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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兴:一张老照片——怀念我那在清西陵拍摄电影的日子(散文)

  • 作者:屈绍龙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4-02-17 13:0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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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今年春节偶然翻动书橱,多年未动的老相册早已挂满了年轮的尘埃,随手翻来,我不知触动了哪一根敏感的神经,一张老照片---侦察兵西陵拍摄电影留念,这是一张1983年10月31日的战友集体合影照片,它在我的书橱里存放了四十年,四十年的弹指一挥间,当年的满头黑发,现如今已满头白发和被岁月刻下深深的印痕。岁月,在不经意间,已经划过了四十年。老照片虽在岁月的泥土中尘封了四十个春秋,但照片里战友的面容依稀可辨,虽是黑白照片,但照片依旧散发着战友情谊的光芒,给了我温暖的回忆,让我回忆起了当年彩色的流年。

      1983年10月,金色的秋天,丰收的秋天,播种的秋天。就在这个10月,香港南影制片公司和八一电影制片厂在河北省易县清西陵联合拍摄电影《八百罗汉》(起初对外公布拍摄的电影名字叫《佛》),这部电影是继《少林寺》之后拍摄的大型武打功夫片电影。当年我所服役的196师是全军第一个对外开放部队,所有的国家元首、军事代表团所要参观部队,国家外事部门都会安排到我们师进行参观和访问。那年,正好我服役的连队是196师直属独立连--196师侦察连。那年,香港南影制片公司和八一电影制片厂合作拍摄的武打功夫片《八百罗汉》正好需要武打群众演员,可能是基于这种对外开放部队的原因,选择了我们这个连队。当年应电影剧片组之邀,从我们连队挑选了41名干部战士配合剧组拍摄。配合拍摄《八百罗汉》,先后分两次参加,一次是1983年10月,另一次是1984年7月,分别拍摄三个月,共计参加拍摄六个月。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今年春节闲暇时,我翻阅老照片突然发现了一张当年我们侦察连配合参加拍摄武打电影《八百罗汉》的合影照片以及两张我本人的照片。顿时,尘封已久的往事历历在目,思绪的闸门再也关不住了,记忆让我再次感受重温起清西陵那段难忘的记忆……

      清西陵泰陵

      我们连队受领配合拍电影这项任务大概是在1983年10月中旬,连长刘国华从师里受领任务后,组织召开连队党支部会议,挑选参加拍摄电影人员,参加人员由连长刘国华带队,从连队挑选40人参加。要求是政治思想觉悟高,表现积极,连队骨干和捕俘格斗专业技术比较过硬的人员。连队支部给各排下达任务后,各排组织班长挑选人员,我有幸被挑选到参加这次拍摄任务。当时被挑选参加拍摄任务的大都是80年、81年、82年的老兵和我们83年的新兵。当初我被选中后曾有点纠结,因为我想参加第二年的军校考试,想利用冬季专业训练比较少,好好复习文化课,备考第二年的军校招生。当时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副班长甄振良,副班长说:“你要是不想去拍电影可以向排长请示,让他给连长说一下。”当时想,算了吧!连队领导已经挑选了我,也是连队干部对我的信任,可以在拍摄之余看看书,就这样,我也如期的参加了这次任务。

      连队选好人后,召开了拍摄电影人员动员会,会上连长强调,参加拍摄任务要当做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一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无论安排什么任务、什么角色一定无条件去完成;二是不允许和香港人员接触,一定要保守军事秘密;三是搞好军民关系,爱护老百姓的一草一木,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决不允许和驻地女青年搞对象(这是驻训的大忌)。召开完连队会议后,各排又召开了会议。然后按照外出驻训的要求携带各种被装和生活用品,整装待发。

      现在已经记不太清,当时部队是哪天由部队驻地杨村出发的了,只记得,我们在某天的一个大清早吃完早餐,就登上了汽车连的解放牌大篷车出发了。记得从杨村出发奔廊坊、经永清县、霸州,沿着112国道经白沟、高碑店、涞水、易县,最终来到了清西陵。对于83年入伍的新兵来说,我们是第一次离开军营,第一次走出军营,有着无比的新鲜感和兴奋感,终日在军营训练的我们,感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一路上,每辆车上都由一位班长担任车长,我乘坐的这辆车车长是我的班长杨栓柱。一路上,由班长组织高唱歌曲,一路高歌、一路风光到达了保定易县清西陵。

