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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小兵,难道这辈子不想当将军了?老家哪里的?”“N市。”小兵的老家其实是在N地区靠西某个县城的乡下。“我也N市的,咱们是老乡。”林过来伸出右手用力地握了握小兵的手,视线仍停留在左手的围棋书上。“原来是小老乡,怎么不早说,我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阿迪也走了过来,亲热地拍了拍小兵的肩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乡关系在部队其实是很微妙的,处理好了能发挥积极作用。“这寝室住的全是主机班的。班长姓吴,同样N市人,他正在船上加班陪工厂师傅检修机器。从上到下依次是山东的老卢,你面前的这位老林,还有山东的峰,江苏的进,台州的昌,我叫阿迪,再就是这次分下来的你们三位新同志。小老乡,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阿迪的这一番话快若打码,遍及小兵的整个大脑多少花了些时间。等完全明白含义,他如梦初醒般地连连应道:“知道,是,明白,谢谢班长”。过了一会,小兵提出请求:“林班长迪班长,我想去服务社买点东西。”“尽管去,这样的小事不用请示。不过要当心,服务社的小寡妇和苹果脸都很迷人的。”阿迪暧昧地笑了笑,朝小兵挥挥手。
深秋的季节,天空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阴晦,光线却很柔和。小兵走到外面,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里是海岛,空气略带咸腥味,但明显要比内陆清新多。此时,从大楼的房间里飘出一首歌来,赵传的《我是一只小小鸟》,用收录机的磁带播放的,歌声时而低沉压抑,时而高亢激昂。小兵收住脚步静静地聆听。“想要飞却怎么样飞不高……”,这种面对生活的压力无奈而又卑怯的心绪,是赵传自己的,还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你我都有的?小兵陷入短暂的沉思。
服务社就在不远处的大门口边上,只一间房,陈列的商品有军用大衣、皮鞋、腰带等,还有其他的一些日用百货。柜台后面站着两位年轻的女服务员:一位柳叶眉瓜子脸,身材苗条纤细;另一位长着圆嘟嘟的脸,外套一件粗纹路的褐色毛衣,胸脯鼓胀得让人不忍直视。她们的皮肤都如瓷娃娃般的白晰。莫非就是刚才阿迪口中说的小寡妇和苹果脸。小兵不得不留神别把目光投向不该投的地方。要当心!从这个角度来讲,迪的提醒是对的,不过叫人家苹果或桃子未免不可,叫人家小寡妇就没什么道理了,不尊重人。小兵不敢多加停留,要了信纸、信封、洗衣皂、衣架之类,拿好东西刚要走,转念又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一张五元纸币递给那个苹果脸。“请给我一包香烟,就这,黑猫牌的。”他并不懂香烟优劣,只要觉得价格合适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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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老乡,过来!”晚饭后,小兵准备回房间,阿迪叫住了他。部队已通知换冬装,迪身上穿的一套是蓝色的卡冬装,在他身边站着的一位面孔较陌生的同志,也同样一身的卡。小兵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呢制水兵服,发觉臃肿多了。“他叫阿光,老家象山,电工班的,介绍你认识。”小兵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他有点木讷,加上初来乍到,在陌生人前略显拘谨。阿光与迪同年入伍,个子稍矮些,脸瘦削,眼睛却炯炯有神,说话的声音特别清脆宏亮。“晚上一起出去逛逛。”阿光建议。“我没便服。”“没关系的,外套一脱,有一件毛衣就行。”小兵点头答应。尽管他有点累,想休息,但他更愿意拉近与老同志之间的关系。
那晚他们去了防空洞溜冰场,溜冰场当然没有冰,地面是打磨过的水泥地,光可鉴人。溜冰鞋是带滚轮的那种,可根据自身脚的尺寸租借。阿光身姿灵活,在溜冰场上如鱼得水,快乐地穿梭往返。迪稍显笨拙,滑一阵又歇一阵。小兵生平第一次溜冰,动作小心翼翼的,但越是怕摔倒,越是会摔倒,折腾几次后,他就不再坚持,坐下来看别人滑。一对年轻男女手拉着手从他眼前飞驰而过,男的时而与女伴一起顺滑,时而又面向女伴倒滑,那快乐的笑声响彻防空洞。“真是幸福的一对!”小兵注意到女孩子浓密的黑发直直地垂到肩头,刘海用一枚漂亮的蝶形发卡夹住,红色外套,里面一件白毛衣,青春勃发的气息扑面而来。小兵脱下溜冰鞋,放回到服务台。阿光从远处快速地滑过来,一个转身,以丁字步姿态优雅地停在了小兵面前。“怎么不滑了?是不是身边缺个女伴没什么劲?”“哪里的话,太累了。”“信不信下次我带来比这个更漂亮的!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该回去了。”阿光瞟了一眼场上滑冰兴致正浓的那对男女,转而抬抬手,大声地呼唤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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