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时节,窗外的树叶却黄了。在太阳的辉照下,黄绿相间的树冠仿佛着着金缕玉衣,闪着斑斓的光,十分耀眼。这景象是十足的秋景,不该是这个季节有的。可这是南方的福州,南方春天里常见的景象。就像北方人说的,二八月乱穿衣一样,南方的早春正月,有鲜花盛开,有落叶缤纷,植物也是乱穿衣呢!
儿子家租住的房子是三楼,小区里景观大树的树冠刚好越过二楼,给三楼一片绿色的屏障。前年我们是在五一期间迁居的,之前儿子租好了这个房子。是因为孙子刚刚一岁半,刚刚会走路,连跑带颠的不停折腾,玩玩具还爱扔,地板上不时会闹出动静。这栋楼一二层是悬空的大堂,没有人家,不会影响楼下人的作息。
那天走进居所,迎门透过客厅、阳台,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窗外这一抹绿。那天到达时已是傍晚,晚霞穿过楼栋的缝隙,投影到这一抹绿上,给这一抹绿涂上了一层柔光,格外的让人心生欢喜。从此,窗外的这抹绿,成了我的眼福。
夏日里无论室外多么酷暑,窗外的树叶总是油亮亮的十二分精神,从不蔫头耷脑。招惹着不知名的小鸟驻足,隐身其中的它们,享受着绿荫的庇护,啾啾啾的唱着欢快的歌。听着悦耳的鸟鸣,看着婆娑的树影,瞬间便会忘了酷暑的难耐。一阵风刮过,乌云翻滚,瓢泼大雨不期而至。首先感受到的便是雨打树叶的啪啪声,你定睛望向窗外,那树冠好似昂头淋浴的青年,昂扬着享受着,无一丝怯和惧。待雨后初晴,浴后的青年仿佛洗去了一身的尘埃,在微风中惬意的抖落着一头的水珠,青春靓丽,清纯无暇,让人好生羡慕。
我断断续续来这儿快两年了,窗前从来都是一片绿,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叶黄叶落。刚来那年是五月初,十二月中旬回的老家,窗外一直是绿色的。去年六月初再来,一直到春节前,窗外还是绿色的。我以为这是一棵常青树,挺拔的树干,枝繁叶茂的树冠,水滴型的树叶像一枚枚翠绿色的宝石吊坠,镶嵌在树冠上,苍翠欲滴。
仿佛一夜之间这树冠斑斓了,金黄的翠绿的树叶交相辉映,闪闪发亮,让我有一种入秋的错觉。不由得驻足窗前,恍然间想到了另一扇窗前的树。
那是老家母亲家窗前的树。母亲家住二楼,窗外有一棵老树,树龄少说也有几十年,树干粗壮的得两人合抱,是那种老杨树,枝丫遒劲,树叶不大,但密密实实的。一棵树上竟筑有三个鸟巢,住的都是喜鹊。夏天有浓荫掩映是看不到鸟巢的,但能听到喜鹊喳喳喳的叫声。有一年喜鹊还在母亲家窗外的花盆里产了一枚蛋,大概是感念母亲常常在窗台上撒米投喂的回报吧!我最喜看的还是冬天的那棵树,树叶早在深秋就飘落了,光秃秃的枝杈上,三个鸟巢三足鼎立似的各占其位,三家邻里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家长里短,好一幅鸟间烟火气。阴天的时候看就是一幅朦胧的素描,雪天就有了一种南国灰墙黛瓦的画面感。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冬日的午后,躺在卧室的床上看朗日下的那棵大树。阳光穿过枝枝杈杈,将斑驳的树影投射到床头的白墙上,影影绰绰的,随着风的韵脚,婆婆娑娑的律动。那是温暖的静美的时光写真,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的挥之不去的画面。现在已化作相思和乡愁,不时的牵动着我的思绪,在时光交错中流连忘返。
记忆的河,总是会逆流而上,回溯更早的从前。我又想到了平房老院儿的家,院里那三棵树。一棵是香椿树,一棵是海棠树,一棵是山楂树。树冠都高出屋顶好多,说茂盛说葳蕤都不为过。春天里香椿树的嫩芽层出不穷,让家人整个季节里都唇齿留香。粉里透白的海棠花,白里透绿的山楂花,引来无数蝶飞蜂舞,让春末夏初的小院儿满是勃勃生机。夏天那是一水儿的翠绿,浓荫蔽日,树下乘凉,好不惬意。秋天里果实累累缀满枝头,果香又招来无数小鸟的青睐和光顾,唧唧喳喳表达着喜悦。接着便是落叶纷纷,便是冬日里雪地里的静默,间或寒夜里风在枝头的扬鞭呼嚎,像急着赶往下一个春天似的。年复一年,记忆的纸已泛黄,但印记历历在目,小院儿里的树已根植于血脉深处,永不会枯萎。
昨夜又降温了,窗外的树叶快满黄了。我漫步到楼下,放眼小区,翠绿的花红的金黄的树,交相辉映,多姿多彩。自然万物都有自己的生长生存规律,都懂得顺其自然,随遇而安,生活也是这般模样吧,不可强求千篇一律!
在这万物复苏的春天里,用不了几天,我的窗外就又是一片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