      我们目的地是位于易县清西陵泰陵(雍正陵)东边的村庄晓新村。清西陵位于易县西部,晓新村位于112国道北,周边有五道河、忠义村、东庄峪、西庄峪、二道沟等村庄。我们沿112国道到五道河下国道,经五道河到达了晓新村。

      在进入清西陵陵区后看到的第一眼是满陵区的松柏,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松柏。这些苍松翠柏、虬枝掩映,颇为壮观;在这里,苍茫的古松随山起伏,顺道蜿蜒,弥漫在气势恢宏的古建群周围。苍苍翠翠,层层落落,组成一片松的海洋,就像一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广袤的丘陵之上。

      清西陵松柏

      我记得是当天下午三四点钟到达的晓新村驻地,我和班长杨栓柱、孙学刚、孙宝中被安排在村民王瑞的家中,安顿好住宿后,开始为王瑞家清扫院落,把房东的水缸挑满了水才开始收拾自己的内务。我们房东王瑞一家三口,房屋三间,东西各两间,中间是客厅兼厨房。王瑞夫妇和母亲住在西房间,我们住在东房间,王瑞大哥家很待人热情,宽厚淳朴,他们把最好的房间让给了我们。做饭的锅灶在中间房屋的东边,我们的土炕连着锅灶,每天一大早,我们还没起床,房东大嫂就起床为我们烧水,我们出早操回来就能用上热腾腾的洗脸水。晚上睡觉前,房东大嫂又给我们烧好热腾腾的火炕和洗脚水,我们感到比住在营房还舒服,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很温馨、很幸福。每天,出完早操后第一件事是打扫庭院,给房东的水缸挑满水,然后清理房间,整理内务。由于清西陵区域是丘陵地带,种庄稼靠天吃饭,老百姓比较穷,生活比较困难,和我在华北大平原的生长环境无法比拟。我们吃完饭,经常偷偷的用饭盒从食堂给房东带回大米饭和馒头。每逢周日,没有拍摄任务,经常是两顿饭,上午九点开饭,下午四点开饭。炊事班为了省事,一般是下午安排包饺子,以住户为单位领取面粉和饺子馅。我们经常给炊事班拉近关系,多领一些面粉和饺子馅,回来后和房东一起包饺子,也让他们改善改善伙食。房东说,我们只有过年和亲戚来才偶尔包一顿饺子吃,你们来也给我们改善了伙食,看着房东吃的无比香甜,我们心中很高兴,很欣慰。房东大嫂还经常给我们缝补在训练中弄破的衣服,我记得有一次晚上训练地形学,跑方位角,我在山里误闯到荆刺丛中,整个右裤腿都撕破了,回来后房东大嫂一针一线给我缝补好,我十分感动,这有一种回到亲人身边,回到家的感觉。

      清西陵泰陵(与我们合影方位基本相同)

      我们所拍摄的武打电影《八百罗汉》是以保定易县清西陵泰陵(雍正陵)景区作为峨眉山报国寺为背景进行拍摄的,泰陵作为影片的主拍地,其它外景是在易县清西陵的周边山区以及北京门头沟龙门涧景区拍摄的。

      清西陵之泰陵位于距易县15公里的永宁山下,离北京120多公里。周界约100公里,面积达800余平方公里。这里有华北地区最大的古松林,数以万计的古松、古柏把这一带装点得清秀葱郁,古朴大方。北依峰峦叠翠的永宁山,南傍蜿蜒流淌的易水河,古木参天,景态雄伟。陵区内千余间宫殿建筑和百余座古建筑、古雕刻,气势磅礴。

      泰陵石牌坊

      清西陵埋葬着雍正、嘉庆、道光、光绪4位皇帝,9位皇后、57位妃嫔、2位王爷、6位阿哥,共计78人。始建于1730年(雍正八年)的泰陵,内葬世宗雍正皇帝、孝敬宪皇后、敦肃皇贵妃。泰陵是清西陵中建筑最早、规模最大、体系最完整的一座帝陵,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泰陵主体建筑自最南端的火焰牌楼开始,过一座五孔石拱桥,便开始了西陵最长的神路——2.5公里长的泰陵神路,沿神路往北至宝顶,依次排列着石牌坊、大红门、具服殿、大碑楼、七孔桥、望柱、石像生、龙凤门、三路三孔桥、谥号碑亭、神厨库、东西朝房、东西班房、隆恩门、焚帛炉,东西配殿、隆恩殿、三座门、二柱门、石五供、方城明楼和哑巴院、宝顶等建筑。

