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魂息九泉 (侦破小说)
文/李江斌
1.断喉无名尸
黎明前的觉是最香的，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这份享受。
沙河市公安局组织的、以刑警大队为主的百天(10月11日--1月20日)拉网式破案战役，这天刚刚结束。
这次战役不仅破了一批积案，而且把现发案的破案率，也提高了22个百分点，为稳定即将到来的春节社会治安秩序，做了很好的铺垫工作，得到了局领导的充分肯定。因此，大队领导经请示局领导，给在破案战役中，冲锋在一线的三个侦查中队的21名刑警们，做适当的调休。
21日凌晨2时15分，人们都在梦乡之中，然而刑警大队一中队的刑警们被“110”指挥中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
主管暴力案件的刑警大队副大队长丁一最先来到刑警大队办公楼前的停车场院子，他看着表，3分52秒之后，一中队的七名刑警全部到位，整装待发。
丁一：“凶杀案的报警电话，搅醒了我们的好梦，只有尽快捉拿凶手，才能回来圆梦。”
在沙河市通往吉安县的225省道372公里加60米的右侧路基下，发现一具喉咙被割断的尸体。
技术科员超科长一行五人，冒着零下28度的严寒，用勘察灯加汽车灯光照明，进行现场勘察：死者，系男性，约25岁，身上有十多处刀伤，但都不是致命伤，脖子只有后颈一点皮连着，属失血性休克死亡。
法医认定，死亡时间在5小时以上，身上没有任何证件……
由此推定，作案时间在昨天夜间21时之前。犯罪嫌疑人将尸体抛在路基下的沟里，一是不想让人尽早发现;二是没有做更多处理，说明比较匆忙。
这里绝对不是杀人第一现场!
又是谁怎么发现这具不经意是根本发现不了的尸体的呢?
“110”指挥中心提供了报警人电话。
丁一立刻联系上了手机主人—柳旭，他系东疆某市的一个大型货车司机，擅长夜间跑车，一是省道上车流量少，安全系数比较高;二是十次有九次拉的货都超载，夜间可以避开运管站的检查，逃避罚款。
柳旭说现在已经离开发现尸体的地方300来公里了。
问他怎么发现尸体的，他说在225省道上由西向东行驶至380公里的路段时，在路的右侧站着一个人，向他挥手，他想已经快凌晨2点了，这里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这人一定是遇到难处了，他就停下车，让他上来了。
这个人是宁夏来的娃，说话不太容易听得懂，名字叫汪海鱼，看他身上有血，柳旭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直哭就是不说话。柳旭问他是不是被抢了?他摇摇头。柳旭就吓唬他，要再不说，就下去。他这才说是他叔叔杀了一个出租车司机，把尸体扔到前面路旁的沟里后，开上车向西面的一个叫吉安县的地方跑了，刚跑一会，前面路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车都在慢慢地走，他就拉开右后车门跳了下来。他说感觉他叔叔知道他跳下来了，但是，后面的车赶着他叔叔往前走，车就随车流往西开了，他害怕叔叔回来找他，所以就跑到路基下，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才从路基下上来，沿着相反的方向往东走，刚走一会，就搭上了柳旭的车。
“柳师傅，你相信汪海鱼说的话吗?”丁一在电话中问。
“应该说的是真话，因为车走了不到十公里的样子，他让我停下，然后我们都下车，走到公路的左侧，东西方向找了几十米，在路基下的深沟里，我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看到了一具头甩到一边的尸体。我立马用手机报了警，我原打算等警察到现场后，把汪海鱼交给警察，我就完事了，但是，我又想如果路上能看到闪着警灯的警车，我就拦住，把汪海鱼交给他们，再就是担心他们耽误我跑运输，所以，我就让汪海鱼上车，沙河市本身就是我要经过的地方，结果到了沙河市也没有碰到闪灯的警车，市区我这种大型车又不可以随便通行，我就让汪海鱼下来，告诉他赶快去公安局，我还给了他50块钱就走了。”
“汪海鱼的特征描述一下。”
“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一张口就是宁夏口音，一件灰色不合身的衣服上可以看到血迹，其他的没有注意。”柳旭回答。
“关于他叔叔的情况，他怎么说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在沙河市城边放下汪海鱼时，大概是几点钟?”
