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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散文)

  • 作者:赵登武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10-06 19:4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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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姥爷离开这个世界近三十年了。

      姥爷天生是个哑巴,不过他用自己独特的表情语言和肢体语言和我们进行日常交流和心灵沟通,达到了正常语言功能所难以达到的默契。

      姥爷是家中的独子,父母视为娇宝,所以直到六岁才剃去长发,并扎上耳坠,姥爷婴儿时期,长得非常漂亮可爱,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耳朵很大,颇具富贵相,深得邻居和周围人的喜爱,姥爷在父母怀抱中就和远房亲戚订了亲,两个啥都不懂的孩子就这样成了一辈子的夫妻。我记忆中的姥姥个子高高的,身材修长,皮肤白皙,这样的大美人和我哑巴姥爷好像不管怎么也沾不上边,听别人讲,从前的婚姻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约定束缚,不能违背,这种看似荒唐的婚姻模式,却牢固了婚姻的时效,维护了孩子完整家庭的温暖。

      姥爷一生生育了四个女孩,梦寐以求的男孩没有如愿降临,这对有延续香火的封建观念姥爷来说是何等的伤害,他无法用言语倾诉,只有烟和酒与他交流。

      也许把生男娃的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姥爷把大女儿十八岁就出嫁了,她就是我的母亲,一年后,我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对于姥爷来说,我成了他间接的香火延续,他把我当成了掌上明珠。只要有空,他就在我搂在怀里,捧在手上,那段时间也是我和姥爷呆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姥爷对我就像是冬日的太阳,百般宠爱我,我母亲特别严厉,印象中我的父母给我感觉是严母慈父,稍微一点错误就会用细细的枝条抽打我,我有事情从来不敢和她说,但是只要知道我被母亲打,姥爷就会出来护着我,让我少受了很多皮肉之苦,但是姥爷唯一一次打我让我刻骨铭心,永久不忘。小时候我们没有玩具,孩子们的游戏也很少,男孩子主要是打溜溜球,推铁环,捉迷藏,也有类似赌输赢的游戏,便是用废纸叠成纸宝摔正反面,一般的都是把自己的学完的书本作为纸张的来源,有一次,我把自己还没有学完的课本叠成纸宝和别人玩输赢,后来背着空书包上学,老师发现我没有课本,我最后说出原因,老师很生气,就把这件事告诉我母亲,我清晰记得那一次母亲是准备把我往死里打,我救命般的嚎叫引来邻居拉架,姥爷也被别人叫过来,看到姥爷我好像见到救星,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来救驾,母亲比划着这次打我的原因,姥爷走向我,一手拉着我,这次不是把我搂在怀里,而是举起他宽大的手掌在我们屁股上使劲地打了几下,我边哭变望向姥爷,发现姥爷红红的眼里竟然有泪花,姥爷的打让我对爱有了新的认知:大是大非面前,爱是分明的。那一次也让知道了书本的重要,从此我迷上了学习。

      小学毕业后,我外出读书,离开家乡,见到姥爷时间越来越少,每次见面,姥爷就把我拉到堂屋中间,指着墙上的奖状,在我眼前竖起大拇指,我知道那是他对我学习的最大鼓励。就这样,我读完初中和高中,参加高考,竟然被大学录取了,听到这个喜讯,全家人欣喜若狂,我是全大队第一个大学生,比如今考上前十的985大学还要轰动,父亲放了很多鞭花,还请了小戏班唱了两天戏,姥爷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姥爷最高兴的乐曲。

      我工作后,经过同事介绍,认识一个乡干部的女儿,当母亲把我要结婚的消息传递给姥爷时,姥爷喜上眉梢,他不识字,更不会看日历,母亲就把数好颗数的玉米粒给他,让他每天丢掉一粒,来计算婚期的来临,那段时间,姥爷劈柴打草,整理家院,准备结婚酬客摆宴,我清晰记得,离结婚还有五天的时候,由于女方家长嫌弃我家贫困,要出天价彩礼,欲拆散这段婚约,我们无能为力,只能接受现实。面对这个消息,谁也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姥爷,最后当姥爷知道后,那天他出奇的平静,坐在那里沉默了整整一天,一口饭也没有吃,看到姥爷的样子,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背着身擦了数次眼睛。

      后来我成家了,命运为了补缺姥爷的遗憾,老婆给我生了两个儿子,当我们考虑男孩负担重的问题时,姥爷却乐开花,从此两个儿子和姥爷成了忘年交朋友。

      晚年姥爷诸病缠身,他从不流露出来,当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们送他去医院,医生说已经是肺癌晚期,这样折磨人病痛,为何却听不到姥爷的一声呻吟呢?

      葬礼那天,我的两个儿子都哭哑了嗓子,半月都没有恢复过来,每年姥爷的祭日,我都会雷打不动路过他的坟墓前叩上几个响头。

      
    【审核人:站长】

        标题:姥爷(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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