      泰陵隆恩殿

      《八百罗汉》的剧情是,峨眉山顶的千年古刹报国寺,庭院紧闭,戒律森严,僧人们静心修身养性,与外界完全隔绝,但却总有一双鹰眼在暗中窥视着他们的举动。10年前,金兵铁蹄践踏中原,平民智性在战火中失去双亲,成了孤儿,被云游的高僧行癫大师搭救,一同来到报国寺。智性进入寺院,削发为僧,取法号苦行僧,在觉远大师抚养下,练就一身高超的武功。但寺中戒律僧视他为孽障,不让他进入罗汉堂。智性无奈,只好告辞众僧,只身隐居山林,与猴群为伍,和苍鹰作伴。他带枷在悬崖峭壁上采药,几年苦练,又练成一套超群的绝技。一日,金兵攻打报国寺,辱杀众僧,僧人们受戒规约束,无人反抗,坐以待毙。智性忍无可忍,挺身而出,他振臂一呼,霎时群猴遍野,苍鹰蔽日。金兵在飞禽走兽的袭击下,仓皇逃命。方丈及众僧对这些陆、空"援兵"颇感惊奇,十分钦佩智性的绝技,但戒律僧却认为智性触犯戒规,埋下了祸根,要予以严惩。就在智性将要受罚的关头,义军首领赵襄将他救出。金兵和戒律僧都欲捉拿智性,觉远大师为救智性蒙难。智性悲恸万分,鲁莽行事,想为恩师报仇,反被金兵和戒律僧两面围困。赵襄机智地将金兵引开,智性与戒律僧狭路相逢,激战于崖顶。交手数回合后,智性不慎失足,跌下深渊。戒律僧以为智性必死无疑,获胜而去。孰料智性大难不死,被李家庄李大伯搭救,并得到乔扮男装屡次救过他的美貌女子赵襄的精心照料。金兵奸细施乍打探到智性住在李大伯家养伤,便引金兵前来血洗李家庄。赵襄与智性将计就计,诱敌深入,率义军在庄外打下埋伏,击退金兵,除掉施乍。义军乘胜追击,将围困报国寺的金兵赶下山,救出寺内众僧及百姓,报国寺重获安宁。

      《八百罗汉》可以说是王星磊导演的呕心沥血之作,他在影片拍摄临近尾声时,由于过度劳累导致癌症复发而猝逝,于是《八百罗汉》便成了他的遗作,结尾部分是别人接替拍完的。陈曦为此剧编剧,在拍摄该影片时为副导演。段明创为此片制片人(我有幸成为段明创剧中扮演角色的替身。)影片的两位男女主演刘振岭和高鸿萍都是专业武术运动员出身,表现不错。可惜后来杳无声息,连资料都查不到了……倒是几位配角,村里、安亚平、陈继铭等人后来还一直活跃在影视圈中。影片无疑是跟风八十年代的武侠功夫片“少林”风的,不过动作设计很出色,影片风格凌厉,视觉冲击力十足,个人觉得应该是八十年代武侠动作片的遗珠。在30多年后的今天重看《八百罗汉》,其凌厉的影像风格依旧可以带给人震撼。

      清西陵周边风景

      《八百罗汉》的故事发生在四川,但不知为何,影片竟然将外景地选在了河北易县的清西陵。皇家陵寝做了佛家寺院,金顶黄瓦、红墙白桥高牌楼,背靠青山脚蹬川,枕山面水、气势宏伟,明眼人能很容易看出端倪。不过影片拍得悲愤壮烈,既表现了僧人为教义约束的无奈,又反映了他们觉醒后的爆发。打斗场面异常激烈精彩。导演王星磊是当时与胡金铨齐名的功夫片大师,曾拍摄过《潮州笑汉》等名作,在此片公映后不久就谢世了。他选用的演员都是国内的武林高手,有河北武术队的刘振岭,山东队的高鸿萍,甘肃队的安亚平,还有武术界前辈何福生。除了专业武术队员以外,还有民间传统武师韩志凯兄弟等。