“凌晨两点半左右。”
“好的，谢谢您!”
丁一马上把人进行了分工：一组查找汪海鱼;一组查尸源;一组赴吉安县，让当地警方协助查找汪海鱼的叔叔汪福和挂沙河市牌照的红色雪铁龙出租车……
2.线索云雾里
汪海鱼很快被城北派出所辅警，在城边长途客运站的一群睡在暖气旁边的人堆里找到了。
他的话叫人难以置信：叔叔汪福就是杀了犯。
汪海鱼自称是刚从宁夏来的，是来投靠在吉安县城做生意的叔叔汪福。
他说昨天下午叔叔带他坐公交车到沙河市来，领他逛了两个商场，最后带他到中心菜市场一个卖元宵的人那儿。
这人把他们叔侄二人领到他租的房子吃了饭，天黑以后，叔叔就带上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师傅说去吉安县城。我们坐上车，师傅径直就往吉安方向开。可刚出城不远，看公路上没有车，叔叔就掏出了刀，朝师傅的身上捅，师傅想跳下车就跑，叔叔没有让他解开安全带，又连捅了几刀，看师傅还没有死，就干脆割了师傅的脖子，叔叔开了一段路，就把师傅推下了路基，拉上他就往吉安县跑。跑了没多远，车就跑不起来了，他就跳车跑了。
现在汪海鱼的话，只是一面之词，是否真实，有待于找到汪福。
丁一电话通知赴吉安县的中队长施杰，让他们紧紧依靠吉安县的警方，严密控制汪福在吉安县城租住的房子，同时密切注意发现周围的可疑车辆，尤其是红色的雪铁龙、挂沙河市的牌照。一旦发现，连人带车，立刻扣留。
沙河这边，丁一派员带上汪海鱼去找在菜市场卖元宵的人，核实汪海鱼话的真假，弄清该人与汪福的关系以及其它情况。
吉安那边直到天明，没有任何情况。倒是这边找卖元宵的人，到东方破晓时，看到了希望。
3.刑警显身手
容易要刑警干什么?!
刑警们领着汪海鱼，无数遍重复着昨天他来沙河的路线，以唤起他的回忆。果然，经过友谊商场时，汪海鱼说：“对了，卖元宵的人，就沿着这条路上去，离一个师范学校不远。”
他们绕着师范学校转了两圈，依然没有找到。
此时已是凌晨七点钟了，时间不等人，一旦天亮，卖元宵的人出摊了，茫茫生意人海中，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就更难了。
老刑警黄传军鼓励大家说：“坚定信念，持之以恒”。于是，他们又把范围扩大，把民族中学、中医院都划进来找了个遍。
汪海鱼走到中医院东侧的电话亭时激动起来：“就这儿，昨天我见这个了。”
终于在电话亭旁的通道里，找到了那栋低矮的土平房。
房门被黄传军敲开了，住在里面的就是两个卖元宵的生意人。
屋内虽然灯光很暗，但是，细心的侦查员们一进门，就发现情况有异常：一张不宽的双人铺上却躺着三个成年人，其中有个人的头和脚都埋在了被子里;再看屋中铁丝上挂着一件有大片血迹的衣服。
黄传军他们立马高度警惕：卖元宵的人身上哪会有那么多的血?难道是汪福逃跑到这边来了吗?
