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波
今年暑天气温异常,500年一遇的高温高热持续不退。天天蹲在空调房间里,敲键盘、喝冰镇饮料,与同事、家人闲聊,看朋友从各个避暑胜地发回清凉照片,于是不自觉地想起了儿时的那些解暑良方。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即使是城里,也是家境殷实的人家才会有电扇,空调,更没听说过。那时候一到暑热天气,面对一阵甚于一阵的热浪卷袭,人们常常感叹:“哎呀,这天,真是热死人了!”但并没有真正发生过所谓热死人的事件。
记忆里每到暑热天气,奶奶、母亲都会早早地把床上的灯草席换成篾席,把床上的棉絮换成铺盖面,每天临睡前用冷水帕反复擦拭席子,直到把滚烫的篾席擦拭到不再烫手,人睡在上面不会感到不舒适才罢手。
记忆里那时家里还有几样避暑神器,一个是凉床棍,就是在冬日的时候将我家住房侧边水竹林里最直、拇指粗的竹子砍下来,将有弯度的地方在火上熏烤取直后,每50根左右用麻绳编成一组,便做成了热天傍晚在院坝里乘凉的最好用具;一个是竹凉椅,却是采用楠竹与柏木做成的,首先将柏木刨光刨平,用锯子锯成长短粗细不一的木条、木板,再在两根作为椅子脚的粗木条上用凿子凿出对称的刻度,按榫卯结构组装成凉椅的框架,将楠竹划成竹片,用麻绳缀联成一个长帘子形状,然后将这个竹帘子捆绑在凉椅框架上,一个根据暑热天气乘凉需要随意调整角度、可坐可躺的凉椅就做成了;一个是扇子,我们家的扇子都是母亲从棕树上取下来的棕叶自己用火烤制,手工编制的。多年以来,一直记得小时候,在天刚擦黑的时候,母亲就开始端出一盆一盆的清水泼洒在院坝里,为院坝降温,然后在皓月初升的时候端出凉椅,调好角度,请奶奶乘凉,摆上长条凳,铺上凉棍,吆喝我和弟弟赶快乘凉,然后一边为我们扇着扇子,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与奶奶说着闲话的情形。
儿时记忆里,并没有冰镇饮品解暑的美妙记忆。但那时,我们家侧边的那口水井里甘冽清甜的井水却是给了我真切深刻的记忆。每到暑热季节,母亲每天早上都会将种在院坝边的藿香采摘回来,用开水泡上一大钵藿香茶。我们放学回家,或者外边疯玩回来之后,就会用土碗满满地舀上一碗藿香茶,然后一仰脖子一饮而尽,那股清凉与清香顺着口腔、喉咙直达五脏六腑,让人顿感清凉畅快四肢舒坦。
记忆里最深刻的解暑良方是老家小松林侧后边的一个池塘,每当我与玩伴们一起在山野里玩出一身臭汗,准备回家之前都会来到池塘边,脱下衣裤,扑通扑通地跳进池塘里,扎几个猛子,划几下狗刨,把一身的臭汗搓洗一番再回家。有时在水里玩耍得兴起,忘了回家,大人们竟如知晓我们的行踪一般,径直拿着竹条走到池塘边来一顿吆喝,然后就是竹条一顿伺候,并美其名曰“斑竹棍炒肉”,身上全是这里一条那里一条的血红印迹。但第二天,我们就会忘了昨日的痛,还是会到池塘里戏水玩耍。去年回老家,特意到池塘边去看了看,因为没有了我们的光顾,当年的池塘黯然神伤,已经变成了一个浅水凼。
时光荏苒,无论是解暑方式,还是日常娱乐方式,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我还是深深地怀念儿时的解暑良方,因为那里面,蕴涵着浓到化不开的深情记忆与拳拳母爱。编辑:卢泠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