      《八百罗汉》的男主角是刘振岭,他是河北沧州人士,自幼受家乡武风熏陶,武艺超群,曾获通臂拳的全国冠军。与金将的两场打斗都相当出色。韩志凯兄弟是沧州武术世家子弟,犹善劈挂与通臂,其中老六志凯在武林名气颇响,十几岁就打伤过当地大有名气的师叔,加上表现欲强,曾被许多电影导演网罗麾下,拍摄过好几部功夫片。

      《八百罗汉》的女主角是来自山东的高鸿萍,她男装的形象英武过人,女装的形象妩媚秀丽,可惜的是以后不曾看到过她扮演其他的角色。高鸿萍,女,山东人,武术教练。8岁开始习武。经过三年业余训练,于1970年代中期进入专业武术队。后为山东武术队队员、武术教练。1980年代参演过《神龙剑侠吕四娘》、《风尘女侠吕四娘》、《八百罗汉》等众多武打电影。此后从事国际贸易,十年之间到过亚洲多个国家,后又到欧洲奥地利维也纳。1997年初,到波黑首都萨拉热窝开设餐馆“中华城饭店”。1998年香港亚视《寻找他乡的故事》第一辑第4集纪录了高鸿萍和哥哥高鸿升在萨拉热窝的生活。

      《八百罗汉》电影海报

      在《八百罗汉》中只出现过名字的安亚平,后来成了内地功夫明星,第一部主演的影片是潇湘电影制片厂的《天国恩仇》,后来又出现在动作片《猛警神探》和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中。给人留下较深印象的是长影的《镖王》和珠影厂的《神捕铁中英》。

      自到了易县晓新村后,我们就等待剧组下达拍摄任务,在这期间更多的是捕俘格斗训练。那时我20周岁,班长杨栓柱大我一岁,连长比我大八九岁,都是青春飞扬、血气方刚之年,有着无数的激情和冲动感。连长经常带领我们在晓新村打谷场硬地上搞捕俘格斗训练,那时,已是11月份的冬天了,在打谷场,我们隐约还能看到地面上裸露的小石头,连长可不管这些,时而让班长带我们训练,时而全连集合围成一个椭圆队形,依次排开流水线式的练倒功,前倒、后倒、侧倒,前扑等等动作,摔的越有响声越好,此时招来全村的男女老少前来观看,村里的男女老少哪见过这种阵势,这种训练,这种“表演”,不时地传出热烈的掌声!虽然苦些累些,但健壮了我们的体魄,磨练了我们的意志,增强了我们的信念,让我们更坚定、更顽强、更有毅力与血气!

      当时,年在拍摄闲暇之余,连长刘国华带领几位班长和骨干到剧组武打高手哪里学了两套拳术和一套棍术,一套是何福生传授的五步拳,一套是曾经扮演鲁智深的臧金生(如今我已经记不清臧金生扮演高僧的名字了)传授的趵突拳,一套棍术也已经忘记是谁传授得了。班长学会后,组织各班人员学习训练。其中五步拳作为1984年纪念“1964年大比武”20周年表演项目向66军各级领导进行汇报表演。

      如今,趵突拳、棍术由于多年不练,不少招数我都已经忘记了,只有五步拳在闲暇时作为强身健体还经常练一练,前些年想把这套拳术传授给儿子,我看他学业繁忙,也就暂时搁置了。

      在国内的影视界,从八十年代开始兴起了一阵“迷信”之风,到今天为止,无论大导张艺谋、陈凯歌,还是各大电视剧的主创者,都要在开机时焚香祷告,以求平安。这与安亚平主演的《神捕铁中英》大有关系。最初,这部影片的主演是天津的孙晨曦,可在开机后的次日他却莫名其妙地跌折了手腕,于是有人便将原因归结到事先没有举行祈祷的开机仪式上。

      当年,开机拍摄前,剧组人员在导演王星磊的带领下,聚集在泰陵隆恩门前。门前摆着一张大供桌,上面摆着水果、糕点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贡品,供桌上摆着一个大香炉,王星磊导演首先点燃三柱香,随后剧组人员各点燃三柱香祈福膜拜,一直在祷告,祷告后把香分别插在香炉里。当时听说香港和广东人特别“迷信”,也不知在祷告什么,我想,不管他们祷告什么,我是不会去了解的。当时,刚入伍的我,早已通过对党课的学习以及所领悟到的知识,坚定了我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决心,并立志要做一名唯物论者和无神论者。

