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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葡萄园

  • 作者:李辉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2-21 16: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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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小我就爱做梦,在我的梦中,葡萄园时常闪现。

      我家的葡萄园,始建于八十年代,是我勤劳朴实的爸爸妈妈一手栽种,合力建成。那还是我们国家积贫积弱的时代,温饱虽然已经不是问题,但我家住的那三间青砖红瓦的水泥房子和每天能吃得上的白面馒头,是爸爸一直挂在嘴边的骄傲事。在寒冷而漫长的冬季里,就着白面馒头下饭的只有白菜、萝卜。爸爸拉着风箱,烧着柴火,妈妈在冒着白气的锅屋里盛出一大盆醋呛白菜的情景,犹如昨日。我们姐弟三个会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狼吞虎咽地干掉大半,爸爸偶尔抱怨我们仨个吃得多,妈妈却笑称我们像是三只小猪,好喂得很。有时碰到碗里的白菜根,我们都不愿意吃,爸爸就会特意用筷子夹起来,跟我们讲白菜根是最有营养的,在以前(五六十年代),有很多人连白菜根都吃不到,地里的烂红薯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我们总是一片唏嘘,快速地放下碗筷跑出去,留下爸爸妈妈吃着所剩无几的白菜帮和白菜根。

      葡萄就在那个时候种上的。寒冷的冬季里爸爸穿着从部队了带回来的军绿色的老棉裤、老棉袄,头戴着能护着耳朵的军绿色火车头帽子,去地田里挖土育苗。葡萄是扦插的,把带芽的三十左右厘米长的葡萄枝条埋在土里,在地上围成一个小土堆,用铁锨一下一下地拍实,直拍得表面光滑,圆润,一棵葡萄就种好了。爸爸边干边搓着手,用力的挖着表面已经上冻的土。干得热了,爸爸就把火车头帽子两边的护耳的绳子解开,耷拉在脑袋两边。那护耳在寒风中忽闪忽闪,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热狠了,爸爸就把帽子摘下来,头上就会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那烟雾往上走,很快消失在寒风中------那情景让人很难忘怀。

      等到春天,葡萄发芽了,长出了一片片碧绿的叶子,妈妈忙着给葡萄打杈,把没用的多余枝条掰掉,把长得高了的葡萄枝条系在葡萄架上。那葡萄架是爸爸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水泥杆,一截斜着埋在土里,其余的部分露在外面,中间再围上铁条,葡萄枝条就依附着铁条往上爬。葡萄长有像天牛触角一样的须子,可以在铁丝上一圈一圈地缠绕,巴得紧紧的,用手根本拽不下来。但是为了抵御夏日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妈妈总是用绳子把枝条一根根地系在葡萄架上,这样哪怕到了硕果累累地秋季,一大串一大串地葡萄挂在葡萄架下,葡萄架也会像一堵墙一样不会倾斜,不会歪倒。小小的我还够不着葡萄架,就跟在妈妈身后,帮妈妈把打掉的杈子接过来,收拾到一堆,留着喂养家里那群饿得咩咩叫的山羊。有时还会做好午饭,跑到田里喊妈妈回家吃饭,看着顶着毛巾的妈妈在茂盛的葡萄叶间劳作,脸被太阳晒就像是天边的云霞,汗水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落下。

      我最爱的就是暑假里看葡萄的日子。我们那种葡萄的不止我们一家,我大伯家,我典叔家,我三叔家、我勇叔家、我伟叔家------他们都种葡萄。那葡萄园连成了一大片,这样成规模的种植,等到秋天葡萄收获的季节,就会吸引开着大卡车的水果贩子来收购成熟的葡萄。在漫长的假期里,我们兄弟姐妹十几个就会聚在田间地头打扑克牌、看小人书、摘了红薯叶子用皮筋扎起来踢毽子、扯下红薯秧子当跳绳,三五成群,大声说笑。我有一个堂弟,名字叫大路,打牌一输就得撒尿,地里没有厕所,只要往田里走几步,别人看不到就可以就地解决了。每次看他输了之后一起身,大家就知道他要去撒尿,常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我最怕的就是给葡萄打药。因为种得葡萄多,打药时不能用背着的喷雾器,于是爸爸就买了打药机。这种机器是完全使用人力的,它有一个长长的把杆和脚蹬,人可以站在脚蹬处,来回的推拉把杆,通过压力把药液推出去,顺着长长的皮管子,推到妈妈那边的喷雾器头上。把杆很沉,力气小的根本推不动,这个活一直都是我爸爸专属的,我只负责搅动旁边的药桶。那是一个大大的盛药液容器,每一次都是爸爸用扁担一桶一桶地把水从水井里挑上来,倒到和小孩子差不多高的大桶里。妈妈把石灰、白矾、灭菌灵等农药兑好了也倒进大桶里。爸爸会拿着一根长木棍在里面使劲搅拌,等到药和水完全融合,爸爸再去用力的扳把杆,我负责拿着长棍子搅动药桶,不让里面的药物沉淀。打药机上有一根几十米长的皮管子,皮管子的那一头是妈妈拿着的喷雾器,身材矮小的妈妈要很努力才能将药液喷往近两米高的葡萄架上。姐姐就负责这几十米的皮管子的整理。因为管子长,姐姐捋了这边,顾不上那边。有时候爸爸大吼一声,姐姐如梦初醒般飞奔过去,把皮条捋直,就可以继续喷药了。有时姐姐忙不过来,我就去帮忙,年幼的弟弟就接替我的工作。但是因为喷头是时时移动的,遇到拐弯处,仍有很多时候来不及整理,就会把皮管憋炸。药液会沿着炸开的小孔四处飞射,像一个小型喷泉般喷得到处都是,人不敢轻易近前,这时就不得不停机整顿。爸爸拿着剪刀、铁丝钳子等工具登场,将炸开的管子剪掉,再把断成两截的皮管套牢,用铁丝捆扎好。每到这时,姐姐就会挨批评,爸爸大声斥责,妈妈也没有好声气。因为一旦停机就会影响打药的进度,有时喷一次药要从早上忙活到下午,中午饭都不能正常吃。有时天公不作美,药还没打完,天边一片黑云,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一天就白忙活了不说,还浪费了买药的钱。

