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刀,雕琢着我的记忆,即使在离开故乡四十年后,那些遗落的记忆依然清晰如初。它们从心灵的底片上被慢慢放大,让我重新体验那些温暖的日子。我曾想过,如果我的故乡是一幅画,那我一定是画中枝头的鸟雀。因为在我心中,那距离家只有二百米的山林,就是我的乐园,是给予我无尽氧吧的天然之地。
我与那座山的亲密接触总是带着火花,那些爬树时刮破的衣服,攀岩时磨破的裤子,都是我与它亲密接触的证明。母亲总是揪着我的耳朵大声训斥:“不能再乱爬了,摔出个好歹怎么办?”我至今仍不知道这座山的名字,但我知道它给予了我和家人无数的恩惠。山下的烟囱升腾着炊烟,随风飘舞。父辈们从山东老家来到这里定居,结婚生子,只为了那生生不息的炊烟。尤其在冬天的雪中,炊烟与飘落的雪花交织,仿佛天地间的灵气都被触动,让人遐想无限。
东北的冬天总是伴随着大雪的报到,雪花仿佛是东北的代言人,呼喊着告诉人们冬天的到来。父亲总会挑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带我走进大山,捡拾枯枝和杂树作为柴火。这座大山为家家户户的锅灶提供了无尽的食物,也滋养了我们餐桌上的美味。冬季过后,春天的尾巴会在5月左右才肯离去。山里的白雪在阳光下消失无踪,而动物和植物开始苏醒和生长。夏季接过生命成熟的重任,用它的热情和情感成功地让春天的希望在秋季得以实现。
在这茂密的山林里,大树昂扬向上,山花肆意绽放,果实挂满枝头,小动物奔跑带来惊喜与惊悚。这里的春天唤醒了我躁动不安的心,使我能够在这个美丽的景色中找到安宁。在我和父亲十六年的生活中,这片山林赋予了我们无尽的财富和记忆。山林里的气息使我永生难忘。
在这座大山中,山脉蜿蜒起伏,犹如一条巨龙的脊梁隆起了重峦叠嶂的群山。这里的树木茂盛、树种庞杂,为山下的大型木材加工厂提供了资源。工厂里有工人、学生和生活在此的数千人。他们互帮互助、尊老爱幼、和睦友善地相处在一起,共同建设着美丽的家园。我的父亲在这里做一名电焊工,母亲在工厂打零工。我们在山脚下的住房里过着宁静温馨的生活。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都留在了这里。
工厂大院里整齐地堆放着山上伐下的树木,像一座座小山头。工人们日夜不停地用电锯切割圆木、方材和板材,再运往全国各地支援国家建设。我的姥爷是一名伐木工人,他和父亲同属于一个林业局。那些堆积如山的圆木都是像姥爷一样的工人辛勤劳动的结晶。他们在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中伐木数月,用汗水和泪水浇灌生命的价值、用毅力和刚强诠释生命的意义。这是闯关东人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感恩的最真心的付出。
父亲没有留在东北,他像一只被放飞的风筝,在东北生活了二十多年后被情感的线绳拉回了老家。他带着一家五口回到故乡,每当回忆起东北的往事,他的脸上总是浮现出自豪的神情。而我虽然在东北只生活了十六年,但那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让我留恋难忘。尤其是东北的冬天让我怀念不已。那种挑战寒冷极限的勇气和信心不仅带给我精神上的刺激与享受,还有那回味无穷的快乐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