      我记得第一次拍摄,也就是第一个镜头是扮演苦行僧的镜头,演出的场景是,苦行僧脚带镣铐,身背装着药材的麻袋,脚脖子镣铐处给涂抹上人造血,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由于是第一次拍摄,第一个镜头拍了N次都不成功,副导演陈曦有点着急了,一直在喊:“身子低下来,慢点慢点,往前走,往前走,不要看镜头,不要看镜头。”这个镜头的意境是苦行僧背负沉重的药材,艰难的回寺院,可是拍了几次都不成功。再一个问题是,在拍摄中“演员”看镜头,那时候,我们都年轻,都想上个镜头,那多风光,所以都想排在前面,都想抬起头来,给个正面镜头,但实际拍摄不是那回事。

      我们在拍摄中更多的是配角和群众演员。在主角武打的镜头延伸处也进行武打,以衬托主角的功夫和剧情。我们扮演和尚、扮演金兵,只要剧情中需要的我们都可以扮演。剧组还给了我们连长一个高僧的角色,镜头是比较靠前的,另外还有我的战友李利刚、宋建国在剧情中都能看到脸面,我们更多的则是群众演员,几乎看不到脸面。我们连长只要一天没有镜头,在拍摄现场,就好像提不起精神似的,只要陈曦副导演和场记一喊:“刘连长,刘连长。”连长就知道有他“戏”了,也就来精神了。在配合连长武打镜头中最多的是他培养的“十八棍僧”,那是连长重点培养的精英骨干,其中有我的老乡高小军和赵俊斌。连长在剧中的武打动作,他来起精神那可是真打,所以,大部分和他配合武打都是他的“十八棍僧”,别人不愿意和他配合武打。我记得有一次武打戏,连长用力过猛,把河南籍战士罗文春的嘴给挑破了,鲜血直流,后来送到易县人民医院缝了好几针。无可厚非,我们连长那时不到三十,身体就是好,功夫也好,也厉害。

      在拍摄中,我有幸当了电影制片人段明创(同时也是电影中高僧演员)的替身,段明创是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工作人员,当时也不知在八一厂任何职务。只记得有一天,陈曦副导演和场记在人群中挑选人员,不知是什么角色,在不远处,场记给陈曦副导演指着我说:“他像,他像”,陈曦挥着手指着我:“你过来,你过来”。我来到陈曦导演和场记跟前,两位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说:“他还真有点像,就是他了!”陈曦副导演喊剧组人员:”把这位先生带到化妆室化妆“(香港人对我们不称呼“同志”称呼“先生”)。我被选中后,战友们都以羡慕的眼光目送我离开现场。

      剧组人员把我带到化妆室进行化妆,其实也很简单,给我重新推了推头,叫剃度,主要是头顶的烧戒疤,又称燃顶。(受戒时在头顶上燃上九个或十二个香疤,因为是在受戒时燃的,故称戒疤,是汉僧受戒的一种标记。戒疤越多代表资历越高,一般而言如果顺利的话,过一两年就可以燃第三个戒疤。成为沙弥。依据自己对佛教的热枕和勇气,可以燃六个、九个、十二个的戒疤。十二个表示是受的戒律中最高的”菩萨戒”。)

      寺院和尚受戒烧戒疤

      我替代段明创扮演的是高僧,给我“戒”了九个“戒疤”,其实就是化妆师用剃头刀在我的头上旋了九个点,然后用女性化妆用的胭脂涂抹在旋的九个点上。所以只要当天有我的镜头,导演和场记都要安排化妆师给我“受戒”。只要开始上镜头副导演和场记会喊:“老段,老段,上场了,上场了,”那就是有我的“戏”,赶紧披上袈裟上场了。剧组不知道我叫什么,姓什么,人家也没必要知道,通常喊我“老段”,后来战友们也开玩笑喊我“老段”,这种称呼被喊了我一年多。在拍摄《八百罗汉》电影中,我是段明创的替身,我的战友刘文霞是何福生的替身,其它的都想不起来了,毕竟已经过去近四十年了。

      作者扮演高僧(制片人段明创替身)

