过,却留下无数个春天给我。温暖!
人生,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