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我在人间已20000多日了。在古时,已是稀有的年际。而今,退休闲散,回忆往事便多了起来。
一个人死了没有埋在心里,那一定是真的死了。我记得这是鲁迅说的话。
我的姥姥离开我已经22年了,她老人家永远埋在我的心里,尤其是在梦里与我对话时,姥姥慈祥的容态栩栩生动。
姥姥是个美人胚子,大眼,浓柳眉,鹅蛋脸,一生福态,人过80面不显皱纹。老人家是94岁不在的,咽气时,她闭目于我妈妈的怀中。正值夏日,家有吊扇,闭目的姥姥,白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姥姥一生爱干净,穿戴得体,房内物件摆置整洁,庭院总是干干净净。标准的韩城老四合院内,春夏秋季,被各色花簇拥着,静静的庭院一片生机盎然。姥姥特别钟情于十月的菊花。菊花盛开后,清香四溢,它的花瓣如丝,如爪。一层层的花瓣好似是在漆黑的天幕中绽放一颗颗明亮的烟花,它的花瓣稍向外翘起,美丽极了。菊花的颜色也很多,或黄,或白,或赭,或红,种类繁多,常有邻里来品赏,姥姥介绍她的佳作时,自豪喜悦的样子,我如今历历在目。
姥姥性急。七寸金莲,走起路来却风风火火。凡事高标准,和面要三光(面光,盆光,手光),案板应整洁,窗户纸必贴剪纸,家中腌制的蒜苔、韭菜花、糖蒜必常备……我的舅妈,在姥姥日复一日训导下,没有了一点脾气。
姥姥很精明,除家中日常处理的停停当当外,她还是个土郎中,专治小孩小病微恙。她常用欧洲中世纪的放血疗法给幼儿手指扎针放血,品言娃娃的血色之后,神秘的给病娃娃带上她配制的“面面药”。其实,那些都是止痛、消炎、治疗退烧的西药,根据不同病情,姥姥有不同的运作。十里八村的人信她,谈不上络绎不绝,却常有生意,换得一点小钱,迎得不少感恩。
姥姥爱孙切切。我于一岁至七岁生长她身边,除了偶有“狼来了”的恐吓,得来均是恩爱与慈祥。记得四岁左右,父母春节探亲,记不得因何事妈妈训我哇哇大哭,姥姥将我抱在怀中,一边训斥着母亲,一边“我娃乖”“我娃亲”的哄我。那时刻,我大有找到靠山的感觉。
姥姥人缘极好,和蔼大方。我姥爷在家族中排行老七,七婆,七娘便成了我姥姥的尊称。邻里都喜与她拉家常,如同有文化的大家闺秀,她只讲原则,讲恩德,是非不议,赞美不断,拥得一片和谐与升平。
姥姥寿如终南,高龄而逝,一生于我影响巨甚,每次回老家,只要不忙于公事,我总要去岭上为老人家扫墓。那里还有我的姥爷,还有亲爱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