      在北京市门头沟龙门涧,拍摄剧情主要是苦行僧采药材的镜头。龙门涧位于门头沟区清水乡燕家台西北侧。有长江三峡之峻拔、桂林山水之秀美,又有匡庐之飞瀑,黄山之叠泉。因此人们以“燕京小三峡”、“京西小桂林”、“大自然中的山水盆景”等赞语赞美龙门涧。龙门涧分为东西两涧,各绵延十余里。进入龙门涧峡谷,两侧山峰对峙,高耸碧空,如斧劈成。涧内泉水涓涓,清澈碧透,溪水潺潺,奔腾飞溅。冬日崖挂冰凌,夏日绿枝俏控。还有将军石、一线天、试剑峰、黑龙潭、听音阁、祭天台等景观。半山腰上,在一簇簇鲜花掩映下,十几个巨大的石灰岩洞若隐若现,为游人增添了无穷乐趣。由于山高谷深,日照温度低,盛夏酷暑时节,涧内却凉爽宜人,是旅游度假的好去处。

      北京门头沟龙门涧

      剧组主要看上龙门涧是个峡谷,两侧山峰对峙,高耸碧空,如斧劈成,地势险要,蔚为壮观。我们的拍摄任务是扮演和尚采药材,这个镜头虽然不多,但准备时间长,安全系数低,拍摄难度比较大,这就要我们充分发挥我们侦察兵攀登的功夫了。在班长的带领下,我们翻山越岭走了十多里地才攀爬到山顶,然后在山顶固定好绳索,把绳索扔下山涧。那时我是新兵,身体灵巧,班长第一个让我试攀道。虽然有保险绳,俯看百米深的大山涧,心里有点犯怵,但毕竟还是年轻,再也是当兵的,一切行动听指挥,班长让下去攀登,没有可违背的命令。这一遭攀登下来,浑身是山泥土不说,可也真消耗体力啊!没点功夫和臂力这一套活可不好完成。正式拍摄是在一个下午,身穿和尚服,系好保险绳,身背采药竹篓就向下攀爬到一定位置。导演说开机,就开始向上攀爬,山顶上开始往下扬山泥土,土中带着小石子,灰烟瘴气时,导演通过高音喇叭喊:“扔石头(泡沫做的道具),”这个时候,漫天遍野的土夹着石子还有大石头(道具)那可真是满天飞啊!等拍摄完毕,攀爬上去,整个人,那叫一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整个一个土猴。虽然辛苦和劳累,虽然满身泥土,但很欢欣并快乐着!

      北京门头沟龙门涧

      北京门头沟龙门涧

      《八百罗汉》上映是在1985年,剧组专门派人到我们196师放映,记得那是在招待所楼前露天放映的。当时看到片名《八百罗汉》时大家都有点疑惑,都在说:当时拍摄的时候一直不是拍的是电影《佛》吗?从开始慢慢放映,大家也就慢慢知道了当时电影《佛》是推广名字,而真正的影片名称是《八百罗汉》。那时候非常兴奋,一是在电影中找自己,二是和战友一起回忆这个镜头是在哪儿拍的,那个镜头是在哪儿拍的,这个镜头有没有战友,有没有自己,那个开心劲无法形容,真有点得意忘形了!1985年冬天,回老家探亲,正好村里放电影,放映的就是《八百罗汉》,听到村里老百姓说:这个电影是素兴和贵波(我一起参军的战友)连队拍的,那时候感觉十分荣耀,嘴上不说,心里美滋滋的。

      转业后我在CCTV-6电影频道看到过两次放映,网络上也有《八百罗汉》电影,但是看得不太清晰,效果不好。我一直想下载这个电影想收藏起来,但一直下载不下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和武清电视台导演王冠在一起聊到《八百罗汉》电影,他说:“我通过媒体给找找看。”后来王导到相关放映单位给我拷贝了一个电子版的,至今一直保存,偶尔找出来欣赏欣赏,看看当年的样子和风采,欣赏一下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回忆回忆当年的荣光!

