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是我国四大(清明、端午、中秋、春节)传统节日之一,无论青衣布鞋、富商贾宦、海外游子、港澳台同胞,都会返回原籍故乡或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来祭奠自己的祖辈亲人,祭供品、烧纸钱、献花等。
这天,我也一样,一大早准备好了上坟的鲜花,就驱车回农村老家去祭拜久违的天堂亲人,没想这一次回农村着实让我感到心情十分沉重、情殇。
县城距离老家约25公里,我是五年前由南方搬回老家县城定居的,虽然人还在南方务工,但也算在老家有了个固定的住所,每当时节偶尔回家看看,也不至于在心中弄丢了那个曾经生我养我的那个家;一路上,比较沉默,没有太多的心情观赏路边风光,只见路两边田野一片荒芜,偶尔还窜出几只野兔、惊飞几只野鸡,却不曾见到一位本应属于这块田地的农民主人,远处望去,一片青绿,郁郁葱葱的,煞是美丽,对于爱好写生的画者来说,确实一副美丽的的江南春景;但在我这个从农村长大的人眼里,却是一片荒芜的杂草,就好像回到了白垩纪恐龙年代,这么好的良田,曾经硕果累累的黄金万亩,就这样荒废了,最心疼的是谁?还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又一辈、靠这些田地生存繁衍的的老农民;如今,当年的马路泥巴路都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现代沥青柏油路,据说这些柏油路都已经铺到了农村每家每户大门口了;当年的青砖碧瓦的房子再也找不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一栋栋拔地而起的豪宅、小别墅,尽管大多数是大门紧锁、高楼层楼阁飞舞着成群的流莺野鸟麻雀乌鸦之类的,但从远处看出,却也显得别落有致,豪派阔壮!
蓝天依旧在,碧水无处寻,天,还是那么蓝,还是我们小时候的那么壮阔蔚蓝;河流湖泊,却再也见不到从前的那种碧青透彻了,一片昏黄污浊,村头村尾也是垃圾成堆污水横流,苍蝇蚊子滋生肆虐,还散发出阵阵恶臭;记得我们小时候,夏天秋天孩子们都在河里去洗澡玩水,大人(男人)干了一天的农活,也到河里来洗澡,洗掉一天的劳累;那时候,我们家乡田野中还有不少的泉眼,农民干活口渴了就去泉眼那里手捧泉水喝,有的干脆趴在那里对嘴喝水,那泉水清澈透凉,自有一股甘甜;那时候,我们全村就一口水井,水井冬暖夏凉,那井水喝起来是甜的,在附近出了名的;如今,河里的水不要说不能喝,洗个手也不敢了,水是乌黑混黄的,洗了手,好几天都会发痒,村里人最多会说,都是农药化肥造的,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岂止是化肥农药那么简单,更有很多的工业化学物残渣残毒、部分小工厂的化学排污、工业塑胶以及生活垃圾焚烧等所致,这些大数据是这些农民所不知道的,总的来说,整体生态大环境遭到严重的破坏……
走进村头,看到不少人家门口都在忙乎的很,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青壮年都围在一起打麻将,老爷爷老奶奶则在忙前忙后,做饭洗衣带孩子、接送小学童,村里也有很多留守儿童,终年不见自己的爹和娘,有的孩子甚至由于长时间没和自己父母一起生活被老人溺爱而变得陌生、孤僻、厌学、桀骜不驯,即使春节很难得地和父母相处几天也是没有半点感情;在刚进村时,见到有几个大约8-9岁的小学生,手里都拿着手机蹲在一旁,疯狂地玩手机游戏,对身边的一切都恍若无人,他们都这么小,鼻梁上都早早地架起了一副高度近视眼睛,我只能说这是时代的悲哀;进到村子中,以前我们熟悉的老一辈几乎都去世了,见不到几个了,同辈的大多在外务工,后辈晚辈们也都不太认识,虽然我们口音是一样,但却面生的很,听说和我同龄甚至更年轻的人,有几个都生了孙子当了爷爷了,更有那位和我同龄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前年在温州不幸生病离世的,据说是猩红热病毒,一年后,他的老婆也肺癌去世,留下一对未成年的儿女;我内心十分震惊;多年的老习惯,一回到村里,径直奔着父母的老堂屋而去,虽然父母已经走远,父母留下的堂屋也已经被弟弟拆除建起了三层小洋楼,但我心中一直觉得那里留给我太多太多的记忆和留恋,总觉得父母还在等我回家,我也仿佛看见父亲手持他一辈子的旱烟杆站在门口笑看着我、母亲佝偻着干枯的身体在等我吃饭,尽管这是我的臆想,但我却能真实地感受到这份父爱和母爱!
因为父母已经不在了,见到的是三哥和姐姐,三哥和姐姐都知道我喜欢吃家里的清明米粑和家乡的竹笋,都早早地准备好了,吃过东西后,我和三哥姐姐就带好其他贡品鞭炮如约去祖坟地祭拜父母和爷爷奶奶、叔叔、大哥等,我们来到祖坟地,极目之处,全是腰深的杂草和蒿子,杂草深处竖立着几座孤坟,里面静躺着我的父母和其他亲人,看到碑前幕后全是杂草,我们几个就动手把杂草拔除,在坟头上添了一些黄土,然后插上鲜花、摆上贡品、烧了纸钱、放了鞭炮,我们一起祭拜了父母、爷爷奶奶、叔叔和大哥等,祈求亲人在天之灵多庇佑我们家族平安太平;这时候,天空又飘起了小雨,淅淅哒哒的,这让我感到一股莫名的伤悲;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都说“您养我长大、我陪您到老”,脍炙人口的老歌,又说“养儿能防老”,但现实中的现实真是太现实了,嘴中唱的好听,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正所谓:一母能养九儿,九儿难养一母;为人父母者,一生不求大富大贵衣食奢华,唯独盼望自己暮年能够儿孙绕膝,能有个人陪自己说说话,可是,一年下来,年头到年尾,儿女子孙们仅仅春节那屈指可数的几天假期能见个面,而且回来都是各自忙各自的,还要安排好时间走个亲戚,哪里还有时间来陪家中老人?于是,盼望又变成了奢望,母亲的心中最孤独寂寞,额头皱纹在一年一年加深、腰身在一年一年佝偻,目光也在一年一年浑浊呆滞;只是这些晚辈们因为年轻,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切,等他们想到了这一切时,自己也已经走进中老年行列,父母却已经不在了!然,时光永远不会再倒流,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付诸历史和梦境了,树欲静风不止,子欲养亲不待,尽孝需要趁年少趁父母健在的时候,不要再等到坟前痛哭,一切都晚了,坟前纵烧万吨灰,难抵病榻一杯水。
这时候,我发现自己已是泪眼模糊,不知泪水还是雨水,我背着哥姐偷偷抹去眼中泪,如今,一年一次清明,才能回来把亲人再见,这眨眼间又是一个春天过去了;我起身向哥姐和其他家人们辞别回县城,尽管眼中还是满眼泪水,哥姐其他亲人们的一声声嘱托,都是满满的关爱;都说:娘在家就在,娘不在了,家就变成故乡了,现在,我们也年龄增大,回家的次数越来越稀少了,只有站在异乡,望着家乡,想着家乡,回头再望望这个曾经生养我的家乡,恍惚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位远地而来的客人——
雨,似乎越下越大,天,开始暗下来了,我抬起头,再轻轻擦去额头的那混杂的水珠,起身迈进这茫茫的雨海……
是夜,回到县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在地下车库车内放声大哭了一场,回到家中,挥笔写下上面文字!
以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