黄传军一个手势：心知肚明，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同时，两名
训练有素、警校毕业的侦查员不约而同地向床扑去。
被子里的人，本想蒙混过去的，哪想猎手这么快出现在眼前，眼
看露馅，凶残本性复发了：顺手抄起枕下的红砖，企图负隅顽抗。眼疾手快的刑警，岂能让他逞狂，红砖还没举起，两手就被一副锃亮的手铐锁定了。
此时时针正好指在8点上。
4.尸魂息九泉
此人正是汪福，系宁夏隆德县农民，长期流窜在外，虽说去年在吉安县办了个营业执照，但是，他既没有本钱，又没有经商头脑，生意一直亏本，所以，在吉安工商部门，就有他的多次违法经商记录，他周边的人都说：“汪福是个投机钻营的人，整天不务正业，尽想歪门邪道。”
元月21日下午，携侄子坐公交车来38公里外的沙河市，晚上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他突然发现路边的一辆出租车里亮着灯，驾驶员手里抓了一把钱，好像是在给乘客找零钱。乘客拿上找的钱下车了，驾驶员就把手上抓的钱，塞进了一个随手提的包里，然后就把车的内置灯关了，准备发动车前行，此时刚好汪福叔侄走到出租车跟前，看到钱眼睛都发绿的汪福，突然听到一声：“老板，去哪?我送你们。”汪福立马改变了原计划，顺手拉开右后车门，让汪海鱼坐了进去，然后关上门又拉开右前门，他坐了进去。
“老板，去哪里?”师傅问。
“吉安县城。”
“好嘞，请您系好安全带。”
出城上了225省道，走了有10公里的样子，汪福突然说：“师傅，停一下。”师傅不知道什么事，就打右转向灯，点着刹车，三米后车在路边停下了。
师傅正要问汪福有什么事时，汪福早已拔出他平时做生意时用的小刀，朝师傅的胸部、腹部连捅几刀，师傅想开车门跑掉，但是安全带被汪福压着，师傅根本无法逃脱。
“老板，别杀我，要钱你都拿去，要车你开走。”虽然师傅身上都是血，但还不至于要命，所以央求汪福。
汪福想你今天跑一天的车，能挣多少钱，我今天就是要你的车，这辆车随便可以卖个六万到八万，我干几年也挣不到这么多。于是，他顾不得师傅的央求，因为刀子小，捅在身上不致命，就直接从师傅的脖子上横割过去。
是力量、是速度、是锋利，师傅的头差点落地。
前后最多五分钟，汪福把师傅推到副驾驶座位，他开着车向前跑了有几公里，停在路边，他下去把师傅的尸体拖下车，汪海鱼没有敢下车，一会汪福从路基下面爬上来，汪福原打算驾车连夜逃走，但侄子害怕，不愿随车同逃，汪福只好把汪海鱼送到吉安县城去。
谁知在途中前面发生车祸，车只能跟蜗牛一样，慢慢往前“爬行”，汪海鱼瞅机跳下车，汪福不能撂下车不管，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
汪海鱼下车时，看到路边的372里程碑。
汪福想肯定有机会脱离这个车队，汪海鱼徒步走不了多远，更何况他对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正想着就越过了事故车辆，他加足油门，想尽快跑到吉安县城，把车藏好，洗干净，牌照拆下来，去跟那个要买二手车的山里人谈价钱，哪怕低一点，先让他把车开走，就万事大吉了。
开出去大概五百米，突然想到侄子，于是，他一个急调头，是速度、是技术、是胆颤，将车开翻到了左侧的路基下，汪福幸免一死，四个轮子朝上的车，是没有办法再开了，便搭车来到沙河市，躲到卖元宵人处，准备天亮后逃走。
案情基本清楚了，但车在何处?受害者又是谁?
侦查员们连续作战，又在吉安县与沙河市这段省道的两侧寻找。
难怪没有人发现路基下四轮朝天的红色雪铁龙出租车，原来车距路面有12米，坡度至少在25。左右，而且汪福还在车上盖了些树枝。就是带着汪福，也来回寻找了两次才找到那辆新M—02888红色雪铁龙轿车。
有了车，受害者的身份很快就查清了。
整整14个小时，一起特大杀人抢劫案告破。
受害者的亲人们，虽然为失去亲人而悲痛，但更为刑警们的忘我工作精神所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