      在梦中出现最多的就是那两个长长的葡萄架,我光着脚丫在葡萄架间奔跑。我家的葡萄地地身长一百七十多米,从这头跑不到那头就会把我累的气喘吁吁,那比爸爸的巴掌还要大的深绿色、浅绿色的葡萄叶子一层层叠在一起,密密的,厚厚的,阳光都透不过来。随便躲在哪棵葡萄树下,不仔细看,断然发现不了。我最喜欢躲在葡萄架下乘凉,赤脚坐在软软的沙土地上,用手随意的扒拉着地上的土坷垃,拿起来一块,揉捏着,摩挲着。习习的风儿吹过,葡萄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那声音比任何一种乐器都好听。我时常会在葡萄架下睡着,以致于忘记吃饭,还得爸爸妈妈来寻我,大声呼喊才能把我喊醒。记得有一次,我睡在葡萄架下过夜蛇皮袋子上,竟有一条小蛇从里面爬了出来,吓得我哇哇大叫,拔腿就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在农历七月七日那天晚上,只有在葡萄架下透过斑驳的葡萄树叶子,才能看得到牛郎和织女相会,还能看得到那俩可爱的孩子,我和姐姐信以为真,拿着蛇皮口袋在葡萄架的月夜下守到半夜,最终也没有如愿,还责怪月亮不够清朗,看得不够清晰,注意力不够集中,错过了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时间------

      最让我念念不忘的就是那酸甜可口的葡萄,我会在葡萄才开花还没有长出来的时候就向妈妈询问啥时候能结果子;会在葡萄如豆粒般大小就祈祷葡萄快点成大;会在葡萄刚灌浆发亮时就摘下一颗来,放到嘴里尝尝甜不甜。直到酸涩溢满口腔,仍嘴硬地说着快熟了快熟了。没到这段日子,就属我往葡萄园里跑得勤快。我会细心的检查园里的每一串葡萄,哪一串长得最大,哪一串已经开始变红,家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每年葡萄园里最先熟的那几颗都会被我偷偷放进嘴里,爸爸妈妈虽然嘴里说着,但从没有真正地责备过,以致于引来姐姐的嫉恨,吵着嫌弃我贪吃,馋猫。等到葡萄大面积的成熟了,我就会在整个园子里寻找最红最甜的葡萄采来吃。姐姐懂事,舍不得吃,要把好的留着卖钱,看着我手里拿着又大又红的甜葡萄,总会到妈妈那里告我一状,惹得我揪下一颗颗葡萄追着往姐姐嘴里送。那情景已然刻在脑海……

      最为忙碌开心的就是葡萄成熟的日子。一大串一大串的葡萄挂在葡萄架下,躲在葡萄叶间,红得发紫,绿得晶莹剔透,红绿渐变过度自然,每一串都像一群孩子围坐在一起,微笑着、吵闹着,你挤着我,我压着你,那情景真壮观。爸爸妈妈用剪刀将一串串葡萄从根部剪掉,我和姐姐一人帮爸爸,一人帮妈妈,把葡萄放到准备好的筐里。这是一个辛苦活,大都从早忙到晚,一道道汗水淹湿了妈妈的眼睛,妈妈都来不及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我们把葡萄一筐一筐地抬到平板车上,用推着平板车到地头边的收购处,叔叔婶婶等一群人在那里等待过秤,等待收钱。有时忙到深夜,我和姐姐一人一边挎着妈妈的肩膀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时漫天的繁星、皎洁的银河是如此的清晰,天空离我们是如此的近,近得我都不敢抬头仰望,深怕掉进那无尽的宇宙,只能把头深深埋进妈妈的肩膀,听妈妈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有时葡萄贩子来得不及时,或是大多葡萄已经卖完,剩下的就只能是爸爸用自行车载着竹子编成的竹筐,去几十里外的城区或集市去打零市卖。打零市是最辛苦的,头天晚上就得把葡萄剪下来放进筐里,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得上路,一二百斤的竹筐把自行车都压得直晃悠,爸爸就趁着月光,冲进茫茫夜色。幸运的话,中午前就能回到家,有时行市不好,就得等到晚上,还有几次直等到晚上,爸爸仍带着没有卖完的已经被颠簸的不成样子地葡萄蛋蛋回家了。爸爸每次到家就喊着饿,妈妈就忙着热饭,温菜。我们一直都不明白,集市上那么多卖吃的,爸爸为什么总是饿着肚子回家?直到妈妈偷偷地告诉我,爸爸是舍不得那碗面条钱,才让我恍然大悟。等到姐姐能骑动载着一小筐的自行车时,就跟在爸爸的身后走街串巷去卖葡萄了。姐姐骑车慢,跟不上爸爸,总是用尽全力追赶,有时还会摔倒,碰伤。好不容易赶到地方,还得摆摊,吆喝,算账,每次回到家都拍着双腿喊累。直到现在,一提起那段经历,姐姐还是会泪流满面。

      无法用语言说出我的思念,葡萄园依然会在梦中时常闪现。父母已经离家数年,葡萄园也早已变成了一片片麦田,但我依然会时常去守望,守望我梦中的葡萄园。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梦中的葡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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