      当年,20岁的我,在片中剃度成光头和尚,上穿和尚服,身披袈裟,脖子上挂一串佛珠,手持念珠,脚蹬和尚布鞋。这些,一直让我记忆犹新,并且很荣幸的是为影片中制片人段明创当替身(段明创,本片制片人,本片角色为高僧,其任职八一电影制片厂),在电影中补缺角色和武打动作。那时觉得,能参加拍电影是了不起的事,外人羡慕,家人骄傲,本人自豪。至今我一直保存着一串佛珠,一双高僧布鞋,遗憾的是没有找剧组收藏一身僧服。

      拍摄《八百罗汉》电影是我人生荣耀之一,在家里常常提起,也常常被家人和朋友提起。儿子经常问我:“爸爸,你老说带我们到拍摄电影的清西陵看看去,什么时候去啊?”自从1997年转业到地方,一直忙于事业和工作,真没时间出去旅游,放长假又想着回老家,真是有些愧对家人。

      重游清西陵

      2016年五一假期,为了给家人实现一个心愿,更是为了实现我的梦想,我带着儿子、爱人和岳母开车到易县去了趟旅游。来到了阔别近三十三年的地方,首站就是清西陵泰陵,到了清西陵,我无比兴奋,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了当年。我带着家人,一处一处的游览,在游览中告诉他们这个地方拍摄的是什么镜头,那个地方又拍摄的是什么镜头。我让儿子在我拍摄照片的地方又给我拍了两张照片。在带家人游览中,自始至终处于兴奋和激动的状态。

      重游清西陵

      在游玩泰陵后,开车到晓新村,村子变化很大,当年训练的打谷场已铺上水泥路面,变成了健身场。由于是吃中饭的时候,村里人很少。十多年前就听说,房东王瑞大哥去世了,我正准备找一家问问王瑞家的情况时,来了一个骑电动车的小伙子,他知道我的来意时,他告诉我说:“王瑞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膝下无儿无女,房东大娘也过世了,只剩下房东大嫂近90岁了,不在村里住了,跟着前夫女儿到县城住了。”当时我听了特别失落,心中有说不出的沮丧。本想看看他们,可是已人去屋空了,爱人看着我呆呆地站在村口,心中失意的样子,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安慰我,少许,轻轻的说:“我们走吧!”我转身回头望了望村庄,这是我三十多年前青春岁月驻留的地方,曾留下多少美好的青春回忆,曾留下一片赤心的地方!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光荏苒,一晃三十多年了;清西陵仍是千年不变的陵地,泰陵仍是那个帝王之陵,可是晓新村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村庄,人也已不是当年的那些人!

      离开清西陵、泰陵和晓新村,我们到易水湖和狼牙山景区游玩,晚上住在狼牙山景区,心中不能平静,当晚草拟了一首不成文的诗:

      忆《八百罗汉》拍摄

      (重游清西陵有感)

      (一)

      香港南海影业厂,易县泰陵拍摄场。

      陈曦编剧纂别致,星磊导演气轩昂。

      行癫觉远显神通,智性赵襄威名扬。

      众僧百姓齐抗金,剧情跌宕神入化。

      (二)

      八百罗汉扮角色,侦察精兵亮武场。

      棍棒大刀弓骑剑,盾甲长矛狼牙棒。

      健步如飞轻若燕,攀岩走壁是强项。

      捕俘格斗平时练,拳打脚踢全用上。

      (三)

      高僧点化披袈裟,曾经半年扮和尚。

      电影制片段明创,剧中角色我替装。

      禅坐受戒佛珠挂,武功架式像模样。

      但虽功夫不称雄,亦曾逐鹿点兵场。

      (注释:陈曦为本剧编剧,在拍摄该影片时为副导演;王星磊,香港著名导演,是本片的导演;行癫、觉远为本剧中的高僧,觉远是本剧主角智性的恩师;智性、赵襄为本剧男女主角;段明创为本片制片人,作者为段明创剧中扮演角色的替身。)

      一张老照片,使我想起了一起参加拍摄《八百罗汉》的战友和剧组的人们,忽然间,想起了《那些花儿》这首歌曲:“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你们就像被风吹走插在了天涯,她们都老了吧,她们还在开吗?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几十年倏然而过,战友各奔东西,也看不到剧组人员的踪迹和消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片片花絮,美好回忆;点点滴滴,铭记心底。花絮点缀了我青年时代五彩缤纷的记忆。时光宛如白驹过隙,纵然几十年岁月光阴流水般冲洗,也没让心间这段记忆底片丝毫逊色,时时浮现脑际,更让我感到自己的人生多姿多彩。我相信,这几张老照片和这部电影必将伴随着我今后的人生,成为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李素兴:一张老照片——怀念我那在清西陵拍摄电影的日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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